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开苑的电话。”
正月十八下午,五点。
H市已经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雨了,但道理说这个季节的雨不太可能连续下上这么久。
钱学益猛地从临时支的帐篷里惊醒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黑压压的乌云压在整个行动组头上,明明还只有五点,天空却暗得如同夜晚一般。
帐篷里并没有点灯。
他看向身边的小警员。
“你接了吗?”
小警员兴奋地点点头,显然已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自从福开苑十五号失去和外界的联络以来,他就不眠不休地在这里安排各项事宜。
刚围起警戒线的时候,钱学益还能清晰地看到建筑的轮廓结构,但渐渐地尘雾变得越来越浓郁,从十六号夜里开始,他们就连房屋都看不见了。
一直到电话来之前,福开苑已经和外界断联了整整两天,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有些绝望。
只有掌握全局的他能感觉到,福开苑里情况好像并没有往好的地方发展。
灰色雾霾间,偶尔散发出来的或红或黑的光线,更是加剧了他的不安。
“有什么异常吗?”钱学益瞪着眼睛,走进警戒线外的另一个帐篷。
一下子,他就看到各个地方放置的检测器传来的数据,诡异力量的浓度正在以一极其陡峭的走势下降着,“快,快去通知X的人。”
两三分钟的时间里,就有好几拨人挤了进来。
顿时。
狭小的帐篷就被抻得满满当当。
“里面有畸人成功了?我们X的畸人?”钱学益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是的,他们成功了,收容了灵体。现在空腔正在消散,后勤快去准备医疗和救灾物资。”钱学益难掩激动,和自己身边负责相关事宜的负责人嘱咐道。
“钱队,这些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这里等空腔消散还是直接进去救援?”一个打扮成医护人员模样的人问道。
“诸队,你们怎么看?”钱学益文向来人。
逐渐地过了那段兴奋劲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位传闻中阴晴不定的诸队长面前搞大包大揽。
一激动,把基本的流程都忘了。
二人共同隶属于C市管辖,但钱学益也就在几次大型会议上见到过对方,每次对方都是这副从头包到脚的模样,看上去极其不好惹。
C市平常还是挺太平的。
别说诡异事件,就算是大案,这几年也不太有。
在这之前,两个部门都保持着一种相互独立的状态。
钱学益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对对方的了解也就停留在了,他叫诸柯回的地步。
但这次不一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合作行动,钱学益认为还是自己需要征求对方意见的。
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
“你们随意,我们X没意见,不过你把她带上,杜松子。”诸柯回今天依旧是老样子。
黑色的大衣领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真实表情。
“杜松子?”叫了几声,久久没人回应,诸柯回才发现自己的属下居然没跟来,“小警官,麻烦你去把3号帐篷里那个睡着的小姑娘叫起来。”
“来了,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短发小姑娘蹒跚地走了过来。
只见她睡眼惺忪,一副还在梦游的架势。
“老大!”突然,女孩大喊一声,“别扣我工资,孩子还在发育期,要补充营养!”
说着就扑了上去,拉住男人的胳膊开始撒泼打滚。
“把那东西带上,别出意外。”诸柯回尴尬得脚趾扣地,连忙扯开她,嘱咐道。
钱学益没说什么,只是吩咐自己的属下要听这个小姑娘的话。
很快,一个五人小队就组成了。
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进入那片未知的迷雾。
杜松子看着眼前依旧浓郁的灰雾,有些狐疑。
这是在消散的样子吗?
她怀疑老大在坑她,但她没有证据。
“已经消散很多了,至少现在是灰色的。”钱学益看小姑娘的脸色在短短一分钟内变换了好几次,忍不住解释。
“要不让魏婉一起去?”诸柯回道
“哼,瞧不起谁呢?小小灰雾,我必定拿下!”杜松子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高傲地看着那片尘埃,“你们,跟上!”
此刻。
夏栎众人正在试着穿越迷雾。
“我们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开口道。
“你们是不是在害我!”突然,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对,对,就是你们害了我老公,你们还我老公!”
