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沈季修家里,我总觉得怪怪的。”
南蝶张口接下小琼仙喂过来的一瓣橘子:“哪里怪。”
“首先就是他母亲和她母亲那位贴身婢女,穿的怪,说话也怪,每次看见她俩我都怕怕的。”
夏月凌和素卿很有可能都是明朝活下来的人,小琼仙刚接触她们不久且不知道二人底细,也能察觉出怪异,那以前就没人怀疑?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对这些追根寻底。
“不过,没想到沈季修居然这么有钱。”
南蝶掰下一块橘子塞到小琼仙嘴里:“你也吃,甜。”
这次回来沈宅,其实她也觉得怪怪的,比如,沈季修没再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和她待在一起,很久才会来看她一次。
“我和他们说,你是我丈夫。”
那天她对沈季修说完这句话,沈季修在她面前落了泪,吓得她连忙去给他,好大一串眼泪落在她手腕上,隔着衣服她都感受到滚烫。
“南蝶,我会是你丈夫,一定。”
“娶我可不容易,得先到我家干三年活,考察你。”生怕他再哭,她努力逗他。
“干活?还是三年?”
“我们那里都是这样的,难道,你不愿意?”
沈季修握住把她拉入怀中:“那娶公主也是吗?”
她见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连连点头:“是啊,都是。”
沈季修转哭为笑,笑的越来越夸张。
“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
沈季修收住笑把头埋到她肩窝:“南蝶,到时候你可得给我配个金锄头,不然我怎么给公主家挖地。”
“姐姐,你在笑什么?”
回忆被小琼仙的声音打断,南蝶回过神:“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一些笑话。”
沈季修好久没来看她,她以为他刚卸任,忙着处理和交接一些事务,也没有主动去找他,怕打扰他。
“你最近也没碰到沈季修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小琼仙一句,总还是惦记着。
“没有,好像没回家?反正我没看到他,在这宅子里我也不敢乱跑。”
“阴森森的。”
她轻嘘了一声:“不许这样说,月姨和素卿都是很好的人。”
这次回来她还没有去拜见夏月凌,现在身上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再不去拜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今年的玉兰似乎开的不是很好。”
夏月凌躺在竹椅上观赏着上方的一片玉兰,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生看的第几茬玉兰花,不过过了这么久,只有这玉兰花是她看不腻的。
“是吗,素卿看不出来,只觉得年年都很好,因为小姐您照看的好。”
夏月凌解开斗篷起身负手而立,目光盯着眼前的一株玉兰:“比如这朵就不好,没往年精神。”
“希望别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的好。”
素卿在斟上两杯茶:“难道,会有什么变数?”
“变数?”
南蝶已经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发现门没关也没有贸然进去,看到夏月凌正在认真赏花,她索性就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
“进来吧。”素卿已经走过来迎她。
小琼仙退到她身后:“姐姐,我就不和你进去了,你知道的……”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小琼仙跑到一旁竹子下的大石头上坐下:“姐姐,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你出来我一眼就能看见。”
南蝶无奈一笑,点头表示随她意。
“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又站在门口。”
听到素卿说“又”,似乎自己在夏月凌门口站过很多次。
“不想打扰月姨赏花之情,我多等一会不碍事。”
虽然已经和夏月凌接触过数次,但自从那天后,每次见到心中都颇有感慨。
“坐。”
夏月凌招呼她坐下,但自己依旧站立观花,她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坐下。
“坐吧。”
素卿忽然上手搀着她坐下,这一次回到沈宅她发现素卿似乎多了一丝人味。
素卿递给她一杯茶:“刚沏的。”
“谢谢。”她尝了一口,涩涩的。
“月姨,没想到我又回到这里,这是我第三次回到这里。”
“第一次来时是1937年,如今都1939年了。”
夏月凌剪下一株玉兰花,观摩片刻,随手簪在了发髻上,然后坐到她对面,素卿奉上另一杯茶。
“第三次?恐怕不是。”
“只是其余几次,你都没进来而已。”
南蝶看了素卿一眼,素卿对她一笑然后低下了眼。
“原来月姨都知道,日本人的飞机总来,大家都在跑警报……”说着她停顿,环顾了一下片瓦未少的屋宅:“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月姨是怎么做到的,毕竟沈宅这么大,这么显眼。”
夏月凌看着她轻轻一笑:“多谢你的关心和惦记,不过是他们在上边看不到这宅子罢了。”
在上边看不到宅子?这是什么神通,那日本人在上边看到的是一片什么?
