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态了。
聪明如他,她的秘密自然逃不过江旭的慧眼如炬。
玉面狐狸稳住心神,颔首请江旭继续。
“你把陈尚书摆了一道,换了让他引荐我给你的机会。投桃报李,我告诉你一则消息。”
“条件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针对江旭。
“这样说便生分了。我虽无利不起早,可该回报的人情也不会少,”江旭佯装被玉面狐狸的话刺痛,若忽略他眼底的精光,露出的神情还有几分委屈的意味,“沧溟与高华签订盟约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久后使团将莅临尚都,宫中设宴,玉狐,你想不想参个热闹?”
这哪是问意见。
玉面狐狸摊出左手,请他细讲。
“你即赌定陛下不会疑心你,我便信你,”原是不信,可知道玉面狐狸的女儿身后,他就信了,“请你务必将我备的李送到陛下手里。”
“汇泽北珠还不够?”
江旭为何信?玉面狐狸藏在面具下悄声苦笑。
又是成见。
她试探询问江旭要送什么礼。
“那只是见面礼。这个,才是配得上陛下的大礼。”
他面向玉面狐狸微笑,像极了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去掉玩世不恭的气性,伪装成这幅模样的江旭,还有几分陈烊的气质。
玉面狐狸沉浸在被戳破秘密的思索中,定睛看向江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了陈烊在与她相对而坐。
江旭再拍拍手,变竹不知什么时候便候在门外,听到暗号便跨门搬来一只楠木箱。
秋醉欲动,玉面狐狸的手藏在桌下做出制止的手势。
“玉狐大人,”变竹打开木箱,“请过目。”
尽是稀世珍宝。
成箱的汇泽北珠,也不上这里任何一块宝玉。饶是玉面狐狸,也不敢说她曾见过这样多此等品质的珠玉。
但震惊稍纵即逝。无需细想,她便知道这都是冲她来的。
“江爷这份礼果真贵重。”
一语双关。
这也是送给她的大礼。在荣梨楼上层的隐匿守卫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旁人,给她下马威。他的笑仿佛在洋洋自得——
“嘿,你玉狐也不怎么样嘛。”
可以说,这是威胁。
盟友,必须结;礼,必须送。
只是是福是祸……玉狐意味深长地与江旭对视。视线交汇,谁也不让谁。
看谁能技高一筹。
“过奖。玉狐见多识广,这些玩意儿想必也不放在眼里。”
“送到陛下手里之后,您又要我做什么呢,”区区送礼,玉面狐狸不认为这是江旭的目的。她支着脑袋歪着头,戏谑道,“吹耳旁风?我可不是宫里的娘娘,左右不了陛下的意旨。”
“然后我会将马口场送给你。”
江旭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送?”
拿不准江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玉面狐狸不敢多言。头一回,她摸不准对手的心思。
如果说她是善潜伏的蜘蛛,预判猎物的轨迹,悄悄织网,守株待兔;那么江旭就是草原上的雄狮,霸道张狂,他的标记毫无逻辑可循,所有猎物都惶惶。
“对,送给你,”财富对玉面狐狸而言不过身外之物,江旭不觉得这对玉面狐狸有吸引力。因此以防万一,他在这里亮出了变竹这张牌,以示恐吓,“但需要你把矿场交到林知县手里。”
让她交给左相一党?
疑点重重。
“你意下如何?”
江旭拍拍已合上的楠木箱,重点是将玉面狐狸的注意放在变竹身上。
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先答应下来再做打算也不失为好计。玉面狐狸不甘地点头。
想起来,一开始她还拿矿难诱逼江旭。
她自嘲一笑。
“您如今是高华的风云人物,不易和我过多接触,”勉强接受江旭的条件后,玉面狐狸递给他一枚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张狐脸,“将这枚令牌交给沈梨,以后你我的话都交由她传达。”
“沈梨?”
方才说要欣赏沈梨的演出,却被了了兴致,江旭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本就认为能做荣梨楼的红人,沈梨肯定不简单。可现在告诉他沈梨是玉面狐狸暗地里的传声筒,还真是超出预期。
“江爷感兴趣?”见江旭错愕,玉面狐狸打趣几句,逞个口舌之快,也算扳回一局,“可惜,沈梨是我的心头好,不能忍痛割爱。”
“沈小姐是明珠,换作我,也舍不得。”
接过令牌,江旭将它握在手心里,告别玉面狐狸后便径直朝沈梨的房间去,却被告知沈梨谢幕后便离开了荣梨楼。
“那她住哪?”
“这是沈小姐的个人隐私,大人,请自重。”
黄翠翠不认识江旭,头回见便打听沈梨的住址,要不是看他气度不凡,她早叫人像收拾杨文梵似的收拾他了。
“抱歉,抱歉。”
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性太强,说不定已经被眼前人划到流氓痞子那类去了,江旭忙为刚才的行为道歉,挽回些许好感。
“沈小姐明日一早便上台,”见还算态度良好,黄翠翠提醒道,“大人早些来,否则沈小姐唱完戏,您又该错过了。”
红人身边的人心气儿也高。黄翠翠就口头上说句“慢走”,脚却动也不动。
除了陈烊,她可不会给谁好脸色瞧。
方才扇江旭的那一巴掌,玉面狐狸用了八成力。她的手掌心火辣辣的,那耳光不算轻。
那位江爷,脸皮上又藏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