许玫哭得伤心,分明是仍然对Lennart有情,Lennart期待着许玫再说些什么。
但许玫却只是避开Lennart的目光,她一边抹泪,一边转身安静地去收拾东西。
公寓里的物品都是Lennart买的,包括许玫现在穿的衣服,许玫把首饰一件一件地摘下,最后摘的是绿玉镯。
她盯着玉镯出神。
她上一次戴这只镯子,是Lennart强迫的,那时她以为会被禁锢一辈子,恐惧地大哭。
谁知道,她竟会再次心甘情愿地和Lennart在一起,并不舍得离开。
许玫露出嘲讽的苦笑。
她笑她不自量力,笑她愚不可及。
已经犯了两次蠢,许玫不想再当白痴,她不愿求Lennart,许玫再次抹掉眼泪,随即,拿起书包,把教材、电脑和ipad装起带走。
其他不必拿,都是Lennart买的。
许玫转身,她看见Lennart沉默地站在门口,他挡住门口的光,像一道高大的阴影。
他是不是看见方才她摘下首饰后的愣神?
两人视线遥遥相对,许玫再次觉得难堪起来。
因为自己在Lennart面前暴露自己喜欢她而难堪。
许玫的心脏抽疼得厉害,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Lennart面前。
她的伪装很拙劣,Lennart一眼就看透,他欣喜于许玫在乎自己,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许玫仰脸,张了张唇,Lennart以为她终于要挽留他,然而,她说的是:“我没带衣服和鞋子到这来,所以这身衣服、鞋子要等到我回出租屋之后换了并洗干净才能还给你。”
说完,许玫没等Lennart回应,她侧身经过Lennart,想离开。
“Rosalie.”
身后的Lennart喊,许玫愣,停下脚步。
“你还没拿赔偿。”
Lennart声音平静,但心里却卷起风暴。
许玫眼眸一颤,晶莹圆润的泪滴从眼眸滚出,她低声道:“没这个必要。”
说完,她又继续走,从头至尾,她都没转身,Lennart看不清她的神色,许玫也看不见他的神色。
Lennart眼睁睁地看着许玫开门离开,他淡定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
在这一个月里,Lennart把许玫的指纹录入到密码锁——他笃定许玫不会再想着离开。
可眼下,许玫的的确确打开这扇门走了。
事实与他想象得不一样。
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再次失去了许玫。
Lennart因知道许玫在乎自己而升起的欢欣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心脏也开始抽痛,十分明显的抽痛。
他根本不似在许玫面前表现得那般淡定。
Lennart本能地不去细想自己为何心痛,为何淡定不起来,他直接追出了公寓,他想,他不能让许玫离开。
电梯向下行驶到四楼。
于是,Lennart走楼梯追,他身材高大,步子迈得大,速度又快,两三步便走完一层楼,看起来吓人得很。
可他到一楼时,还是晚了,许玫已经离开电梯了,Lennart又追到大街上。
此时天空正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雪花落到Lennart的肩头、发顶,寒风穿透Lennart身上薄薄的黑色毛衣,冰冷的触感让Lennart猛然清醒。
他在做什么?
Lennart垂眼见自己外套都没穿,拖鞋也没换,看起来慌慌张张,仿佛十分不想让许玫走掉。
他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
设局人反而被局面所控,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Lennart下意识敛色,又恢复平日那般平静模样,他转身走向公寓,仿佛方才紧张兮兮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再次做了一个错误决定。
在之后几十年,他将后悔这个决定,直至死亡。
另一边,许玫坐公交回出租屋。
她的肩上发顶同样有着细小的雪花。
两人同淋一场雪,却并不知此刻对方心中所想。
公交车安静驶过雪花飘飘扬扬的街道。
许玫一路都在哭,哭得眼睛红肿,回到出租屋,她换了身衣服,一边洗衣服,一边大哭。
她一整晚都没睡好,闭上眼,脑海里全是Lennart,笑意盈盈的他,深情款款的他,残忍恶劣的他……
一个人怎么心思深沉、复杂若他那般?
又怎能如她那般两次掉入同样的陷阱?
她恨Lennart,也恨自己。
许玫的情绪到了第二天仍然不见好转,但她第二天早上有课,她不愿逃课,便勉强打起精神,随便套了一件大衣出门,并拿起打包好的衣服,准备去邮寄。
她并不知道自己疑似被Lennart甩了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公寓。
之前Emilia瞒着其他人,不让众人知道许玫的对象是Lennart,但这小把戏在Lennart主动放出他和许玫的恋情后失败。
Lennart将许玫接到他的公寓,许玫一个月也没回出租屋。
众人原先对许玫的嘲讽也如Emilia预料那般,变成了嫉妒,他们嫉妒许玫傍上了像Lennart这种的英俊、年轻的老钱家族掌权人。
众人时刻关注着许玫,并期待着有一天Lennart能把她甩了,当昨天传出许玫哭着回出租屋的消息,众人便猜测自己的想法大概率成真了。
许玫一晚上没睡好,公寓里的某些人也高兴了一整晚,各种对许玫的嘲讽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第二天直接等着许玫出门。
于是,当许玫下楼时,她便发现自己碰到了Justus以及某几个她不太叫得出名字的高中校友。
由于过往和他们的不愉快经历,许玫并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她低头,想快速离开。
“这不是许久没见到的Rosalie么?”
