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晓。
褚莳修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刚透进来一点光,身边却已经没有人在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摸到手机才发现已经八点过了。
昨天倒没注意谢司沅的房间里窗帘这么厚。褚莳修找到窗帘开关,阳光失去了窗帘遮挡一下子倾泻进来。
褚莳修眯了眯眼睛,转身去洗漱。
楼下有一些响动,褚莳修一时打不准主意是谢司沅还没走还是姜姨已经来了。
换上昨天晚上拿出来的衣服,褚莳修发现居然出奇的合身。他在荧幕上穿的大多都是这个风格,只是私下却从来没穿过。
开门走到楼下,褚莳修恰好撞上了在玄关准备出门的谢司沅。
啊哦——四目相对,一时有点尴尬。
少时,褚莳修扬起笑颜冲他挥挥手:“要出门了吗?一路平安。”
谢司沅嗯了一声,打开门:“一会姜姨就过来,有事就直接联系我。”
褚莳修点头:“好,我知道了。”
轻轻嘭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关上。褚莳修视线一转,才发现餐桌上还有一份早餐。
看上去不像买的,难不成是谢司沅亲手做的?
褚莳修悠哉地把早餐吃完,刚好外面的太阳也把整个院子都铺上了金光。自从那合欢树种上之后,褚莳修还没去看过。
刚种上没多久,合欢的树叶晒了太阳后有些蔫巴。褚莳修站到树下,看了看,刚准备伸手拨支树桠看看,就听玄关传来声音。
姜姨明朗的声音在他还没看见人影时就传入耳廓。
“莳修呀,快过来看看中午想吃什么,姨给你做。”
在姜姨之后,又有几道脚步声传来。褚莳修收回手,走回室内才发现除了姜姨之外,还有几个来送食材的人。
他走近一看,发现工作人员一盒一盒往冰箱里放的都是些没标价的新鲜高品质食材。照谢司沅说的,平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些菜送来也吃不完,但要的就是那个生活品质。
啧啧啧,当真是壕无人性的谢家啊。
“莳修,快看看,想吃什么。”
褚莳修也没客气,挑了几样喜欢的跟姜姨说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褚莳修摸到厨房里正在做菜的姜姨旁边,模作不经意地问:“姜姨,谢司沅平时都这么忙吗?”
姜姨笃笃地切着菜,闻言答道:“可不是嘛,沅沅上学早毕业也早,他小时候我还以为以后就安安稳稳进公司就挺好的了,偏偏沅沅人倔啊,偏要研究那些药去,一年比一年忙碌。”
“他原本是要进谢氏的吗?”
“伊乔嫁了这么个丈夫,沅沅一生下来命就是定了的,能有什么办法。”
这种世家大都注重传承,谢司沅作为所谓的嫡长子,按理说确实应该入主公司,可现在谢氏的掌权人不是谢言琛吗?
是谢司沅热爱科研事业主动让给谢言琛的,还是其中还有其他弯弯绕绕?
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褚莳修已经不好做出评判。
“他当初搞科研家里人是反对的吗?”
“何止反对啊,那时候家里本来就乱的很,他父亲听他说要转专业考研,是实实在在地动怒了。沅沅那时候可不像现在,也桀骜得很,两父子天天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两方都不妥协,沅沅就一边在公司,一边学他现在搞的那些。没过多久,他父亲也走了……慢慢的沅沅才变成现在这样。”
姜姨说着中间顿了一些,像是有些伤心又像是略过了什么。
这些隐秘的家事褚莳修不好多问,于是道:“他现在也挺好的,为国争光,为人民做贡献。”
姜姨听了连连点头:“是啊,现在这样也挺好,就是他太累了。”
在姜姨的话里,年青时候的谢司沅是桀骜骄矜的,可褚莳修只认识现在的谢司沅。现在的谢司沅在他眼里是理智,沉稳,做事滴水不漏又说一不二的。
这二者之间的跨度,不是所谓的时间就可以解释的。期间经历了什么,褚莳修希望有一天可以从谢司沅嘴里,亲口听见。
“他之前有谈过恋爱吗?”虽然恋爱这个词跟谢司沅一点也不搭。
姜姨听这话竟是笑了:“问半天就想问这个吧,放心,沅沅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绝对没什么坏心思。这么大了也没带过其他人回来,据我所知也就很早之前有个跟他一个团队的姑娘挺亲近的,不过我又不知道后事,反正很久没听到过那姑娘的消息了。”
那这是谈过还是没谈过?看来姜姨也不知道什么确切消息。
褚莳修顺手拿了旁边的青菜打开水龙头帮忙洗:“谢司沅是很早就自己一个人住了吗?”
