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号聂敏才败,雪灵峰长安胜。”
路白宣判的声音自高台上响起。
锁灵台下七嘴八舌。有人说是因为聂敏才太弱,所以才让凡人赢了去。也有人说,是长安师兄在扮猪吃老虎,故意装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令聂敏才一时轻敌。
但不管怎么说,仍有一大部分弟子认为,谢凉能赢下炼气期六层的聂敏才不过是偶然加上运气好。
贰号选手是一名牛高马大体型健硕的男弟子,他的肌肉遍布全身,将统一制式的月白色弟子袍撑得几欲爆开。一看就是个修体的练家子。
只见贰号右手提着一把开山斧,左手手掌贴在锁灵台的台面,缓缓撑起,仅靠一只手的手臂力量便轻松跃于台上。
甫一上台,贰号就喊住了正要离去的谢凉,嘴角带笑,音色张狂,“内门弟子刘鑫鹏请雪灵峰长安赐教。”
锁灵台下弟子听得此话脸色微变。
刘鑫鹏乃是炼气期九层的体修,临近筑基,若是他选择走普通流程,连胜三场也不在话下。在场不少弟子还记得刘鑫鹏去年是过了第一层,在第二层的迷心幻阵被淘汰的。所以,他本没有必要使用隐藏规则,挑战刚刚战胜了聂敏才的黑马。
可眼下他却扬言要挑战雪灵峰的长安师兄,还毫不客气的直呼名字并未称一声‘师兄’,可见他的野心。
在没有灵力的锁灵台,体修最具优势。体修的力量几乎是同阶层普通修士的两倍。根据去年刘鑫鹏的战绩,他即便不用任何招式,都可以轻而易举将同台弟子抬手甩飞。
雪灵峰的长安师兄那小身板,能扛得住吗?
上一场比试时,蒋大壮与纱葭两人恰在东侧,也就是锁灵台的侧面,两人皆看清了谢凉袖中飞出的那两枚黑棋。
“纱葭,你猜这一场,长安师兄会赢吗?”
蒋大壮戳了戳身侧的师妹,经过上一场蒋大壮已经相信了纱葭先前的推测。
不过,这一次挑战他的,是去年轻松连胜三场晋级第二关的刘鑫鹏,他还能继续赢吗...
纱葭瞄了一眼高台上岿然不动的老祖,低语道,“八成会。我总觉得,长安师兄还留了后手,对阵聂敏才,他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闻鸡鼓再次被路白敲响,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
如大部分弟子所料的那样,听到鼓声响起,刘鑫鹏便持着开山斧朝着谢凉冲了过去。
体修最擅长近身搏击,故先攻者有巨大优势。
刘鑫鹏常年受日光暴晒,肤色黝黑,又生了一双看上去犀利的三角眼,朝谢凉猛冲而去时,面目狰狞,声势浩荡,活像只逮住麋鹿的雄狮。
谢凉像上次那样位于原地未动,等着刘鑫鹏靠近,可正当他重心下移,有所动作之际,刘鑫鹏像是早有预料,也跟着谢凉的动作身子微微下沉。
刘鑫鹏抢先伸出粗壮的大腿,拦住了谢凉下扫的脚步。
只听刘鑫鹏一声大喝:“我可不是聂敏才,没那么容易着你的道。”
谢凉的身法优势在与聂敏才交手之际,已展露无遗,所以刘鑫鹏在自己上台前早便做好了心理预设。
他们体修可不光光是练体型,也是要练身法的。谢凉能轻松戏耍聂敏才是他身法比聂敏才高明,可跟他刘鑫鹏比起来,谢凉就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了。
锋利的斧刃迅速贴近谢凉的发丝,看上去像是要将谢凉直接劈成左右两半。
位于高台的陈长老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刘鑫鹏这是直接下了杀招,没想留活口啊。就算她身旁的老祖出手速度再快,恐怕她的宝贝徒弟也得残。刘鑫鹏此人虽有修炼天赋,但对待同门怎地下手如此狠绝。
然而,众人预想中的血液飞溅并未出现。
就在斧身与谢凉的脑袋只差一厘米之时,谢凉袖中的七枚黑棋瞬间飞出,散落与漆黑的台面,恰好组成了一副北斗七星图。
七星掩灵阵是谢凉学的第一个阵法,也是目前为止,他掌握最熟练的一个阵法。他虽没有灵气,拟出来的阵维持不到半刻,但在锁灵台上,半刻时间足矣。
众目睽睽之下,锁灵台上的谢凉凭空消失。
台下有稍通阵法的弟子暗中惊叹‘他不是才入门一月吗?怎么就可拟阵了。’
斧下的目标突然不见,刘鑫鹏的三角眼微微上台,扫过高台上的文茵与陈长老。
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那两位正好端端的立于上首,并未出手救人。
就在刘鑫鹏恍神之际,他手中持着的开山斧被藏匿于七星掩灵阵中的谢凉一脚踢落,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硕大的一把斧头掉在锁灵台上,骤然消失不见。
“小小凡人居然还通阵法。”
刘鑫鹏脖颈处青筋暴起,抬手在锁灵台四周乱抓。
他心中蔓延出一股悔意,早知道就不选这凡人了,与后面叁肆伍号对打,他未必会像现在一样被阵法困住。
