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权在变更。
男人还兀自不服,挥舞着手里的武器:“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一直站在吴畏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的黑衣男人突然出声:“去拿钥匙的管家呢?”
对啊!
大家突然惊醒。
管家一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带队的老师急忙:“我们去找找管家”。
“找他干什么?”有人这么小声嘟哝。很多人都根深蒂固地人为,反正这深夜是没人能够离开这个别墅的。
可事实证明,找是对的。
众人绕着这栋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一个遍,连人影都没看到。管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已知客房或许有致命暗器,且已经有人不明不白死在房间里后,剩下的学生和仅存的两个盗墓贼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房间里睡了。于是在确定地下停车库真的有车且能发动之后,几个决定搬了东西在一楼大厅轮流值夜,熬过这一晚。
也或许是至今为止发生的状况对于那些能够‘上天下地’的‘玩家’们尚未达到凶险到需要注意的地方,所以其他七个玩家中,只有三个处于各种各样的目的,一起睡在了大厅,其他人还是照样在自己房间,甚至有两个在外面折腾成这个样子的情况下连房门都没出。
吴畏遵照自己的直觉,‘沉浸式’加入了NPC的全部活动,甚至自告奋勇加入了守夜的排班之中,被轮到了天黑前的最后一班岗。
幸好,后半夜安静极了。
等轮到吴畏值班的时候,本就清醒的吴畏装作被人叫醒的样子,揉着眼睛站起来,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
原地踱步几下之后,扭头看到叫他换班的人已经扛不住沉沉睡去,才又坐回去,对着面前的男人,吴畏突然灵光一闪,选屋的时候,这人的废话是在骗他,他怕不是什么都知道。
虚着眼睛,吴畏直接大喇喇叫了一声黑衣男的名字:“邰翰黎。”
吴畏今晚的‘室友’,吴畏追杀了两个世界的男人,他一直以来的眼中钉,想要除之后快的肉中刺,上个世界直接把海神神降雕塑眼睛挖了,上上个世界把温迪戈杀没脾气了的杀神,本名正是邰翰黎。
吴畏当然知道他全部的资料。事无巨细。只是‘系统’知道的东西,并不是一个‘玩家’该知道的。
优雅躺着的男人在昏黄灯光中睁开双眼,眼神清明。
他其实也没有睡。在吴畏这声几乎含在嘴巴里的名字后,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不装了?”他张嘴比这这样的口型。
真是个狗东西。吴畏也破罐破摔,猜到对方不止知道作为‘游戏系统’的他的所有的惩罚,连他吴畏和他性命相连这件事怕不是也知道了,于是反着白眼,比着嘴型:“别死了。”性命相连呢。
邰翰黎挑眉,并不回应吴畏的这句话,甚至打算闭上眼睛无视。吴畏在他闭上双眼之前补充:“这么死地话,太蠢了。”
对于这句话,邰翰黎倒是有些认同。略有些深入了解之后,若是死在这里,确实很愚蠢。
但是他却依旧没有给吴畏肯定或者否定的确切答案。
这夜注定不会一直平静下去。
众人休息的客厅有一角是可以看到外面的。吴畏的五感灵敏,一直都注意到窗户外面那些曾经在昨天傍晚袭击过众人的黑雾一直在外面徘徊,甚至时不时朝这个方向扑来。
只不过没有扑到任何东西,就被灯光逼退。
但是被逼退之后不就就又会锲而不舍地扑过来。
吴畏盯着那团黑雾,看着看着,突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一团吸收尽一切东西的黑色里,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畏立刻警惕。
但很快,大部分注意力被身边一个细弱蚊蝇的哼声吸引了过去。
男生安静躺在不远处,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可细看却脸色惨白,一双瞳孔不停在眼皮底下滚来滚去。
吴畏记得他似乎叫做安饶,一直以来都比较安静,也很少说话。其他并没有更突出的记忆点了。
那他现在是怎么了?
