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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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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将耳朵贴在墙壁之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只觉似有几只牲畜在断断续续地哼哼。这屋舍的隔音效果实在卓越,什么都听不清。

“谢姑娘,准备作何打算?”回茵在身旁笑盈盈地望着她。

回茵的长相白净无害,这样的一位人物始终与你轻声细语地讲话,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谢清在心里已经默默考虑了数十种可能性,却还只是答道:“当然是先解开绳索。”

手脚被束缚的时间太久,血脉受阻,腕踝处已勒出一道道红痕,微微肿起,整个人都被禁锢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可萧将军说了,这绳索没有硝凝水是解不开的。”回茵肤色白,这绳索勒在她的皮肤上磨出的红痕比谢清还要明显得多。

话音未落,屋舍的门被打开了。谢清立刻将目光转向门边,只见一身形适中的人影后,张既亭正探头探脑地往她们的屋舍里看。

“两位姑娘,还请移步前厅。”鄂嘉走进屋内,向他们说明来意。

回茵试图起身,手肘抵地,挣扎了片刻,最终却还是重新跌坐回去。她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即仰头看向门口的男子:“大人,您看……”她抬了抬手腕,“我手无寸铁,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其她人不论,您可否替我解开这绳索?”

谢清侧头看着她。

只见鄂嘉向左示意了一下,门外立刻走进一名婢女,低着头恭敬地朝回茵走去,半蹲下来,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欲将她搀扶起身。

回茵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那婢女身上,知道解绳无望,只能微微笑着谢道:“劳烦了。”

谢清未曾出声,直到回茵站稳,她才缓缓起身。她的动作虽然轻巧,但因被束缚太久,手脚仍然有些发麻,她稍稍适应了一瞬,随后抬眼看向鄂嘉,淡淡道:“既是赴宴,鄂大人可否告知,这宴席是何人所设?”

“自是由司尹大人亲自接待,”他眼珠一转,“请吧,诸位贵客。”

跟着鄂嘉一跳一跳地往前走,谢清才发现此处是一所大宅子的后院,四周墙垣高耸,院内摆放着许多杂物,几架竹竿上正晾晒着布匹和衣物,地上堆着一些旧箱子、麻袋,隐隐还能闻到风中夹杂的些许草药与谷物的气息。

谢清目光微微一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门,门口有四人看守,门闩沉重,显然目前并未留有逃脱的余地。

绕过了层层回廊,众人终于抵达了所谓的“宴席”之地。

厅堂宽敞明亮,红漆木柱高立,案几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酒水盈杯,香气四溢。

然而真正让四人目光微变的,乃是宴席上的“自由”之法。

每人竟都被安排了一个专门的下人,负责喂食。

张既亭缓缓眯起眼,看着那名站在自己身旁、捧着碗筷的仆从:“鄂大人,这便是贵地主人的待客之道?若非身在此地,本王还以为自己回了襁褓之中。”

鄂嘉神色平静,微微拱手,语气依旧温和:“几位舟车劳顿,又捆着绳索,不便用膳,我特意找来下人协助,以免几位劳累。”

回茵笑盈盈地瞥了眼那名站在自己身侧的仆从,那人一动不动,垂着眼帘,仿佛只是个没有情绪的木偶,手中端着碗勺,似随时准备喂食一般。

这哪里是宴席。

萧靖和亦道:“若是连进食都需旁人伺候,这饭倒也不必吃了。”

鄂嘉闻言,微微一笑,依旧不动声色地道:“将军多虑了。司尹大人待客至诚,并无他意。”

谢清低垂着眼眸,掩去目光中的探究。她缓缓伸出被捆着的双手,指尖不着痕迹地在碗沿轻轻摩挲了一下。

片刻后,鄂嘉口中的司尹大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此男身材硕大,脸上堆满了肥肉,眉眼间却与鄂嘉有几分相像。

“呦,”知府刚走近,便是一脸谄媚的模样,他转身,换了一副面孔对着鄂嘉斥责:“你怎么做事的,怎么让贵客捆着手吃饭呢。快,快解开!”

鄂嘉连连称是,赶忙叫下人拿来一小瓶硝凝水,一滴一滴地滴到几人手上的玄蛛草上,待四人手上的绳索都解开时,瓶中的水正好见底。

“几位贵客不用担心,这整个府邸啊,都有守着门儿的,”肥头大耳的知府笑得神秘,“绝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用餐。”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谢清听到房顶之上的瓦片发生了一些声响。

几个正在舒展重获自由的双手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对着一桌的菜,表情变幻莫测,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吃呀!”知府看看左边的萧靖和与张既亭,又看看右边的谢清与回茵,最后用眼神示意对面的下属鄂嘉,“这么多菜,都是为贵客准备的。舟车劳顿了一天,各位——王爷,将军,还有两位姑娘,难道不饿吗?”

