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上课前，林一序拉着陈一敬去门卫室拿快递。
保安：“取件人叫什么名字？”
林一序：“……宇宙第一美女。”
保安看了他两眼，眼神像是在说你个男的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取这种名字啊。
林一序搓了搓冻僵的耳朵，无视掉那个眼神。
东西是上次放假的时候谢宁在网上买的，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干，他那时候没听懂什么叫好好干，打开快递才看到是一大团粉色毛线。
搞这么多毛线是要搞毛线哦。
你要织围巾？
陈一敬打手语问他。
“织个屁，我又不是织女。”
他冷着脸把毛线拿回教室，一把塞进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一节课谢宁过来找他了，跟他说话的语气像个无良甲方。
“给你一周的时间，我要看见成品。”
“你给我一年我也织不出来。”
谢宁掐他胳膊，“那我不管，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林一序躲开，“你是小孩儿吗？”
最后谢老板甩了五张红票子，小林保证一周内完成任务。
“不许让别的女生帮你织，要是被我知道了……”谢宁双手抓紧空气，恶狠狠的威胁着。
“知道了知道了。”林一序一边敷衍她，一边想那我找个男的织不就行了。
晚上回到寝室，林一序找周宴行借了手机看“新手小白超详细织围巾教程”，刚听了个开头就困得不行。
“序哥，看来恋爱使人疯狂啊。”蒋峰正拿着块干毛巾在擦头发。
“都去打听一下谁会织围巾，我得拜一下师，光看视频学不明白。”
习钰打开一包薯片，闻言指了指王越的床铺，“寝室长会织，我看见他之前朋友圈里发过。”
林一序一下来了精神，“那寝室长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明天中午吧，他下午牙疼，请假了，敬哥不是去帮他给住宿老师交请假条了吗。”
林一序又躺回床上，心安理得的想先拖延一晚。
陈一敬上床的时候就看见大片的粉色毛线像团融化的冰激凌似的铺在林一序被子上，他怕等会儿熄灯了来不及收，就帮他理了理。
“陈一敬。”林一序突然喊了一声，坐起来。
“你会织围巾吗？”
他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手肘撑在曲起那条腿的膝盖上，眼睛亮亮的看着对面在给他收拾毛线的人。
陈一敬垂眼想了想，慢慢的打手语。
【可能会，我看我奶奶织过毛衣。】
林一序立刻把手机递给他，“那你看看这个教程，看看学不学得会。”
两人身体挨得很近，温度和呼吸互相纠缠，直到头顶的灯光熄灭，手机屏幕的暗光还将两人的脸笼罩在一处。
陈一敬很快把手机屏幕背了过去。
第二天课间陈一敬一直在研究那团毛线，临近中午才有了点感悟，午休时间班里睡倒了一大片，只有他俩脑袋挨着脑袋在跟毛线较劲儿。
突然，领子被揪了起来。
身后的刘海琳脸上阴云密布，做了个让他们跟她去办公室的手势。
“大中午的既不睡觉也不做题在干什么？”刘海琳拍了拍办公桌，正好拍在玻璃下压着的运动会大合照上，“是学习不够忙还是晚上睡太多了？”
林一序盯着那张合照里自己脸上的红苹果贴纸，轻轻叹气：“最近太冷了，我想给自己织条围巾。”
“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啊，林一序，你个男的织粉色围巾？”
“猛男粉，您听说过吗？”
刘海琳想掐一下自己的人中，“陈一敬，你呢，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林一序刚想替他回答就被拽了一下手臂，只见陈一敬弯腰写字。
助人为乐，手有余香。
刘海琳忍无可忍，朝门外一指，“你俩现在给我去楼下站一个中午，等到下午上课了再回来。”
都是高中生了，还要在一楼大厅罚站，但凡要点脸的都会感觉到尴尬，林一序倒觉得还好，一是这个点没什么人经过，二是身边还有个人陪他。
他背靠着墙，懒洋洋的双手插兜，陈一敬离他一米远，专注的看着外面那颗光秃秃的梧桐树。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也不刻意搭话，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的侧脸。
大厅两面透风，又照不到太阳，站久了有点冷，林一序想了想，很没骨气的凑过去贴近了陈一敬，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一点点暖意。
脚步声在这时响起，林一序心虚的往旁边退开一步，从转角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是昨天请假的王越。
他估计是没想到大厅转角会有人站着，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抖，衣服下摆稀稀拉拉的掉了些东西出来。
