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后，盛夏立马躺到殷嘉瑞旁边，抱住了他。

“你选了什么社团啊？”殷嘉瑞好奇道。

“你想让我选什么？”盛夏反问他。

殷嘉瑞内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排球社，但他觉得自己不能替盛夏做决定。

“要你做选择啊。”殷嘉瑞说。

“其实也不一定要加入社团的，我们法学院还是很辛苦的。”盛夏伸手摸了摸殷嘉瑞的头，“你是不是很想进排球社啊？以前那么厉害，可是主力啊。”

“我不参加。”殷嘉瑞违心道，“我现在不喜欢排球了，球砸在手上疼死了。”

殷嘉瑞记得自己初中那会儿在排球队里的确因为技术被教练选为了队长，他是属于那种闷声干大事的人，校际比赛确实带着大家拿过几次冠军。

一四年一次校际比赛，对手是技术很硬的实验中学排球队，就在大家为此紧张时，二中队胜利的消息就这样传来，殷嘉瑞也因此变成了排球小霸王。

排球队那些事的确能带来很开心的回忆，但现在的殷嘉瑞已经没去过去的自信心了可以说是全部覆灭。

“好吧。”盛夏牵过殷嘉瑞的手，想去摸一摸殷嘉瑞去年留下来的伤疤，却被殷嘉瑞拒绝了，他把手收着，不让盛夏碰到。

“你不要碰。”殷嘉瑞小声说。

盛夏忽然想起，殷嘉瑞的左手手腕受伤太严重了，估计是打不了球的。

他吻了吻殷嘉瑞的额头，当作一个小小的安慰。

“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晕血最严重是哪一次吗？”殷嘉瑞又有些好奇，他也怕盛夏说最严重的是自己这件事。

“我从小就有点晕血，好像最严重的就是以前高中那个朋友自杀了，我看到他出了好多血，但好像也不是特别多，不过视觉冲击力很大。”盛夏说，“怎么了宝贝？”

“没事。”殷嘉瑞装作无所事事，“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我那一次快要自闭了。”盛夏的语气略带一点撒娇的意味，他靠殷嘉瑞靠得很近，“你有没有发现我刚转到二中的时候特别别扭？”

“我第一次见到你......”殷嘉瑞努力回想过去，可他发现那时候的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犯困，“我好像不太敢和你说话。”

“是我看起来很凶吗？”盛夏亲了亲殷嘉瑞的脸颊，“应该没有吧。”

“我不擅长社交，就不怎么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但我觉得你很帅啊。”殷嘉瑞说，“而且你很值得信任。”

盛夏听到殷嘉瑞这么说，心里顿时暖暖的，他凑过去吻了吻殷嘉瑞的嘴唇。

“但是我不觉得你很别扭。”殷嘉瑞说，“别扭的反而是我。”

“你不一点也不别扭。”盛夏又亲了亲他，“我一开始觉得你很可爱啊，你现在也很可爱。”

“可爱这种词语和我一点也不搭。”殷嘉瑞否认道。

“怎么就不搭了？”盛夏不这么认为，“想象一下，一个眼睛特别大，还亮亮的，睫毛很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小朋友，难道不可爱吗？”

“我又不是小朋友。”殷嘉瑞还是否认。

“那也很可爱。”盛夏又亲了一口殷嘉瑞，“现在更可爱了。”

“但是我感觉我们相比一下，可爱的不是你吗？”殷嘉瑞问。

“是吗？”盛夏摸了摸殷嘉瑞的头，“那我还是觉得你最可爱了。”

殷嘉瑞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就没有继续了。

他们抱着对方，开始睡觉。

上了大学后，时间确实要比高中充沛多了，盛夏也经常能抽出时间陪殷嘉瑞。

傅羽都忍不住吐槽说:“盛夏怎么天天都去找自己对象啊？”

“你交了女朋友肯定是要去陪女朋友啦。”黄艺宣看得很开，“要是有人来追我就好了，我感觉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追不到人的。”

“去练腹肌啊。”傅羽说，他又看向正准备离开宿舍的盛夏，“你是不是最近在练腹肌啊？”

