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万里晴就傻眼了,因为特大暴风雪,从机场到维特镇的巴士停运,民宿的房东联系他,说交通工具只剩狗拉雪橇。
“先找个酒店住两天。”叶空雨很有经验的给出建议。
被万里晴否决了。
“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咱也得住进小木屋。”万里晴盯着手机屏幕,还在跟房东沟通。
“坐狗拉雪橇?”叶空雨笑着问。
“是啊。”万里晴抬头看他一眼,“小木屋的定金我都交了,不去住钱不就浪费了?我还没坐过狗拉雪橇呢,体验一把呗,房东回我了,说要是我们今天能赶过去,免一晚租金!”
“......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压根没有叶空雨说不的机会。
但是,看到狗拉雪橇的那一刻,万里晴就后悔了。
维特镇在机场的北边,从这里过去,巴士都得将近三小时,狗拉......得拉六小时,也就是说,他们要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纯挨冻。
两人把所有的御寒装备都用上了,依旧杯水车薪,其实叶空雨倒不觉得有多冷,他来这里次数多,早习惯了这边的温度,万里晴换好雪服,牙齿哆哆嗦嗦上下打架,“哒哒哒,好冷......”
他挨着一身黑的叶空雨坐下,瞅着人面色如常,不可置信地问:“你不冷?”
叶空雨摇摇头:“不臭美就不会冷。”
万里晴:“......”显着你了。
当时去商场买装备时,万里晴紧着款式好看的挑,叶空雨在旁边劝他,这些中看不中用,扛不住风,万里晴瞥了瞥叶空雨手里黑漆漆一团麻袋似的雪服,发出冷笑——
哥不穿丑的。
不听老板言,挨冻在眼前啊!冷风嗖嗖往脖子里灌,万里晴赶紧仰起头。
“怎么了?”叶空雨不明所以。
“鼻涕要下来了。”万里晴吸着鼻子,他有冷空气过敏性鼻炎,鼻腔一阵阵酸麻,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叶空雨摘了自己的帽子和手套,递过来。
“那你呢?”万里晴鼻子囔囔的,风给脸蛋吹得通红,整个人透出股可怜劲。
“我戴你的。”
万里晴不好意思拿。
“快点。”叶空雨用膝盖碰碰他的腿,催促,“再冻出点毛病,还得给你算工伤,出差一趟再讹我笔医药费,我这公司开不开了?”
万里晴拿过来戴上了。
卧槽......
确实比他的暖和很多!
万里晴擦着鼻涕,在凌厉的风中狂吼:“这辈子为老板卖命!”
叶空雨掏出手机,举到他跟前:“再说一遍。”
“干嘛?”万里晴像只警惕的猫。
“签字画押。”叶空雨腾出一只手,捏住猫的后颈。
“......”万里晴拿人手短,字正腔圆的又把那八个字喊了一遍,叶空雨存了录音,这才放开他。
在狗拉雪橇上的时间挺跌宕起伏,刚开始是新鲜,然后就是冷,等身体接受刺骨的寒冷之后,又变得好玩起来。
叶空雨派出去勘察前方地貌的无人机回来了,这是一款掌上机,起落通过掌心感应,小巧方便,别看它其貌不扬,却拥有着8K像素,名副其实的战斗机。
“真美啊。”万里晴感慨,人眼和镜头所看到的景还是不一样。
当眼前的世界落于16:9的画屏,彩色的小房子如跳动的棋子,散落在银白的雪国,冰川沉静,山脉巍巍,好似走进电影院,看了一部视效绝佳的人文纪录片。
叶空雨笑了笑,说:“这就是摄影的魅力。”
他仍微微低头,望着监视器,卷翘的睫毛落了层晶莹的雪,衬得碧绿的眸子更为剔透。
万里晴的心脏莫名漏跳一拍,慌忙移开视线。
赶在日落之前,他们到了维特镇。
房东是位老太太,丹麦人,热情好客,带着他们进了生着壁炉的小木屋,转身把钥匙交给万里晴,笑着说了一句丹麦语。
万里晴没有听清。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叶空雨接过话,和老太太聊了起来,她大概是意外客人竟会讲丹麦语,笑意更浓,说了好一会才走,走的时候笑着对万里晴点点头,还说了句什么,才替他们关上了门。
“给翻译下。”万里晴看着叶空雨。
“她说你很傻。”叶空雨摘掉手套,搓着冻僵的手。
“滚!”万里晴才不信,一脚踹了过去,然后,被叶空雨抓住脚踝,由于重心不稳,向后栽倒在床,接着,发出惨叫,“啊——”
是叶空雨把冰凉的手从他后背塞了进去。
万里晴像一只蚕蛹,在床上不断咕涌,哀嚎:“快快快,拿出去......”
“谁说的这辈子为老板卖命?”叶空雨伸出一条腿,压住他的膝盖,把人牢牢订在床上。
万里晴欲哭无泪:“......”没事千万别给老板画大饼啊各位!