他们语气不善地叫住她。
许玫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打招呼。
她以前就察觉到学长学姐们不太喜欢她,所以她每次都有意避开他们。
没想到,隔了一个月不见,他们的恶意不减反而骤增,这让许玫更加疑惑且不自在。
相反,Justus等人看到许玫脱下名牌衣服和首饰,重新换上她那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一千的衣服,她的眼睛哭得红肿,看见几人,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像只被欺负的皮毛漂亮的白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相当容易拿捏,Justus忍不住发出充满恶意的笑声,心里升起凌虐的快感。
Justus毫不遮掩的恶劣让许玫确信他并非好人,想来初见时他的热心仗义都是装出来的,就和Lennart一样。
想到Lennart,许玫的心脏又开始疼。
见她神色恍惚,俨然没惧怕自己的恶意,而在想其他事,Justus皱眉,十分不满,他继续发难:“你一个月都没回这住,想必是寻到了新去处,看来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Justus的话提醒了许玫。
因为之前一直避着Justus等人,没和他们发生太激烈的矛盾,所以,许玫没产生过搬离这座公寓的想法。
但刚刚Justus展现出的恶意让许玫不适,她不想继续和他碰面,且Justus是该处的房主,替他们这些学妹学弟减少了房租,她更不想继续受他的恩惠。
于是,她便道:“我会尽快搬出去的,你能给我三天时间吗?”
Justus有些吃惊,他没想过许玫居然会顺着他的话。
公寓房租低,又临近学校,能给住在这里的学生提供很大的便利,学生们根本不可能在周围同等价位租到相似的房子,是以,从前Justus和其他人闹矛盾,只要一提到让对方搬走,对方便立马偃旗息鼓。
偏偏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很好欺负的许玫不同。
Justus当她嘴硬,故意刁难:“不行,你现在就得搬。”
许玫抿唇,一句话没说,转身上楼。
她当真去收拾行李了。
这下,换Justus等人愣了。
许玫沉默地回到房间,四下无人,她的怒气很快消了大半,理智上头,她先给教授打了个电话,表明要请假。
这是许玫第一次请假,以往许玫和Lennart坐飞机满欧洲地飞,她也未曾错过一堂课。
教授知道许玫和Lennart是恋人,便劝导:“不能因为恋爱就耽搁了学业呀。”
把许玫听到“恋爱”二字,眼眶再次湿润,她朝教授解释道:“不是因为恋爱,我和Lennart分手了,现在在搬家。”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艰难地说完整句话。
教授安慰了许玫,确保许玫不会做傻事,便将电话挂掉。
许玫发了一会儿愣,抹掉眼泪,开始收拾行李。
她来时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后来父母又陆陆续续寄了些冬衣、棉絮之类,许玫抽了真空打包之后,也足足有两个行李箱和两个纸箱外加将书包塞满。
许玫先上网查了一下人工费,觉得有点贵,随后,她又搜索附近带电梯的酒店,订了个相对便宜的。
弄好之后,许玫先从最轻的箱子开始,她胳膊纤细,力气小,饶是最轻的箱子也很难搬起,她只能弯腰,吃力地地将箱子推走。
公寓没电梯,许玫住四楼,手上的行李寄过来时,她父母怕她不好拿,故意分多批寄,饶是如此,许玫仍累得喘不过气,现在是下楼梯,与之前相比要省力些,可许玫为了少跑几趟,把纸箱塞得满满当当,超过之前最重行李的两倍。
是以,当许玫咬牙将行李弄到一楼时,她整个人精疲力尽,她头发散了,眼睛的红肿未退,衣服皱巴巴,整个人狼狈不堪,如一颗明珠染上灰尘。
“是不是她?”
“是她!”
公寓楼外传来陌生人的声音,下一刻,耀眼的闪光灯层出不穷地出现在许玫的视线。
许玫被这灯光弄懵,无措地举起手,望向闪光灯亮起的地方,在朦胧视线中,许玫看见夕阳余晖里,飘雪的街道上站了一堆娱乐记者。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按快门,想拍下她的狼狈神色。
Lennart的一举一动都是热点,恋爱是热点,分手亦是热点,因为Lennart的缘故,许玫也成了热点。
一个月前,她是所有女孩羡慕的对象。
而现在,她的狼狈证实了她成了被Lennart抛弃的对象,她是明日黄花。
她被抛弃是容易引人讨论的话题,是Lennart的哥哥姐姐们指责他薄情寡义的利刃。
众人都想从许玫身上获得些什么,他们并不想为许玫拭去眼泪。
离开Lennart之后,许玫身旁的恶意露出獠牙,张牙舞爪地向她发动攻击。
娱乐记者们很快将许玫层层围住,他们以相当强硬的姿态,希望许玫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许玫不善与人交际,更不善面对恶意。
她慌乱地哭泣,十分无助。
而娱乐记者们把镜头凑近,卯足了劲,想将她的哭泣拍得更加令人动容。
公寓里,Nora依靠楼梯的监控全程围观这场闹剧,她将情况整理成邮件,并在结尾询问:“老板,这件事,需要我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