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别墅。

符伯玄打开书房门，见贺舒华伏在案前书写材料，走进，将礼盒递给贺舒华，“这是偞偞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游走的笔尖微顿，留下一抹黑点。

贺舒华将笔搁置一旁，缓缓抬起头，望着礼盒，装扮精致，外包装的颜色是她喜爱的藤紫色。

目光闪动，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符伯玄笑出声，问:“不打开看看？”

贺舒华瞧了一眼符伯玄，嘴角抿起一丝弧度，缓缓解开绳结。

“这是桂花结，寓意极好，偞偞是用了心的。”符伯玄在一旁做着讲解员，言语之间透露着羡慕。

停下拆解绳结的动作，定睛看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剪开，将绳结留了下来。

打开礼盒。

最上面是一张白色卡片。

妈妈，生日快乐。

是符偞亲笔书写。

下方是一款定制的丝巾，以白色为基调，中间缀有紫蓝色的马蹄莲图案，纹理细腻。

拿出丝巾，底部还放着一封信。

贺舒华特意从抽屉里拿出开信刀，将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看了良久，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最后放进礼盒里，只将丝巾拿了出来。

符伯玄：“我给你戴起来。”

贺舒华拂开符伯玄伸过来的手臂，神思恍惚道：“不用。”

“怎么了？偞偞写了什么？”洋洋洒洒一页纸，符伯玄没有细细看过。

贺舒华摇了摇头，“我有点累了，要回房间里躺一会儿。”

“好，那你休息一会儿。”

回到卧室的贺舒华，脱掉身上的外套，躺在床上，回想着符偞在信上所说的话。

妈妈，我知道你已经在退让了，你上次说我的想法你都有同意，可我也说了我是一个自主的人，有自己的选择，难道我所有的想法都必须得到您的同意才行吗？

我已经不是在您膝下环绕，青涩懵懂的幼童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想法的成年人。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你的爱太过孤傲，太过自我，你所以为的好，有时候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最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互相体谅，互相和解，我想我先迈出这一步，您也会的，是吗？

……

今年的生日，我无法当面送上祝福，在新的一岁里，希望您健康无忧，收获更多的爱意和幸福。

符偞。

2018.11.12。

……

贺舒华从梦中惊醒，卧室一片寂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她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明明过去那么久了，她怎么还会梦到偞偞出车祸的场景？真的是她把女儿逼得太紧了吗？

贺舒华掀开被子，坐在床前，拿起一旁的丝巾握在手心感受到纹理的细腻感，才心安了些。

……

因着符偞要修管理学的学位，所以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卯祈念也没有歇着，除了学业上的事，副业上的事也越来越多。

两人也就只有在吃饭和晚上睡觉时间才能碰到面，像极了大学里早出晚归的室友。

在元旦的前一天下午，卯加佑给卯祈念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已经到了东大，便挂了电话。

这简短的几个字，已足够让卯祈念慌乱不已，立马放下手中一切，往校门赶去。

临近校门，卯祈念就看见了站在校外正和门卫交谈的卯加佑。

“爸！”卯祈念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卯加佑和门卫招呼一声，便往卯祈念所在的方向走去，“这么快？还以为怎么也要半个小时呢。”

卯祈念试探着：“爸，你找我有事？”

卯加佑眉毛一竖，“只能有事找你？没事不能找你？”

卯祈念保持沉默，没说话。

卯加佑望了望周边的环境，直奔主题，“带我去你租的房子看看。”

果然是为了来看她对象的，卯祈念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卯加佑皱着眉，坦白道：“对，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小对象的，怎么？还藏着掖着？”

卯祈念不满道：“那也提前说一声啊，你这太突然了。”

“好，你准备去，我在这等着。”卯加佑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耗，今天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见到对方。

卯祈念忍住烦乱的心绪，“爸，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卯加佑不置可否，同意了。

卯祈念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要了一个包间。

两人面对面坐着。

因为还没到饭点，卯祈念就随便点了两样菜和两杯水。

“说吧。”卯加佑喝了一口茶水，靠在椅子上，等着卯祈念开口。

“爸，之前寒假我和你提过的。”卯祈念停顿片刻继续道：“还是那个问题，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卯加佑直接摆手，“别问我怎么看，你就直接说要谈什么。”

他实在不想猜了，这段时间他已经够心慌意乱了，今天来就是为了斩断这些繁乱的心绪。

“不行，等一下。”

卯祈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卯加佑不断调整坐姿。

半晌过后，卯加佑才让卯祈念继续。

“爸，你确定坐好了？”

卯加佑眯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那我开始说了。”

卯祈念端正坐姿，轻咳一声，生怕卯加佑听不清，特意靠近几分，字字清晰道：“我喜欢的人和我一样是女生。”

即使卯加佑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听道卯祈念这句话，还是深受震撼，也难以接受。

生理和心理地不适让卯加佑极为难受，双手不断摩挲着胸口来缓解内心的不平静，之后更是闭上眼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着。