安饶在做噩梦。
今天一整天几乎把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糟糕事情经历了一个遍。安饶自以为今晚自己是睡不着的。
谁知道紧绷精神的他甚至熬不到第二轮换岗。在他值班结束把排在他身后的同学叫醒他躺下之后没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那是个无边无际足够让每个人都期盼着清醒的噩梦。
他独自一个人走在森林之中。几乎是把曾经经历的恐怖事件又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从天而降的,带着诡异微笑的尸体,胡乱摆动的树枝。
这漆黑的森林是活的。
它无时无刻不想要把安饶拖进森林身处生吞。
他尖叫着逃跑,跑了很久耳边一直是不知所谓的低语。诡异压抑,让他窒息疯魔。
有时他能够清醒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但是有时又置身林中满脑子不受控制闪过黑影,血肉,枯骨。
突然一抹麒麟样子的纹身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他脑子里。
继而麒麟的画面占据了他的整副心神,他由这这麒麟继而想到了那盗墓的凶神恶煞的秃头身上的纹身,继而想到了他们刚到此地的时候,遇到的小庙和老师说过的话。
“这里竟然供着胡七太爷。”
听着老师的随口感慨,安饶道:“是出马的仙家胡黄白柳灰的胡家?”
“对,就是胡家。这座像脚下踏着麒麟,应该就是胡七太爷胡天霸。它地位非彼寻常,作为胡家掌门人,更是对整个胡家有着绝对的掌控能力。”
一个修成神仙的妖怪。
传说中嫉恶如仇,丰神俊秀,正义凛然的神仙。
一个有求有应的神仙。
安饶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老师的话,也不知道哪里抽了一下,几乎身体本能地跪在地上:“一请胡二请黄,三请飞仙四请蟒常,五请清风和悲王。”一直盘旋在耳边的低语停了。
甚至不知名的方向传来深远辽阔的鼓点。
应着鼓点,安饶的语速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的韵律具备,甚至口中吐出一些自己从未知晓的词句。
都要把他浸透的阴寒消失了,身体变得暖洋洋的。
头顶的树林上方圣光洒下。
安饶精神一振,抬起头竟然真的看到眼前出现一个金盔金甲的仙人。
他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甚至顾不得冒犯地伸手一把拉住仙人衣角:“救……救我!!”
握住衣角的瞬间,安饶只感觉一股巨大恶意将他完全笼罩。
他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拼命求救。
可能是他喊声太过凄苦,他抓住的真神在他一句接着一句的呼唤中一点一点挪动,慢慢转过身来低头看向他。
“啊!!!!!!”安饶在看清那位神仙的样貌之后,不受控制地尖叫一声,松开手连连后退。
金盔金甲尤在,可甲胄下面的却是一具森森兽骨。
圣光和神性之下,包裹着的是巨大的,针对一切活物的恶意和杀意。
‘它’现在很饿,只有血与肉才能够满足它,拯救它的饥饿。
安饶连连惊叫后退。
然后猛然惊醒。
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全身衣服都已经湿透。
刚刚的梦简直太可怕了。
“安饶,你怎么了?”身边传来导师的声音。
安饶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导师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正担忧地看着他。
安饶连忙道:“老师,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导师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你都说了是噩梦了,就别害怕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安饶此时才缓过劲儿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导师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安饶道:“老师,刚才的梦实在是太真实,太可怕了。”
导师轻飘飘地道“哦?可怕?那你到说说,你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安饶道:“梦里,我在一片总也走不出去的深林之中,然后突然想到咱们进林之前看到的出马仙家,不知道怎么就背出了请神的唱词。”
导师追问:“你背了唱词?你请了哪个仙家?”
安饶:“胡七太爷。但是……梦里的……太可怕了!!”
“可怕吗?”这声疑问在风中飘散。
安饶后知后觉抬头,发现他们住宿的房间不知道何时没了光亮。
客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地方。“灯呢?灯怎么灭了?这样我们会不会被那些黑暗中的东西袭击?!”安饶惊恐。
导师:“黑暗中的东西?”
安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老师,其他同学们为什么都一动不动没有声音?”
睡着不应该是这样的。
四周不应该静成这般,连呼吸声都没有。
阴森森的声音自身边响起:“为什么一动不动?大概是死了吧。”
安饶听着这回答,下意识看向身边最近的那个背对着他的同学,才发现这同学哪里是背对着他,分明是正对着他。只不过他的头被扭了180度,背对着他的只有头而已。
“啊……啊啊……”安饶想要尖叫,但是尖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只见导师伸出双手,双手上没有一丝血□□是白骨,一双白骨就这么朝着他的方向伸了过来:“那你请了吗?你请了吗?”
呀!!!!!!
安饶再次尖叫着睁眼,却发现刚才的还是梦。
他此刻又出现在树林中。
身边是一堆动物的白骨。
那些白骨在安饶醒来的瞬间就朝他扑了过来,层层叠叠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受到了窒息,无法行动。随着越来越多的动物骸骨叠在上面,他的呼吸越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