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抓髻的少年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又安抚似的拍拍老虎头,“小六子你闭嘴!这老虎是本大王寻来奶孩子的,不是让你们欺负着顽的!你再带着兄弟们欺负老虎,我就把你丢进山里的老虎洞!”
小六子缩了缩脖子,急忙俯身一把把哭闹的幼童举了起来,“哟,生生,小生生长肉了,来骑哥哥大马!”
那小童哪里理他,只顾闭着眼睛大哭,眼睛里却没一滴眼泪。
剩余三个孩子同小六子二狗子一起盯住抓髻少年,少年点点几人,“好啊,又算计我!二狗子想学术法也就算了,你们几个又不学,凑什么热闹!”
小六子笑嘻嘻托着生生走过来,“大王,想看想看,我们都想看!”
其余几人都是急急点头,连生生也停了哭闹大睁着双眼看过来。
少年翻了翻眼睛,果然露出思索的模样,随后伸出手指,指上光秃秃并无特别,就在几人屏住呼吸时,手指突然微微一颤,眼前只是一花,指上竟呼地一下拔出一只花豹来,由头到尾轰地一声跌在地上。
往日都是花啊火啊,这几年自第一个小童来此,到发展成一个六人小队,见过不知多少魔法,变出活物倒是头一次。
几人目瞪口呆,还是顶上生生挣扎着要爬下去摸豹子,几个童儿才欢喜地叫了一声,一同拥上去又摸又骑,花豹缩着头不敢少动,只有白虎独个缩到一角没动。
少年见他们不再缠着自己,收敛了神色看看头顶,自言自语道,“再不去要迟了。”
说罢耸身一跃,即刻消失在地下大王庙里。
乔白二人在镇中一耽搁,离开时已过午时,寻常人本该在镇中再歇一宿,只是二人赶路惯了,无人提起此事,皆是一路向镇外行去,是夜歇在一座不大的林子里。
半夜三更,白莲花缓缓张开眼睛,望望一旁靠树熟睡的乔灵儿,轻手轻脚地拿起剑认准莲花大王庙的方向便走。
只是刚一行动,白莲花忽然感到一道气息从天而降,正落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什么人在那!”
出门在外,白莲花处处加着小心,即刻做出反应。
林中簌簌,更显得夜色寂静,半空中浓云缓缓飘过,亮出一弯银勾。
乔灵儿揉着眼睛坐起,见白莲花满脸戒备,半是不解半是惊异,不由得压低声音道,“白姑娘,怎么啦?”
林中仍是毫无动静,白莲花敛目收剑,神色缓和下来,就在坐下的当口,又忽然弹身而起,剑鞘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直奔一棵合围抱的大杨树,不知被什么挡了一下,铿地落在地上。
枯叶沙沙声响,树后转出一名眉目清秀的小郎来,身着粉鳞披挂,亮银云纹飞肩,荷花头冠在银闪闪的月光下衬得越发粉嫩,眉心一枚红痣,端的是唇红齿白,只是加上手上那柄冲天的红缨枪,这一身便看不出丝毫媚气柔雅了。
“阁下何人,夤夜到访有何指教?”
白莲花剑举齐眉冷声喝道。
“姑娘,我只想要借你这哥哥一用,过段时间必定奉还。”
那小郎惨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奋,双眼直勾勾盯住尚不及反应的乔灵儿。
白莲花呆了一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什么?”
那小郎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又说了一遍,对着白莲花点了点头,大踏步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抓乔灵儿的肩膀。
白莲花反应极快,急忙出剑去格小郎的手臂,小郎的反应也不慢,雪白的剑光刚刚闪过,他的头微微后仰,手上红缨枪转了一转枪尖便已抵在剑身上,当的一声响,白莲花的手一震,整条手臂不由自主地被挡向了另一边,虎口已有些发麻,急回头看时见那小郎的枪身只被撞歪些许,心下不由大骇。
那小郎的枪被撞歪了去,脸上反倒是露出笑来,“想不到你这凡人手上还有几分本事。”
到了此刻白莲花再傻也该想到此人不是凡人,何况她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上下打量一番,已然确定,“你就是为祸此界的妖魔莲花大王!”
小郎呆了呆,奇道,“你怎么知道?不错,我正是莲花大王,只不过有一节你说错了,我不是妖魔,而是神仙。”
他微微仰头脸露得色,哪知眼前二人不仅没有倒身下拜,反倒怒意上涌,前面的白莲花清叱一声,“呸!这等邪魔外道也敢妄称神仙,莫非当这世上没有真神吗?”
“我怎么邪魔外道了?”那小郎见白莲花毫不客气我,也禁不住沉下脸来不服气道。
“那你为何在此间伤生害命扰乱人间?”
小郎又呆了呆,收枪顿在地上,“哎?这是哪里来的话?我何时伤生害命来?”
白莲花只想到这妖魔或是魔暴戾难驯,或是巧言令色,再想不到竟会一推三二五,干脆全不认账,不由气结。
乔灵儿见二人对峙,心中也是大惑不解,忍不住问道,“莲花大王年年要此州童男献祭,害了多少人家,分明妖魔行径,莫非你并非莲花大王?”
听了这话小郎才微微松了口气,“原来你们说的是这等事。不错,本大王的确每年令人进献童男,怎样选是他们的事,献上来便成。至于回报嘛,本大王能保此地风调雨顺,连年太平,也能为他们消灾解祸,平匪绝盗,如今此处家家富足,路不拾遗,难道不好吗?”
乔灵儿皱皱眉,“你若是想护佑一方百姓,又何必定要以吃人为代价,行此悖逆天伦之事,残忍无道,怎生令人信服?”
“乔灵儿,别跟他废话,既然今日被我们撞上了,我就不能不管!妖魔看招!”
“好刀!”
那小郎趁空赞了一声,一枪架上去,这女子比前次多用了至少四分的力,竟将红缨枪向下压了一压,小郎急忙转了一转将力卸去,反身顺着刀身向前一跃,一手去打白莲花手腕,另一手持枪想将白莲花手上钢刀打下,哪知那女子手上一沉,钢刀用力一压,将打来的红缨枪别住,整个身体顺势向前一倾,一腿向后踢起,直奔小郎的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