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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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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了,回府的马车里。

方懿圆许是寒风凉夜的待得久了,小腹有些隐隐作痛,于是怏怏地挨着闵炎凉坐着。

“怎么了吗?”闵炎凉看着方懿圆捂着肚子,知她平日里本就吃得少,整日的尽看着自己吃了,不免问道:“一大早的就没见你怎么用膳,胃疼了?”

“胃疼?”方懿圆赧然地望着闵炎凉,想来她全把昨夜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轻摆了摆头,道:“我没事,过两天便好。”刚说完,就是一阵抽疼,有些难受地拧起了眉。

闵炎凉不信地拉过方懿圆的手,竟一通冰凉。

“还过两天?那不成大事儿了!”闵炎凉蹙眉说着,一把将方懿圆的手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暖着,又歪过身子,伸过手对着她的肚子贴了上去“我手热,给你焐焐…”

“诶…”方懿圆左右也不是十分的疼,赧着羞意想要阻止,突觉腹上一暖,能这样感受到闵炎凉的温情,自己倒是有些受用。毕竟比起以往,闵炎凉今日都是难得的主动,就任由她这样单手焐着。

焐着焐着,她迷迷蒙蒙地有了些睡意,便眯了眼,偎靠在了闵炎凉的肩头。

“懿儿?”感到肩上一沉,闵炎凉僵坐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偏过头小声地问着:“好些了吗?

“嗯~”方懿圆在她侧脸吐息道,“你这人…还真就外冷内热。”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小姐,姑爷——。”这时听得知言在车外通禀道,“这段路窄,前方又是香车宝马的一路急驰而来,咱们得靠边停停。”

“哦?这倒有点冤家路窄的意思了。”方懿圆张开眼,从闵炎凉怀里抽出手来,缓缓坐起身,好奇地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车头坐着个丫头,顶着漫天飞雪,一手挎着篮子,一路沿街抛撒着花瓣,于是悠悠道:“两种风流,一家制作。雪花全似梅花萼。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鼻下再略略一闻“这阵仗,车里坐着的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小姐?”闵炎凉摆摆头,讷讷道:“小姐不知是不是真的小姐,这香细细闻来,倒是…真香!”

“也倒是…真有意思。”忽觉鼻中一股酸辣,方懿圆落了帘子,转回头来对着闵炎凉,语气微妙道:“看来二爷对这香还颇有鉴赏,不知赏的是瓣香还是女儿香?”说着轻拍了拍自己腹上作暖的手“也不知…二爷这一双暖手,暖过多少姑娘的心肝脾胃?”

闵炎凉一时听不出是喜是悲,收手回来,沉默不语。

“懂得收手便好,也不枉你自个儿把那荷包收了去。”见那人起了别扭,方懿圆歪过身子主动偎靠了上去,一手抚按在了她腰间的钱袋上,目光微垂,“这袋子是素净了些,虽不比得你先前佩戴的那般飞针走秀、绚丽多彩。可也是我实实在在一针一线的绵绵心意,你这一口气连钱带物的拱手与人,我岂能不气?”

“你绣的?”闵炎凉瞥着钱袋,心头猛一诧讶,难怪她之前那般置气,弱声道:“对不起,我又欠了你了。”

“欠?”方懿圆顿了顿,笑看着她。

忽然闵炎凉耳畔传来低低柔音“既然欠了,那便慢慢还呗。”

回到府上,方懿圆由知言搀扶着下了马车,见贵叔急急地迎了出来,一边往院里走,一边与贵叔说着元阿吉的事。让他务必放心,等上几日便可。

“二少奶奶,二少爷与你一起出去,没一起回来?”贵叔走着走着,不见闵炎凉身影,问道。

“刚还在呢。”方懿圆说着,贮脚环望了一番,竟也不见人,纳闷儿地向知言问着:“姑爷人呢?”

知言抬手向院门外一指,“正心疼马儿呢!”

“心疼,马?”方懿圆顿时眉头略陷,转身轻步朝院门口走去。

她立在不远处仔细端详着那人,瞳孔不置信地微缩了缩。只见闵炎凉一手抚着马头上的鬃毛,一手搂着马头抵额亲昵着,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知言瞧着这姑爷该疼的‘人’不疼,不该疼的‘马’,看着却比自个儿媳妇还要亲,不耐地打趣道:“呦,姑爷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知言!”方懿圆出声一喝,暗指道“有人在呢!”

“呦,二少奶奶别见怪,二少爷打小就这性子。”见着主子动了气,贵叔忙上前解释道,“别看二少爷生来时嗓门儿大,可自打会说话起,就话少,喜静;加上大太太平日里又看得紧,老爷也少有过问,自然不像同龄孩子般那样玩得疯闹;闲暇时,实在闷了就爱跟一些动物说说话儿。小则花鸟、鱼虫,大则就是马啊,狗啊这些…凡能让她心静的,皆不拒。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个脾性。

“那就没什么人,能跟二少爷说上话的?”方懿圆追问道。

“有是有,不过都是几个服侍二少爷长大的仆人…”贵叔回忆着,“若说同龄人嘛,倒是有一个丫头与二少爷是合得来的,不过…”

“是沈橘罢。”方懿圆听着贵叔言语支吾起来,目光还是冷凝了三分,“贵叔不必隐瞒,这事,我大抵知道一些的。”

望着那人搂着马头笑得跟个孩子般,方懿圆凝视了半晌,继而道:“有时候,这人就跟马一样。开心的,不开的心;合得来的,合不来的,都是自己该走的路。”说着叹息一声“这上了路的马,便由不得自己回头了。”

“呃…”贵叔暗暗想了想,笑道:“二少奶奶与二少爷一同乘马归来,哪儿能走岔了道儿回了头的,自是心归一处。”说着连连点头“二少奶奶说得有理,有理!”