陷入僵局之际,刘鑫鹏发现地下不同寻常的七枚棋子,脑中闪过聂敏才将棋子递给谢凉的画面。他连忙弯身,去拾那些几乎与黑色地砖融为一体的棋子。
就在刘鑫鹏弯下身子的那一瞬,他感到背后一阵凉风袭来。
这凉风他很熟悉,每每他挥动开山斧时,都能感受到。
刘鑫鹏登时心惊,不敢再去弯腰拾那棋子,只得仓皇躲避。
在台下众弟子眼中,刘鑫鹏就像是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在锁灵台上跳来跳去。
刘鑫鹏体型敦实,下盘极其稳定,对开山斧又很是熟悉,所以他虽屡次临近锁灵台边缘却又没彻底掉下去。
“原以为刘鑫鹏对打长安师兄,那是雄狮捕鹿,轻轻松松,可没想到长安师兄还有这一手,这场面不就僵持住了吗?可惜长安师兄的体能还是逊于刘鑫鹏,现在也没办法将刘鑫鹏打落下台,这两人谁也动不了谁。”
“你懂什么,场面僵持,等到一炷香过了,那也是刘鑫鹏输啊,打成平手,他就被淘汰了。”
正在台边等待的叁号弟子看到台上的单人哑剧,瞬时歇了要使用隐藏规则的心思,比起看不出深浅的谢凉,显然还是后面那几个相对熟悉的同门更好对付。
七星掩灵阵对普通弟子有遮蔽效果,但却瞒不过陈长老的法眼。
陈长老抬手在高台内施下隔音阵,意味深长道:“你这徒弟居然在一月之内以凡人之姿勘破了七星掩灵阵,甚至还学会了拟阵,在比试之中运用自如,还真是天赋异禀啊。难怪上一场和这一场你一点都不担心,聂敏才专精心法、辅修剑道,刘鑫鹏专练体术,这二人都不通阵法之道,对上长安这种身法阵法双修之人,必输无疑。”
文茵别过头,不再看锁灵台,掩下心中闪过的复杂心绪,“不是一月,是两日。”
“两日?”陈长老听得此话,双目愣怔,旋即大笑,“这小儿竞和你当年一样,两日便阵法入门,看来真与你有缘。难怪即便没有灵根,你也收他为徒。旁人还当你是色迷心窍,我看你这是慧眼识珠啊。”
“我收他为徒时,并不知他有这般天分。”只是觉得他可怜罢了。
“可惜没有灵根,不然你的雪灵峰真是后继有人了。”陈长老望向台下那抹黧色身影,眸中划过一丝惋惜。
文茵忽然想起收徒那日师兄对她说过的话。
她原想天魔雪莲拿不拿得到都是机缘注定,不可强求。可如今看到徒弟如此乖巧又有天赋,她却舍不得让他一直没有灵根,受无法修炼之苦。看来这天魔雪莲即便是强求,她也必定要替徒弟拿到。
两人谈话间,线香燃尽,锁灵台上谢凉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出来。
“时间到,平手。贰号刘鑫鹏淘汰。”路白张口宣布结果。
刘鑫鹏愤愤不平的看向手拿开山斧的谢凉,嚷嚷道:“路白师兄,这不公平。他一直躲着,时间到了,他才出来。还把我的斧子抢走了。”
路白持着鼓棒,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不容质疑,“阵法之道亦是考核范围内,谈何不公。没在规定时间内将人打落锁灵台,对方也没认输,这就是平手。既是平手,你作为使用隐藏规则的挑战者,便该淘汰。”
谢凉将开山斧丢回给刘鑫鹏,神色一如开赛前,语气淡然,“你若不服,明年可以参透了阵法再来选我。”
“你!”刘鑫鹏目呲欲裂,他没想到他又苦修一年体术,信心百倍的来到弟子大会,这般虚无的输掉了。
思及至此,他抄起手中的开山斧,朝着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谢凉劈了过去。
“够了。”
威严的声音自高台上响起,文茵飞身下台,灵力倾泻而出,刘鑫鹏霎时间被打落下台,跌入台下弟子的空隙中。
“比试已了,你未必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害同门?”陈长老紧随其后,声音中带了点点寒意,“方才比试中,你第一招就下了狠手,想要置人于死地,若不是长安迅速拟阵,恐怕此时,他都被劈成两半了。”
文茵将谢凉护于身后,面色发冷,声音伴随着灵气萦绕在整个大殿:“同门比试,不可伤及性命,这是规矩,但凡心狠手毒,残害同门者,即便上了三层,也无人会选。”
经此一事,后面接连几名参考弟子,都打得格外谨慎,手下留情,也无人再去使用隐藏规则。
待到蒋大壮上场时,锁灵台上恰好无人守擂,他翻过高台,实现扫过锁灵台边的红色木牌,淡淡开口:“请肆拾号弟子上台吧。”
蒋大壮并非不想与谢凉一较高下,他略懂阵法,未必不是谢凉的对手,可听了纱葭的分析,他还是决定稳妥一点走正常流程。
再说,若今年没有出谢凉这么一个人,他也是要参加弟子大会的,同样要连胜三人才能上第二层,他本就是为了进老祖门下才来参加弟子大会,既然老祖对她的徒弟这么维护,那他自然也该爱护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