“嗯。”盛夏点头，“我已经有了。”

“难怪能找到对象。”黄艺宣耸耸肩，“我的头发麻烦快点长吧。”

盛夏没说什么，只是笑笑，随后要出门了。

在距离盛夏出门的前一个多小时里，殷嘉瑞才从床上起来，他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连猫眼都没看，直接打开门。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盛夏，而是林延。

他站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

殷嘉瑞往屋子里看了看，确实留有很多盛夏居住过的痕迹，例如阳台上挂着的比自己大很多的T恤，鞋柜上比自己大几码的鞋子。

“你没有分手是吧。”林延盯着殷嘉瑞。

殷嘉瑞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过，也没法让自己变得强势起来。

“不分手，又在外面乱接吻是吗？”林延没有因为殷嘉瑞的沉默而放过他。

“你为什么还要来管我？”殷嘉瑞抛开这个话题。

“我不来管你谁管你？等你复读了谁管你？”林延的眼睛瞪大了些。

殷嘉瑞的手开始打颤，他想平复自己，可完全没办法。

“你不是盼望着我死吗？”殷嘉瑞躲闪着林延说眼睛，这么久了，他还是不太能注视她的眼睛。

实在是太尖利了，仿佛她的眼神就可以杀死一百万个他。

“那你也没去死啊。”林延说，“又在外面干那种事，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你可以说我恶心，但是不能说我谈恋爱恶心。”殷嘉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没有底气，他知道林延会想尽办法来骂他。

“你什么情况？”林延蹙眉，“你现在谈恋爱把你脑子谈傻了是吧？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的，你要知道你高中还没毕业。”

殷嘉瑞愣了愣，他不敢去认同这句话，他觉得盛夏应该是爱他的，不会抛弃他。

可他还是很没有底气，哪怕平时盛夏对他多好。

殷嘉瑞觉得自己也很可笑，自己一个付出少的人竟然在怀疑付出更多的一方。

果然人性本恶，他也是恶的。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选择，我来承担。”殷嘉瑞说。

“你能承担什么？一言不合就自杀的人能承担什么？”林延还是否定殷嘉瑞，“你不仅承担不了责任你还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你知道吗？你一个抑郁症这么严重的人还要想着谈一段多美好的爱情？”

“我自杀了也和你没关系。”殷嘉瑞说。

“你说的什么话啊！”林延的嗓音变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觉！谁受得了你这样？”

林延永远都在殷嘉瑞的心上各种践踏，恨不得把他逼得发狂。

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话，都毫无顾忌地吐露出来。

“够了！”殷嘉瑞听不下去了，“你不要再来了可以吗？就算是我利用你们，好吗？我现在心情很差。”

言毕，殷嘉瑞很用力地把门关上，他想走开，可一转身，直接猛地撞在了墙上。

殷嘉瑞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

一滴一滴的血滴落，殷嘉瑞想抹掉，可发现这不是一点血，它还在流。

他慌忙地从旁边抽出几张纸，一直擦，他看着血浸透纸的一部分，内心越来越崩溃，他现在擦得脸上到处是血。

殷嘉瑞一个不稳，跪在了地上。

他忍不住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止住血之后，他想到盛夏有点晕血，就把血给擦得干干净净，再清理了下鼻子。

等到力气全部耗尽，他回到房间，趴在了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盛夏打开了门，没看到殷嘉瑞走过来，还觉得有些奇怪。

他把钥匙挂在挂钩上，往前走，却发现了不对劲，他低下头看着垃圾桶里沾了很多血的纸。

盛夏觉得殷嘉瑞又自残了，他立马打开房间门，看到殷嘉瑞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天花板游神。

“嘉瑞。”盛夏上前把他拉了起来，可他又舍不得对殷嘉瑞发脾气，语气还是比较温柔，“你不是答应好我不会这样吗？”