“若他们狂轰乱炸呢?”
夏月凌往椅子上一靠:“那就是时耶命耶。”
“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让周围的屋子也隐藏。”
夏月凌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这座屋子是因为住着我,其他呢?况且,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我的能力。”说着夏月凌忽然神色一变猛地起身:“我和你说过了,我是一个人,只是活的久了一点。”语气中带有不悦。
南蝶被忽然死神的夏月凌吓到,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头顶有飞机飞过,条件反射般抱住夏月凌趴下:“有空袭,快趴下!”
然而那飞机就只是飞了过去,没有听到轰炸声,也没听到有人跑警报的动静。
夏月凌被她这么一扑,狼狈的倒在地上,刚刚发髻上的玉兰花飞出去一段距离。
“你一个人大惊小怪便罢了,为何来扑我。”
夏月凌在素卿的搀扶下站起身,边拍着身上的灰边责怪她。
“我……”
“我只是习惯了,也是怕了,不敢不大惊小怪。”
刚刚飞过去那个难道不是日本人的飞机?又或是日本人今天善心大发,只飞不炸?
“又不是只有日本人有飞机。”夏月凌重新坐回椅子上。
“对不起,月姨,可有伤到?”
夏月凌没有回答她,只是低着头整理衣服。
“小姐,可要回屋换一身衣服?”素卿边整理头发边问。
“不必了。”
南蝶低下头,发现自己手掌有擦伤,伤口上还黏了一些灰沙,这种程度的伤她现在已经见惯不怪。
“素卿,给她清一下。”
看到素卿朝自己走过来,她才反应过来夏月凌是要让素卿给自己清洗伤口。没想到这么小的伤口居然能被注意到,甚至她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素卿倒出瓷瓶中的水冲掉她伤口上的灰沙:“这是小姐今早采集滤好的玉兰花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给你用上了。”
花露冲在伤口上冰冰凉凉,冲淡了那股火辣的痛感,此前她不知道花露还可以冲洗伤口。
“我第一次知道花露还可以这样用。”
素卿停下:“没人教你可以这样用,只是小姐采集的刚好给你用上而已。”
她听出来了,只是因为是夏月凌的花和夏月凌亲手采的才有功效。
“月姨,沈季修从军的经历你都知道?”
虽然知道夏月凌看破天命,什么都知道。
“修儿都和我说了,连同一起给我看的还有枪伤刀伤无数,能活下来也是奇迹。”
奇迹?看来沈季修没有把在景泐经历的事情全部告诉她。
“月姨,难道沈季修会受这些伤,没在你的预知里?”
“我再说一遍,我是人,我也并没有什么预知能力。”夏月凌又强调了一遍。
“不过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事。”
南蝶听的云里雾里,那夏月凌到底是什么?她生出来的沈季修又会不会像她一样是个不死人?
“总之,他能完好回来就好,卸任也好,我本也不希望他当什么军官,那一点用都没用。”
没用?怎么没用,沈季修最后一天的军职那可是救了她南蝶的命。
“他还没有回来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沈季修的声音。
“母亲,我回来了。”
南蝶心中一喜,转头看去,四目相接之时,沈季修的眼神似乎向后缩了缩。接着她看到沈季修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轻陌生女人,只是确认了性别,她就没再多看。
“你也在。”沈季修怔了一会儿,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又伤到了?痛不痛?”
南蝶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只见女人已经走过来,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揣进了大衣兜里,手腕上的珍珠腕包翘起一个小边,高跟鞋尖踩在了那朵飞出去的玉兰上,她很美,那是一种生命力旺盛的美,一身洋装与这个院子和院子里的人都格格不入。
不对,与沈季修还是配的,毕竟二人穿的一样。
“变数?”
夏月凌颤抖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侧目看去,夏月凌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女人。
什么变数?这女人又是谁?
“沈季修,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