“是啊,好早的事了,他不喜欢家里的气氛,他母亲一走就自己出来住了。”姜姨切菜的手一顿,回想了片刻,“那会,沅沅才十多岁吧,不记得高中毕业没有。”
“他父亲不同意,家里又天天乱成一团,那段时间是天天吵天天闹,好在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姜姨的语气有些惆怅。
褚莳修估算了一下时间线,大概褚家革变的时候,谢家也刚好乱着。
准确的说,那几年谢家都不太平。不然也不会作为名门世家被后起之秀的褚家几乎持平。
褚莳修开始有些好奇,那样的家庭,都是些什么密辛导致了现在这些唏嘘的评价。
“唉,谈及这些就总是会想起沅沅的母亲,多好的小姐啊。”姜姨叹了一口气,“跟着她嫁到谢家的时候,我想着门当户对的家庭,伊乔肯定会幸福下去,就是世事难料啊,先是生了沅沅,后面又生了……”
姜姨话语一滞,褚莳修敏锐地看向她,心道:谢司沅还有什么弟弟妹妹?
只是姜姨没在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身体养坏了,心里也没盼头了,最后走得也不安生。就前几天,是她的忌日。”
“嗯,那天我也和谢司沅一起去看了她。”这是个伤心的话题,已经不适合再聊下去了。褚莳修虽然有些好奇姜姨半路收好的话,但还是转移了话题。
换了些稀松平常的话题,聊着聊着饭菜就上桌了。
“沅沅中午回来吗?”最后一道菜上桌,姜边脱围裙边问褚莳修。
谢司沅只是说上午有会,但褚莳修并不知道谢司沅要不要回来吃午饭,一时拿不准主意。
刚准备发信息问问,谢司沅的消息刚好发过来了。
谢司沅:中午在研究所吃,下午回来。
“他不回来。”得到消息,褚莳修转头冲姜姨回复,然后给谢司沅回复了一个好。
另一边,谢司沅发完消息之后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视线扫向会议桌上的众人。
“从我成立这个团队以来我就提出了这个课题,这也是我加入这个行业的初心,不是你们说难就应该随随便便放弃的。”
坐在谢司沅左下位的梁纯看着下面一片噤若寒蝉的样子,没忍住说好话:“我们明白你对这个课题的看重,但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展也不能怪谁,毕竟这个课题的研发几乎可以改变整个社会AO问题的矛盾。”
“资金,设备,待遇我都可以给你们保障,但这个课题我不会允许它被舍弃。就算以后的研究成果一直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但也得继续延续下去。”谢司沅的目光认真又带着威严,底下的人没几个比他年纪小,但却实实在在地大气不敢出。
谢司沅身后多媒体展示屏上,是被标着001号课题的阶段性项目报告。
课题的名字是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绝对臣服和反抗。
在当今社会,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绝对臣服理念已经深入人心,无论是什么等级的omega,面对alpha的信息素是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
而谢司沅自加入这个行业以来,铁了心要研究的,就是从基因上改变omega的绝对劣势,让这类人群真正意义上的和alpha平等。
这简直难如登天。
也不怪这群高知分子研究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阶段性的进展。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谢司沅环视一周,总结道:“希望大家永远记得我们追寻科研这条道路的初衷。没有其他事,就散会吧。”
一阵椅子拖拉开门关门的声音过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梁纯和谢司沅。
一片安静中,梁纯道:“你别太着急了,慢慢来。”
谢司沅合上手边的各项报告:“我没有着急,只是他们需要被警醒一下。”
说罢,谢司沅准备起身,梁纯忙问:“一起去吃饭吗?”
谢司沅瞥了她一眼:“你去吧,我找我那几个学生还有事。”
听谢司沅拒绝,梁纯也没太意外,点点头,看着谢司沅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谢司沅把陆白他们叫过来处理了一下这几天的问题,看时间差不多就去研究所的食堂凑合了一下才离开准备回家。
听谢司沅这几天都请假之后,陆白他们当即脑补了一些其他事,早有准备地摸了几张莳修的照片,略显胆怯地求谢司沅帮带签名。
这次谢司沅出奇的好说话,接过照片之后没说什么就开车走了。
两个实习生相视一笑,眼里尽是期待值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