是几盒烟，几个打火机，还有两盒避孕套。
三个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王越很快蹲下捡东西，林一序尴尬的抬头望天，陈一敬冷着一张脸——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有表情，但不至于冷脸——看他慌慌张张的把东西塞进衣兜。
那些东西就跟烫手似的，把他烫的皮肤泛红，连眼皮都是红的。
“别说……求你们……”
他说完转头跑上了楼。
“没想到咱们寝室长看着乖巧听话，私底下玩儿这么野。”林一序其实心底里不太相信那些东西是王越自己用。
不过谁又说的准呢。
陈一敬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休结束铃一响，林一序就赶在一楼几个班的学生出门之前把陈一敬拉走了。
“呦，序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想下楼去看看你呢。”周宴行在二楼的楼梯上和他俩撞了个正着。
林一序懒得搭理他，继续拉着陈一敬上楼。
这时蒋峰抱着篮球也下来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序哥，下节是体育课哎。”
……
罚站给孩子站傻了。
体育老师盯着他们跑完热身的两圈就吹了解散哨，人群一窝蜂的涌向篮球场地、羽毛球场地以及……厕所。
林一序找了块干净的草地躺下，打算把中午缺的觉都补回来。
“敬哥，和六班的篮球比赛五缺一，来不来？”张柏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对着正在打羽毛球的陈一敬大喊。
林一序把盖在脸上的衣服撩开一点，看见陈一敬一边走向篮球场一边脱掉了冬装外套，他里面穿着一件黑色毛衣，搭配他那颗青皮脑袋和冷肃的表情，不像是去打球，倒像是去干架的。
三班这边是张柏、蒋峰还有班上两个体育生，六班那边林一序就认识一个，是他们班的体委，叫宋知康，另外四个不认识……不对，还有一个人比较眼熟，是之前来过教室让他帮忙找王越的那个男生。
一团一团的女生们迅速占据了场边的好位置，一双双腿把篮球场挡了个严实，只有偶尔进球的欢呼声传出来。
林一序睡了大半节课，醒来时那边还在打，就把外套搭在肩上晃了过去。
场边有人计分，他们班现在领先两分。
林一序站在一个矮个子女生后面，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只见陈一敬单手把球控在身前，隔壁班两个高壮男生一左一右防他，突然他把球高抛，张柏默契的揽球，速度极快的过掉一个人，“嘭”的将球砸进篮筐。
记分牌默默更替。
两人在球场上隔空击了个掌。
林一序一直都不怎么爱打篮球，连看的兴趣都不高，不过看着陈一敬在球场上和对手对撞，和队友配合，觉得这项运动也不算太无聊。
身前的女生偶尔跳起来，毛茸茸的脑袋乱晃，在陈一敬长臂一展拿下一个三分的时候，女生跳的比之前几次都要高，然后落地时不小心踩了林一序一脚。
“对不起对不起……”
女生的视线从被踩的那双脚上一直上移到最顶，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然后急促的“啊”了一声。
“看球，别看我。”
林一序冷漠的伸手扣着她的天灵盖把她拧了回去。
一场球结束，最后比分是三班领先六分，两个班的人凑在一起说笑了几句，大概是下次再约过，有女生围上去给陈一敬送水，他只摆摆手，没接。
若有似无的目光在羽毛球场地旁边的草坪上转了一圈，没看见那颗爱睡觉的蘑菇，他似乎皱了皱眉，视线在操场上每个角落都转了一圈，才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看见林一序。
“眼神儿这么不好，刚刚那几球都是怎么投进的？”
陈一敬朝他走过去，手上打着手语，没想到你会来看球。
他知道林一序对篮球没兴趣。
“嗯，我也没想到我会来看球。”林一序脚尖点了点地，随意的把外套穿上。
张柏从后面冲上来拍了拍陈一敬的肩，“敬哥，今天太爽了，下次再一起打球！”
陈一敬淡淡的点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六班那个眼熟的身影上，看路线轨迹，他是和同伴一起去厕所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林一序冲着同一个方向微抬下巴。
张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许嘉啊，他练长跑的，上次跟敬哥一起跑的三千米，是第三名。”
“本身就是练长跑的才拿第三名？”林一序眼里写满了嘲笑。
张柏挠头，“可能……状态不佳？”
其实那天长跑的成绩第一名到第三名相差不到三秒钟，基本就是一口气的差距，林一序自己拿个倒一还看不起别人了。
狐假虎威。
陈一敬忍住笑意和打手语的冲动，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