“我怎么样了？”殷嘉瑞很疑惑，他看着盛夏，可自己却越来越委屈，眼睛也慢慢变红。

“你不是答应好我不会伤害自己了吗？”盛夏看着殷嘉瑞的眼睛。

“嗯。”殷嘉瑞从旁边抽屉里拿出刀片，把它对着手腕，“就这样。”

盛夏抓住殷嘉瑞拿刀片的手:“你要割就割我的手！”

殷嘉瑞立马把刀片扔得远远的，他站了起来，对着盛夏吼道:“谁要割你啊！”

盛夏面对殷嘉瑞这样突如其来的脾气，站在原地愣住了。

“因为你怕，所以我没有让你看见我手上的伤口，那你呢？”殷嘉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是一发不可收拾。

盛夏看着殷嘉瑞的眼泪流了下来，想伸手去帮他擦掉，可却被殷嘉瑞拍开。

“你不要碰我！”殷嘉瑞自己擦掉眼泪，“我为你着想了，你呢？我告诉你不要在外面亲我你还是不改！每次挨骂的都是我！”

殷嘉瑞的嗓子变得嘶哑，他完全不顾对方是怎么想的了，所有话都在往外发泄。

“为什么总是我被骂？你告诉我为什么！”殷嘉瑞还是吼着。

“宝......”盛夏想抱住他让他平复一下情绪，可他发觉面前的殷嘉瑞很抗拒，他只能靠近，“是被家里人看到了吗？”

“早就被看到了！”殷嘉瑞往后退了些，“你想要的刺激换来的是什么？挨骂的永远都是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盛夏在心里理了理，自己确实经常在外面亲吻殷嘉瑞，可能就是在某一次被看到了，但最后挨骂的只有殷嘉瑞。

他有点紧张，也很害怕等会儿殷嘉瑞会做出极端的行为。

“每次自私的是我，犯事的是我，什么不好的全都是我！”殷嘉瑞崩溃地推了一把旁边的椅子，撞在地上发出很大声响。

盛夏心里一震，他看着殷嘉瑞在自己面前哭喊，然后蹲在了地上。

盛夏也蹲下来，他听见殷嘉瑞含糊道:“什么都是我的错，我谈恋爱是我的错，我爸妈死了是我的错，我外婆死了也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

盛夏又伸出手，可殷嘉瑞躲了躲。

他内心很难过，怕殷嘉瑞害怕，于是他很轻很轻地将手心贴在殷嘉瑞的脸颊上，帮他擦眼泪。

“不是你的错。”盛夏双手都贴在殷嘉瑞的脸颊上，一滴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指上，“是我的错，不应该随便在外面亲你的。”

“我才不要原谅你！”殷嘉瑞还是没有停止哭泣。

“宝宝我真的错了。”盛夏抱住殷嘉瑞，紧紧抱住他，生怕他脱开身子离自己远去，“他们是不是来骂你了？”

“对啊，除了骂人就是骂人！”殷嘉瑞说。

“宝贝，不要怕这些。”盛夏拍了拍殷嘉瑞的背，力道很轻，“都怪我，如果我在的话，你就不会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了。”

“可是你根本就不会真的知道错。”殷嘉瑞还是难过、生气。

“因为我以为你只是害羞。”盛夏继续帮殷嘉瑞擦着眼泪，“是我没想到这些，我的错，你不要归到自己身上，还去伤害自己，好不好？”

“什么啊？”殷嘉瑞皱起眉，他想到那些人对他的评价里常常会带着自私，于是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你又冤枉我。”

他不想让盛夏觉得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他想让盛夏知道自己会替他着想，不是个极端自我的人。

“那垃圾桶里那么多纸，都沾了血。”盛夏很直接道，他希望殷嘉瑞可以自己坦白，把内心的负面心情都向他诉说。

“那是我流鼻血了。”殷嘉瑞说。

可盛夏急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殷嘉瑞，不可置信到:“他们还打你了？”

“没有。”殷嘉瑞摇摇头，“是我自己撞到墙上的。”

“你不可以骗我。”盛夏还是不太相信，也许殷嘉瑞是怕太麻烦了，“是不是被打了？”

“真的没有！”殷嘉瑞的情绪又上头了，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