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下来，路灯还没亮起。黑暗里，那突如其来的吻，来势汹汹。时澈泄愤似的，啃得曲柔嘴唇红肿，毫无温柔，不顾怀里人断断续续的哀求。
“哥，别亲了，口红全吃没了。”她笑着把人推开，反手撑着他的下颌不让他靠近。那泛红的眼眶聚着泪花，万般柔情。
“反正也不是涂给我看的，没就没了。”
他目光狠厉，语气带着些责怪，盯着自己刚刚放肆宣泄造成的盈红嘴唇，眼色又沉了下来，再次俯身去索吻。
曲柔被他赌气似的行为逗笑，满意地捧着他的脸主动凑了上去，轻轻啄弄了两下，一瞬间的温柔就让时澈彻底没了脾气，交换的空气变得绵软而缱绻。
安静的空间，被黑暗裹挟，温暖而幽闭，只有两个人心底的渴望和爱意昭然若揭，让人不愿反抗。如果再继续，就会跃入无尽的黑海之中，任由沉迷。
两人交缠的手指早已紧扣，手心潮热，曲柔紧了紧，嗓子里仿佛塞了棉花糖。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向后直了直腰，还没清醒过来的眼神湿润瑰丽。她接起电话，时澈却贪恋地拉着她的手，靠着她的肩膀。
“柔柔你什么时候来？”
电话那头传来李桃桃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晚会已经开始预热了。
“怎么了？可能还要一会儿？”她笑着拨弄着时澈冰凉的手指，暧昧地缠绕着。时澈微微仰头，他靠得近，但听得不清楚。
“人超多！而且已经有几拨人来问我你在哪儿了！！”
“？问我？”
“嘿嘿，怪你过分美丽，我提前发了个朋友圈！”
“什么？”
曲柔一脸茫然，没挂断就切了出去，看到了李桃桃的朋友圈，居然是她偷拍的自己妆后的照片。时澈彻底直起身，脸色在黑夜里看不太清。
“删了吧，我现在过来。”
曲柔挂了电话，向时澈歪头：“有空吗？一起去？”
“……”时澈歪着头，声音沉得有些沙哑，“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去干什么？”
“今天开放日，大家都能进去。”
曲柔眼底熠亮，一脸真诚地看着时澈。她抿着唇，脸色发红，带着旖旎的眼尾波光流转，盯得人抓心挠肝。
“而且结束的时候会有烟火，我想和你一起看。”
“真的？”
“嗯。”
男人嘴角难压，努了努嘴勾着嘴角，笑得一脸痞坏：“你再亲我一下我就去。”
“你跟我去了，我就亲你。”曲柔对着他，仰着脖子纤细雪白的皮肤暴露无遗。
时澈盯着她的脖颈，眼神游走到嘴角：“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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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在一个开放的大广场，身后就是巨大的美术馆，临时搭建的舞台灯光音响齐备，甚至还有一面超大的宽屏，颇有种户外音乐节的架势。
除了内场的座位，外圈的座位都是沿阶而上，来得早就占得到，所以李桃桃才提前过来占位置。她大概猜到了曲柔会带时澈来，但他真出现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晚上的K歌房间已经定好了，等会结束了我们就出发。”李桃桃招呼她挨着自己坐，也和时澈点了点头。
“好。”曲柔淡淡地回答。
“桃桃！！我们来了！！”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出现，她们是李桃桃在外校的几个朋友，今天也一起过来了。
“挤一挤挤一挤！”
本来只有两个人的位置硬塞了三个人，曲柔只好往时澈那边挪了挪。两人的腿紧靠着，时澈看着她暴露的小腿，起身把外套里的针织衫脱了下来，搭在她腿上。
本就出挑的身高，在周围人都坐着的情况下更加引人注目，他的动作带着利落，宽肩窄腰在只剩下衬衫西裤的情况下更明显。四周隐隐传来些低呼和讨论声，曲柔接过散发着他皮肤气息和烟草、香水味的针织衫，脸不由得烧红。身旁人坐下的时候，又向自己贴了贴。
表演算不上丰富但也够精彩，曲柔在昏黄的灯光里打量时澈的侧脸，那个微微凸起的鼻骨，还有他被逗笑时脸颊上的梨涡。仿佛微醺时的放空感，曲柔一时出神笑了出来，却对上他黑暗中幽深的眼神。
“一会儿还去唱歌吗？”他伏在她耳边问。
“怎么了？”
“没，问问。”
曲柔看他转开眼神，便也不再追问。寒凉的冬夜，湿润的空气，两人只是挨得近些，克制又正常的社交距离。分社团表演走秀、街舞、唱歌，甚至还有脱口秀，即将结束前，一个自弹自唱的帅气男生上场，身边的李桃桃激动得起身尖叫。曲柔被她的样子逗笑，往时澈那边歪了歪，他也护着她的肩膀，害怕被激动的李桃桃误伤。
“谁啊？”时澈不解地看向舞台，觉得有些眼熟。
“那天你不是遇到了？路边那个，高个子的，是桃桃暗恋的人。”现场人声鼎沸，曲柔把手掌抚到时澈耳边说道。
“这还叫暗恋啊？”
时澈抬手指了指，李桃桃已经兴奋地冲去前排了，就为了拿台上人正在分发的荧光棒。他环视一周，发现和她有同样反应的女生不算少数，他有些诧异地笑着摇头。
“现在女大学生都喜欢这种文艺范儿的？”
