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温母的生日,三姐妹难得在周五的晚上都回了家。
温父宠老婆和女儿,自从三个女儿出生以后,便将别墅二楼的两间闲置的屋子打通,连接成了一间巨大的女式衣帽间。
三姐妹此时正坐在衣帽间中间的矮凳上,她们正在商量明日母亲的生日宴该如何打扮。
“温梦卿,他只是去C国,并不是去火星。”
温秀卿拿着两条不同的披肩放在身上比划,她听完妹妹红着眼睛诉说分手的来龙去脉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当年去美国读书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会哭得要死要活的?”
温梦卿被她这么一怼,本来还在哽咽,顿时鼻涕泡被呛得溜了出来。
温玉卿见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揽着妹妹的肩头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我们来想一些高兴的。妈妈的生日宴上,你想穿什么?我们的衣柜你随便挑。”
“谁要穿温秀卿的衣服?”温梦卿用纸巾摸了摸鼻子,撇嘴恹恹道:“她的胸围那么小,我都害怕把她的撑坏。”
“你是不是皮痒?”温秀卿举着高跟鞋说道。
温玉卿连忙伸手拦住她,“别动手别动手,梦卿也是实话实说……哎呀,你怎么连姐姐都打!”
温秀卿将高跟鞋放下,走到了试衣镜前,“哎,我本来想让让你们,但是现在看来,我认为还是应该将我的战袍拿出来。”
“这是……Chanel Vintage高定?”温梦卿震惊地看着温秀卿手里的黑色长裙。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二姐,这是你从哪里来的好东西?”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某个前任送的。”温秀卿大方地将裙子交给妹妹,任由她爱不释手地站在镜子面前比划。
她得意地昂着头道:“不过,你们不用想了,这件裙子只有我这种0号身材才穿得进去。”
温梦卿顿时感到不甘心,却也知道温秀卿说的是事实。她依依不舍地将那条裙子放下,悻悻道:“妈妈竟然担心你是我们之间最难嫁出去的,她怎么会想到你谈过的前任比我和大姐加起来都多。”
“你怎么把大姐算进来了?她人生中只有一个叫作李郁的男人。”温秀卿在温玉卿试图出声之前打断了她,“我没说错吧?”
温玉卿知道她是在回敬自己方才与温梦卿一同揶揄她的胸围,于是识趣地将双手举起表示甘拜下风。
她几乎不住家里,几套定制的礼服都放在了与李郁一同的别墅里没来得及拿回来,翻来覆去,一时之间竟只找得到一些出嫁前的旧衣服——它们给温梦卿穿正好合适,给她却显得过于稚嫩。
“明天我们要去做头发,不如提前一点去商场?”温秀卿看着姐姐手中的衣服皱眉道,“只是这个时候只能买得到成衣,来不及改高定。”
“我可以穿成衣。”
温玉卿话音刚落,只见温梦卿立刻站起身反对道:“姐姐,这怎么行?这可是你离婚之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亮相,有多少人盼望着你过得不如意,如果有人猜测你连高定都穿不了,岂不是正合她们的意?!”
“你说得太夸张了……”温梦卿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日宴的主角本来就是妈妈,不会有人来关注我的。”
“这一次我同意梦卿的话。”温秀卿蹲下身挑拣首饰与高跟鞋,“那个戴家女人和她的小姐妹们一直嫉妒你,这一次估计正巴不得看你的笑话。”
“你是说戴家的长女戴妮?”温玉卿思索道,“我前两天去李郁的公司时,正好看见她从李郁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什么?她还在打着郁哥的主意?”温梦卿闻言睁大了眼睛,“真的会有人如此的厚颜无耻?”
“郁哥?她曾经喜欢的不是郁哥的哥哥李繁吗?”温秀卿疑惑地问道。
温梦卿拿着靠垫抱在手中,在温秀卿的面前盘腿坐下,“二姐,你那段时间出国了所以不知道。他们戴家就是势利眼,以前黏着繁哥,那是因为繁哥是李家的长子,手里有李家的继承权。”
“可是后面繁哥执意进入演艺圈,继承权便落在了郁哥的身上,她才转性开始讨好郁哥。只是那个时候,郁哥已经和大姐订婚了!”
“原来是这样。”温秀卿恍然大悟,“小时候李夫人偏爱繁哥,我还好奇过继承人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郁哥。”
“郁哥很可怜。”温梦卿感慨道,“他出生的时候恰好金融危机,公司市值一落千丈,所以父母一直不待见他,认为他的八字不好。”
“如果繁哥没有进演艺圈,郁哥大概率会得到‘被忽略的李家二公子’的头衔。”
“越有钱的人越相信这种小家子气的歪门邪道。”温秀卿冷笑,“老李总的身体不好,如果没有李郁力挽狂澜,怎么会有李氏财阀站在的规模?让我看,郁哥分明是他们家的福星。”
“这没办法,老一辈的人做生意,几乎都讲究八字风水。”温梦卿低着头嘟囔,“因为大姐的八字能解郁哥的劫,否则凭李家目下无尘的清高模样,当初根本不会同意这门婚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温玉卿看着手中的枯玫瑰色的礼服,蓦然地被温梦卿简单的几句话勾起了回忆。
第一次见到李郁时,瘦小的男孩比她还要矮一个头,他的身边带着一个保姆,怯生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不敢上前。
温玉卿彼时十一岁,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站在父亲的身后探出头,因为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探出头打量。
男孩的面容清秀白净,在他有些长的刘海之下,他的眼尾细长、微挑。
他真可爱,就像一只小兔子。
“玉卿,他是李家的小儿子,叫作李郁。你去陪他说说话,好吗?”
温父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小互动,他蹲下身扶住女儿的肩头,温柔地鼓励道:“他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很孤独。”
“好的,爸爸。”温玉卿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主动走到了男孩的面前,对他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温玉卿。你叫什么名字?”
……
山顶的别墅内,李郁独自站在曾经的婚房内,他默默地将面前藏青色、里面垫着天鹅绒内衬的礼盒打开。
那是一个精致漂亮的水晶杯,晶莹剔透的内壁被工匠巧夺天空的手艺打造得璀璨夺目,不同的棱角折射出霓裳般的光晕。
他没有忘记这是他十八岁那年,温玉卿特意去J国当地的工厂,邀请皇室御用的工匠为他订制的生日礼物。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玻璃杯一样。”
久远的记忆早在岁月中褪色,逐渐变得模糊,只有温玉卿的眉眼如昨日般清晰。
“那么的干净纯粹,那么的易碎,却总是为了照顾我和其他人,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强大。”
“每一次当我看着你想要将自己的玻璃变得更加坚固的模样时,我会想如果你能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她说完俏皮地吐了吐舌,“抱歉,说得有些严肃。只是我看到你十八岁,总感觉你已经成长为立派的大人了……总之,你不需要去关心别人怎么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只要跟着你希望的,你的想法,去做你想要做的就好。”
“……”
没有人知道李郁那一年经历了什么。
强势的母亲,生病的父亲,还有远在剧组拍戏的哥哥。
他从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被迫来到聚光灯之下,一点一点地背起李氏财阀的重担。
没有人问他能不能,也没有人问他愿不愿。
只有温玉卿看出他平静的外表下,掩盖不住的不甘心与无畏的反抗。
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初见时,只有她注意到了活在哥哥的阴影下,如透明人一般不存在的他。
“明明是你告诉我,让我只做李郁。”
李郁将水晶杯拿在手中,他摇了摇头,把水晶杯放了回去。
“我听了你的话,将家族给我的束缚与镣铐摆脱,可我没有想到,会将你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