知言因笑道:“那贵管家,你说说,这姑爷对马儿说的话,这马儿能听得懂吗?”

“这…”贵叔敛起笑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大冷了天儿,贵叔见着二少奶奶一门心思地望着二少爷,意在眉,情在睫,不免提道:“二少爷的性子…时常虽生怪清冷了些,但趣事也有不少的。”

“哦?”方懿圆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道,“贵叔不妨说来听听罢。”

“记得有一回,我送教书先生出院门的时候…”贵叔记忆犹新似的讲道:“二少爷随行出来看见一个挑粪的,粪桶是新的,她便从书房里拿出笔来,硬在人家近桶口处画了一圈串梅花,墨线勾成,匀匀净净…”

“粪桶上描花?”贵叔一语未了,方懿圆眼底现了一丝惊色,笑叹道:“真是少见!”

“呵,可不是嘛。”贵叔也跟着笑了笑,继而道:“谁知那个挑粪的一看…”说着模仿起声儿来“呦!我说这富贵人家的少爷到底是个少爷,这桶本就是用来装‘夜来香’的,你这么一画,这‘香’还真就香了不成?”说完几人哄哄而笑。

听见院门口传来的笑声,小六子摜了马鞭,牵过缰绳,在闵炎凉身旁低低提醒道,“二少爷,快进去罢!再不走,只怕让人看了笑话了。”

“笑什么?”闵炎凉抚着马脸,眉头微皱,“有什么好笑的?”

小六子绕过闵炎凉,牵过马,甩头冲院门口一点,“笑咱们对马弹琴呢!”

“弹琴?”闵炎凉目光略钝,自嘲道,“还是谈情?”含笑着拍了拍马背,思了片许,掌心下的鬃毛也跟着心绪稍收紧了些,沉沉道:“马就是这样一匹古老而又美丽的动物,每每同它一起回来,跟它说说话儿,心里头…便觉有那么一刻的纯粹,自然,美好。”

“呦,二少爷,您还是留着唾沫,多跟二少奶奶说说话儿吧。”小六子在一旁听得个半知半解,挠头眯眼笑了笑,说道,“二少奶奶对您的心思,小的们的眼睛可比灯笼都还亮火,难道二少奶奶还不够美好?”说着撇撇嘴“娶了媳妇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可比‘一刻’长久多了!”说完一咕溜儿地上了马车,扬鞭而去。

“有的花,明知不会结果;有的人,却仍记得那花香。”闵炎凉因着小六子的一番话,愣神了好半天,一时脑子里勾勒出的,尽是方懿圆素素白白的倩影,眉头骤然紧锁,喃喃自语着,“我这是怎么了?”

在她心里,沈橘是纯粹的,自然的,美好的;方懿圆亦是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结果,到头来不过是手有余香。

‘香’也是纯粹的,自然的,美好的。但美好的东西总是消逝得很快,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就是记忆。

不知不觉中,记忆里的东西,有些开始慢慢模糊,有些却逐渐勾勒清晰。

再说方懿圆因着身子薄凉,不宜在外久经受寒,便遣退了贵叔,领着知言拂袖掩笑而去。

她们刚经过厢房时,就听到房内嘟嚷着喊道“我不娶!这辈子都不娶!终生不娶!”

一听是江洪洛的声音,知言想来有些奇怪。这表少爷一向品行很好,为人处事又都极为小心谨慎,即便酒后也不曾说过这些私密撒泼的话,更不会胡言乱语,今儿不知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也不知说给谁听。

方懿圆听了更是心头一怔,脸上全然没了笑意,连带着脚下也跟着颤了颤。

“小姐——。”知言忙上前扶着方懿圆,宽慰道,“一听这声儿,定是将军久久没能筹到粮食,喝多了,耍酒疯呢!”

听见门外有声响,方翰一阵慌乱地扯过盆架上的巾帕,飞快地堵住了江洪洛的嘴。

“懿儿!”一开门,方翰左右晃头地看清了来人,急步从屋里出来,试探地问道:“你…都听到了?”

“都听见了!”未及方懿圆应答,只见闵炎凉面色僵硬地走来。

“呦!这不妹夫来了嘛。”方翰有些尴尬地笑道,“正好懿儿也在,快带她一起回…”

“去看看罢。”方翰话犹未完,却是闵炎凉先开口对着方懿圆从容平淡道:“将军既然住了咱们府上,他又是你表哥。这般醉酒,可别喝坏了脑子,于公于私,是该探望一番的。”说完欲走。

“那你…”方懿圆轻扯着闵炎凉的袖口,有些看不透她,迟疑道:“不一起?”

“刚摸了马,身上臭烘烘的,知你不喜欢,便不去了;再说这吵吵闹闹的,聒噪的很,我最是不喜听。”闵炎凉说着松了方懿圆的手,又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倒不如回了浴房,净净身子,洗去这一身膻味儿来得痛快。”

“可…”方懿圆心知拦不住她,但心里仍有些顾忌。

“不用管我!”闵炎凉声音有些急了。

她的余光留意到了旁人的身影,很快反应过来,于是勾起嘴角,用浅笑来掩饰尴尬,对着方懿圆作笑道,“这亮堂堂的烛火下,大家可都看着呢!何况我早散了火儿了。”说完自顾自地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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