“也不都喜欢？”曲柔歪了歪头。“不过喜欢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当然要热烈地表达了。”
曲柔跷着腿，手肘抵着膝盖，用手掌撑着下巴，唇瓣开合喃喃说着。
可这话落在时澈心里，仿佛千斤巨石一样的沉重。他眼神有些暗，咬了咬唇壁，放下扶着她肩膀的手，沉声说自己去抽支烟。
曲柔点了点头，眼神还在舞台上没扫回来。
他穿过人群走到外围，背对着喧闹的人群刚掏出烟点上，就接到手下的电话，说有个对家的小弟来酒店的餐厅闹事，砸了两个包厢。
时澈在呵出的烟雾间微微眯眼，他看着曲柔身边空荡的座位：“让老沈去找小刀，告诉他，不想我把他乱搞他大嫂的照片发出去，他就赶紧过来把人带走。”
“啊？啊！啊！好！！我明白了澈哥！”
“还有，跟他算好清洁费和赔偿，别忘了收现金。”
时澈的声音低到冰点，因为他眼看着有两个男生坐到了曲柔身边，本来烦闷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急不可耐地挂掉电话，最后一口烟边走边吐。
大长腿迈得急，一路说着不好意思才跌跌撞撞的走了回去。他没好气地插着裤袋，用锃亮的黑色皮鞋怼了怼男生的白球鞋。
“同学，坐老子位置了。”
“什么意思？”男生直起身，身形还往曲柔那边靠。
“还他妈大学生呢，字面意思听不懂？”
时澈的音量拔高，低沉又带着怒气。高大的身形压迫感不言而喻，男生见状，嘴里嘟囔着什么就换去了另一边的位置。
他脸色黑如锅底，就这么抄着手看着曲柔，咬着槽牙对上她眼神娇柔，托着腮看着自己。曲柔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下。
“就特么这一会儿……你魅力挺大啊……”
时澈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像是控诉，曲柔倒是皱眉，说自己一直应付着呢。
“还好你回来了。”她笑着，看着时澈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翻手曲着冰凉的食指，上下抚了抚他垂在膝盖上青筋冒起的手背。
“少特么恭维我。”时澈咬了咬牙，手倒是没躲，但心里的别扭没消。
他看着后台的落口，李桃桃围着那个男生，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好像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又斜着眼看看身边的人，她只是盯着舞台，默不作声。
忽然时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酸涩的感觉冲击他的心口。
台上的主持人介绍马上会开始烟火表演，在此之前会有一个小小的休闲游戏。她话音刚落，周围便欢呼了起来。曲柔笑得舒展，瞥了眼身边消沉的时澈，捂着嘴角，笑得隐秘。
KISSTIME。今年特别新增的环节，李桃桃学生会的好朋友特意透露给她的消息，她本是想和梁浩然挨着坐，然后串通好朋友，帮她来个推波助澜的。谁知道梁浩然居然报名了节目表演，只好作罢。
欢快而甜蜜的节奏响起，大屏幕上投出了第一对被选中的情侣，在大家的欢呼下，他们欢呼着亲吻。
时澈本消沉地垂着头，忽然被欢呼声吓得抬眼，结果就看到屏幕上两个人接吻的画面。还不等他睁大的眼收回来，身边倏然一亮，他还在阴影里，但身边的曲柔被聚光灯打亮。
“哇哦！！是动画系的系花！！”
“我靠！！谁这么会挑人啊！！”
“牛啊！！”
时澈一瞬间愣在原地，他抬头看向屏幕，曲柔被灯光一照，更是闪亮动人。屏幕里，爱心形状里，她微微笑着，和她被框在一起的，是刚刚来搭讪的那个男生。
“Kiss!Kiss!”
“Kiss!Kiss!Kiss!”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他眼底却越发漆黑，脑子彻底冰冷下来。他死死盯着屏幕，曲柔只是柔柔笑着，一如往常，温柔杀人。
她右边的男生已经侧着脸和她说话，时澈憋了最后一口气，压抑颤抖的手准备起身离开，却看着屏幕里的曲柔摆了摆手，然后伸出手指向她左边指了指。
下一秒，那团白光包围住了自己。
刺眼灯光下，时澈下意识侧头眯了眯眼，眼睛还没张开，耳边却传来了更多女生的尖叫和讨论声，甚至口哨声绵延不绝。
他看不见屏幕，但此刻曲柔就在他眼前侧着头，笑眼盈盈的望着自己。
“时澈，我说了吧，”曲柔的声音压着颤抖，“你跟我来了，我就亲你。”
时澈的心跳已经失了节奏，耳朵里都是鼓动的轰鸣，刚被冻结的血管似乎又开始缓缓流动。他看着曲柔，她被照亮的侧脸仿佛散着光，像瓷白的天使造像，可眼里都是涌动的情愫。
“时澈？不要接吻吗？”
“妈的。”
耳边的欢呼和尖叫多少是因为曲柔，多少是因为时澈，还有多少是因为他们天作之合的吻？已经分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个吻很快，但却敲响了他心里那沉重的铜钟，伴随着晨间的薄雾、沾染露水而微微昂头的玫瑰，以及悄然振翅飞扬的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