叶空雨还算心善,等手掌有了温度,就放开了他,一旦逃开桎梏,万里晴‘嗖’的一下跳到窗边,往下扯了扯裤子,神情颇为不自在,还好叶空雨蹲在床边整理器材,他才不至于太丢人。
真是越来越没定力了。
不就是摸几下......
还给摸出升旗仪式了。
万里晴悄悄走进浴室,叶空雨这才抬头,盯着浴室的门,弯了弯嘴角。
这间小木屋是套房,面积不大,两人的房间相对,客厅摆了张双人沙发,上面铺着波西米亚风毯子。
万里晴坐上去试了试,沙发很舒服,这个位置正对着壁炉,若是朝左躺下,便对着落地窗,能看到屋外如画的景象,某人就算想睡客厅,体验应该也不会比家里的那张沙发差。
他们将行李归置好,房东来敲门,邀请共进晚餐。
万里晴从箱子里翻出两包茶叶,这是他临行前专门买的,为的就是这种时刻用。
茶是好茶,只是经过长途颠簸,袋子被压出折痕,不太好看。
“很好了,拿出点文化自信。”叶空雨宽慰他。
行吧......
万里晴挺骄傲的把江城特产送给老太太,她很高兴,指了指包装上的商标,用英语对万里晴说——
我知道它,江城很有名。
万里晴笑了,转头看叶空雨,两人相视一笑。
晚餐有道汤,很香,汤底浓厚,细嚼,还能嚼出肉粒,万里晴吃得很愉快,直到他喝完一碗,才知道这是鹿肉汤......
他怔住了。
叶空雨拿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
“那年去看花火大会,顺道去奈良看了小鹿,小鹿那么可爱,怎么能吃鹿肉......”
万里晴念叨着,起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叶空雨:“......”鳄鱼的眼泪?
万里晴谨记着北彻的话,不光自己吃饭,还抽空盯着叶空雨,盯着盯着,把食欲都快盯没了。
显然叶空雨有自己的饮食系统,一顿饭,他就吃了两片鹰嘴豆泥抹的干巴面包片。
这能吃饱吗?
果然,他们回到小木屋后,叶空雨从包里掏出一袋压缩饼干。
“你就吃这?”万里晴翻翻包,好家伙,五花八门的牌子都被叶空雨搜集来了。
“吃习惯了。”叶空雨说。
等他吃完一片,万里晴夺过袋子,往桌上一扔,“走走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叶空雨边换鞋边问。
“超市。”
维特是个旅游小镇,万里晴做攻略时特意搜有没有中超,还真有,从他们住的地方走过去,只要十分钟。
这个时节不是旅游旺季,超市没什么人,因此溢价不算严重,但还是贵,万里晴站在货架前,瞅着标价7刀的小包菠菜,有点肉疼。
“晚饭吃饱没?”他问叶空雨。
“没有。”
“吃菠菜饼吗?”
“吃。”
就这一个字,万里晴忍着肉疼,把菠菜丢进推车。
超市品类丰富,转个弯,万里晴竟然看到了螺蛳粉和老干妈,想想之前被压在床上的“暴行”,他没什么犹豫的拿了两袋螺蛳粉。
结账的时候,看着数字‘蹭蹭蹭’往上跳,万里晴险些没晕过去,好在,花的不是他的钱。
菠菜饼很好做,菠菜切成碎,放点水,加入面粉搅拌成糊,煎出来外酥里嫩,大人小孩都爱吃。
大人,是因为万里晴给房东也送了一碟。
等他回来,叶空雨已经吃完在洗盘子了。
“我先洗澡了。”万里晴回房间拿衣服。
“好。”
小木屋虽然不大,可五脏俱全,还带有浴缸,不过赶了一天的路,万里晴是没什么闲情逸致泡澡了,他洗澡很快,洗完没多久,叶空雨就进去了。
等叶空雨擦着头发出来,就见万里晴站在客厅,歪着脑袋,保持着高难度的姿势玩手机。
“你干什么呢?”叶空雨走到他跟前,没忍住问。
“控控脑子里的水。”万里晴说。
叶空雨沉默了。
“刚洗澡耳朵进水了。”万里晴解释。
“用帮忙吗?”叶空雨围着他转了转,看上去挺想乐于助人。
“帮我拍拍。”万里晴斜看着他。
“行。”
叶空雨伸手,半抱着万里晴,一手放在他腰上,慢慢摩挲到腰眼的位置......
狠狠按了下。
“靠!”一股说不上来的神奇感受直冲天灵盖,万里晴身体猛然前倾,暖流从耳道滑出。
“不是,谁让你拍腰啊?!”万里晴瞪着叶空雨,过河拆桥。
“那拍哪儿?”
“背啊。”
“哦。”叶空雨微微一笑,“记住了,下次拍背。”
万里晴:“......”你还想有下次?
折腾一天,万里晴躺到床上,很快入睡,不过在睡觉之前,他悄悄打开房门,看了眼客厅,沙发空荡荡的。
同一时间,叶空雨打开药瓶,往嘴里塞了两片药,闭上眼睛,等着睡意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