鄂嘉闻言,当着一桌人的面,在每道菜里都夹了一块子吃上一口,然后放下筷子说道:“各位放心,下官们又怎敢在这宴席上动手脚呢?”

你们都敢把人迷晕捆着手脚带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张既亭腹诽道。

可是他的肚子十分诚实地叫了起来。

张既亭只好面露难色地把目光转向谢清,仿佛在眼巴巴地向唯一懂毒理的人为这桌令人垂涎欲滴的大鱼大肉讨要一个无毒证明。

谢清只是看了这一桌子的菜一眼,便提起了筷子,若无其事道:“吃吧。”

随后率先夹起了一块茄子便吃了下去。

实不相瞒,她也饿了。

张既亭闻言,也顾不上那许多,伸出筷子便向最近的虎皮扣肉发起攻势。

回茵也伸出了手,去夹摆在谢清面前的素蒸西风鲈。

让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在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前守住理智的防线可谓难如登天——没错,说的就是不为所动的萧靖和,或许是接受过什么特殊训练,这位萧将军一筷子都没夹,张既亭已经接上了第二碗饭,他却始终保持着用胳膊肘撑着桌子的姿势看着一桌的人大快朵颐,怎么劝都劝不动,仿佛看别人吃就能吃饱似的。

宴席结束,知府也并未命人将四人的手重新捆上,仿佛无声地宣布了这几个人双手的永久自由。

张既亭吃饱喝足,跟被饿得头昏眼花、捆着手脚关在小黑屋里相比,他甚至对现状感到十分满意,如果这时候可以......

“各位贵客,还请随下人去沐浴,今晚睡个好觉,明日我便送各位回京。”知府的话正中张既亭下怀——如果这时候可以泡个澡然后躺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上一觉......那简直不要太幸福。

不等同伴拒绝,张既亭便应道:“正合我意!”

在去浴芳阁的路上,萧靖和听见张既亭小声又自得地对他讲:“我看着穗川的司尹也就是想趁机讨好一下我们,好让咱们去京城为他说几句好话。”

只见其余三人都似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张既亭连忙找补:“就算,就算他有什么坏心思!这美食这沐浴又不作假,顶多......顶多可能之后会被迫帮他办点事儿呗。今朝有酒今朝醉嘛,随遇而安——我的人生准则!”

四人被带到了不同的隔间。沐浴前,侍奉的小厮甚至将张既亭脚上的绳索也解了。张既亭美美地躺进铺满花瓣的宽大雕木浴桶中,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绑到穗川来的,也忘了自己本来是被急召回京的路上的,他只知这汤泉温润,恰在温凉与微烫之间,整个浴房浸染芬芳,袅袅香气随水汽氤氲而上。

张既亭差点就要在这浴桶里睡着了。

沐浴过后,四人皆被带到了精致华丽的客房,客房的环境显然要比之前的小黑屋好上许多,室内陈设精巧,雕栏玉案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一件可以作为武器。检查完屋内陈设后,谢清微微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若未判断错,此处正临司尹寝居,居于整座府邸中枢。院中巡逻侍卫随处可见,明岗暗哨,戒备十分森严。

谢清缓缓合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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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氤氲,夜色渐褪。

“吱呀——”

最东边那间房的房门被推开,萧靖和带着一脸倦意从房中走出。

睡不着——实在是饿得睡不着,此刻的萧靖和有些后悔昨晚的宴席上自己谨慎到粒米未进。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会选择动筷子。

最西边的卧房里,谢清带着一脸倦意堪堪睁开了眼,睡不着——实在是睡不着,稍微翻个身就能掉到床下去,这谁睡得着?

看着此刻卧榻里铺的人睡容安详,谢清咬牙切齿地坐了起来。

“谢姑娘,这司尹之心实难揣测,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实在不敢独自睡觉,还忘姑娘收留......”昨夜月色下,白衣女子蹙着眉,表情十分为难。

此刻的谢清有些后悔昨夜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回茵的同住请求。可若是再来一次,她怕还是会把人放进来。

谢清听到敲门声——不是在敲自己这间屋子的门,听声音远近,像是隔壁的隔壁,也就是有人在敲张既亭的房门。

好像是一直没有动静,敲门声略微变得有些急了。力度也随之变大,敲门声也由“嗒嗒嗒”变成了“噔噔噔”。

“王爷?”低沉的声音传来,萧靖和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谢清披上外袍,推开门,又轻轻将门掩上,快步走到萧靖和身边。

萧靖和此刻的眼神说不上平静,他问谢清:“你与回茵姑娘如何?”

“她昨夜来找我,现下还在睡觉。”

萧靖和紧张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那就好,王爷这边一直不回应,我怕......”

只见谢清稍作思索后果断说道:“直接进去吧。”

萧靖和怔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房中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闷热气息。张既亭躺在地上,仅着一身里衣,面色潮红如血,额头密布着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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