说着就掩面痛哭起来,一旁的郁芷想要上前安慰,却被她一个爆冲撞开了。
“郁小姐,你没事吧。”离郁芷最近的谷哲顺势扶住她。
“这女人疯了吧。”柴佳瑜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女人。
她一边嚷嚷着老公的名字,一边跌跌撞撞地离开人群。
这个女人确实是疯了,看她的身材和打扮分明就是一个哺乳期的妇女,但她和老公下来的时候却没带上孩子,再联系到衣服上的几点血迹。
答案不言而喻。
而现在她的老公也不知所踪……
现场这么多幸存者,没有人出手阻拦她。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想离开这里。
“有,有人。”段小荷紧张地看向他们的左边。
她听到有脚步在往这边过来。
灰黑色的薄尘中,几个人影逐顺着缓缓靠近,为首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她留着清爽的娃娃头,见到应齐几人便咧嘴一笑,就像一个小福娃一样。
“对的,对的,是人。”杜松子见几个畸人警惕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那个。”
还是她身后的一个武警打扮的寸头男人开口道,“我们是H市的协助组织。”
接着就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应齐。
应齐则懒洋洋地挥挥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就是杜松子?”他道。
女孩一听,连忙点头,“嗯,嗯,我就是。”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害怕应齐。
夏栎扫了一眼,发现五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他问道。
寸头男人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快半个小时了。但是,我记得我们的警戒线只拦在了小区外一公里的地方,没道理这么久都找不到小区的大门。”
“你们被鬼打墙了?”柴佳瑜心直口快地道。
“是的。”男人的面不改色,怪不得会派他一起跟来。
奇怪。
夏栎可以肯定那只灵体已经被他们收容了起来,为什么门外的尘埃里还会受到诡异力量的影响呢?
但尘埃确实是变薄了没错,只不过……
夏栎眯起了眼。
“应齐,你说我们真的彻底收容了断肢吗?”他深吸一口气,冷下脸道,“如果我们收容的断肢是完整体,那么这片灰雾又是哪里来的?”
听到这话,应齐不由皱了皱眉。
“你怎么能确定呢?毕竟我们并不知道,是否是断肢残留的诡异力量,这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难道不是吗?”应齐道。
“但你也看到了,这里的诡异力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消散的趋势。”
现在能确定的是,这片灰雾是断肢的空腔,所以夏栎只能假设断肢并没有完全被收容。
但应齐的说法正是他无法完全肯定自己假设的地方。
而且,断肢一直附着着墙壁出现的。
这个广场上可没什么墙。
难道说真的是他们遗漏了?
不,不可能。
如果真是他们的纰漏,那么即使断肢可以在广场水泥地里存在,时间已经过那么久了,幸存者队伍的尾端也并不能照到光,为什么她不攻击呢?
“再试试看吧。”应齐淡淡地道,领着众人往杜松子来时的方向走去。
夏栎则陷入了矛盾地沉思中,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直感觉被收容的断肢有什么地方是不和谐的;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应齐说得对,自己也是亲眼看到断肢被拉进镜子里的。
不过,这仅仅是他的感觉而已,没准一会儿尘雾就散了。
众人急匆匆地路过他身边,他们并没有提醒这个站着不动的青年。
毕竟现在他们都自顾不暇。
最多回头看一眼,疑惑他为什么不动。
谁?
就当夏栎要落到大部队尾部的时候,他猛地一顿。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凝视感正刺入皮肤,往他骨髓深处钻去。
这个感觉,很熟悉。
就像之前陶洁香盯着他的时候一样。
不过比起陶洁香,现在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非人类的僵硬感。
果然。
夏栎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队伍,赶紧跟了上去。
他并不知道,断肢现在是以什么状态存在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东西混在队伍里。
如果不是他刚好因为思考落在了队伍后面,没有这么多杂乱的目光,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夏栎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这些幸存者里有老有少,大家时不时地转头向后看,神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麻木与惶恐,不过活人的生气感是不会骗人的。
先离开这再说。
夏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