生怕卯加佑出什么意外，卯祈念赶紧跑了过来，顺着脊背来回拍打着，又拿起桌上的茶水递了过去。

“爸，你先喝口水，缓缓再说。”

卯加佑喝完水，呼出一口气，嘴角嗫嚅着，半天没说出声。

“爸，我都给你打过预防针了，怎么还这么惊讶。”

听卯祈念这般振振有词，卯加佑觉得刚压下去的血压又升了上去，一时气结，拍着桌子吼道：“你个兔崽子……真要把我气死啊，不能等我缓两口气再说。”

随后转过身子背对着卯祈念，捂着胸口，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卯祈念知道老爸接受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但还是跑到另一边，继续说：“好好好，你先缓一会儿，我现在就闭上嘴。”

卯加佑没说话，只抬了抬眼皮，一眼便望见了那枚银色十字架，气得又瞪了几眼卯祈念。

十多分钟后，平复过后的卯加佑出了声，“把你和她的事给我好好说一遍。”

煎熬许久的卯祈念扬着笑，缓缓张口。

卯加佑在听的同时，也留意了卯祈念脸上的神情，深情款款，满心满眼的情意藏匿不住。

卯加佑心里不禁疼惜起来，这小兔崽子是得有多喜欢对方，竟然暗恋了这么久。

想到那时他忙于工作，对卯祈念这些事不曾上过心，卯加佑不免心生愧疚。

卯祈念说完后，见卯加佑望着餐桌出神，只好再次出声，“爸，我说完了。”

卯加佑咳了一声，“她叫什么？”

“符偞。”

这个名字他听过，卯祈念和卯奶经常提起，他记得卯祈念床前的画像就是这个叫符偞的人画的。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是他过于疏忽了。

卯加佑自知改变不了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除了被动接受，但面对卯祈念还是狠着脸，“这次就算了，寒假，让她来家里吃饭。”

“…啊…”

卯加佑皱着眉，拍了拍桌子，“啊什么啊，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懂了，只是，我们现在只是谈恋爱，现在就见家长，会不会太快了？我怕她有压力。”卯祈念有些为难。

卯加佑：“……”

卯祈念留意着卯加佑的神色，试探道：“能不能缓缓啊？”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卯加佑心里一酸，只好松口，“只是吃个便饭，就是朋友也有来家里做客的，她和你高中就是同学，见一见总可以吧。”

“……好，行。” 这个对于卯祈念来说可以接受。

“哼……”

卯祈念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讨好道：“嘿，爸，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带你去周边逛逛吧。”

“不了，手里事情多的很，要不是……”

卯加佑及时止住了话语，拿起一旁手机和公文包站了起来，“不和你在这扯皮了，我得回去了，还有，回去记得和你对象说这个事，我好安排时间。”

“知道。”

卯加佑竖着眉毛鼓着脸，戳了戳卯祈念的额头，直到吐出胸腔一口浊气，才大步离开了包间。

等卯祈念送走卯加佑，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索性直接收拾好东西，去了食堂。

半个多小时后，卯祈念如愿见到符偞，没等对方开口，直接说道：“先吃饭，回去我有事要和你说。”

符偞轻笑道：“搞得这么神秘。”

卯祈念挑了挑眉，笑盈盈地没说话。

晚间，因为记得卯祈念有事要说，符偞回房时间难得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

洗完澡，敷好面膜，符偞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护肤一边说：“说吧，什么事要和我说？”

坐在床上的卯祈念趴到床尾，望着符偞，嬉笑说：“那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哦，我怕你等会消化不了。”

符偞见卯祈念笑得狡黠，越发好奇，想了想还是说：“你说吧，我可以。”

“真的可以吗？”

符偞点头。

卯祈念跪坐在床头，字正腔圆地说：“我爸今天来了。”

停顿，看了看符偞的表情，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又继续下一句，“我把我俩的事都和他说了。”

符偞刚要张口说话，卯祈念却抢先道：“他说寒假要请你去家里吃饭。”

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卯祈念硬是分成了三句，让人恼火。

卯祈念下床，靠在梳妆台前，俯身拽着符偞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生气了？”

见符偞仍一声不发地望着镜子，卯祈念非常识时务地低头认错，使出浑身解数。

冷了半天脸的符偞见卯祈念这般也无奈得很，只好翻篇，拉开两人的距离，“叔叔就没说其他的？”

卯祈念直起身子，望向符偞，“他只说寒假让你来吃饭，放心，我爸说只是吃个便饭，主要是想看一看你，这么优秀的你，他肯定满意极了……”

听着卯祈念喋喋不休地吹着彩虹屁，符偞面上笑出了声，但心里还是没底。

“是我认定你的，不管是谁都改变不了。”光影浮动，明亮的双眼闪着诚挚而又坚定的光芒。

符偞轻抚对方的面容，笑着答：“我一直都知道的。”

因为刚敷完面膜，符偞面部肌肤尤为水润，灯光之下，肌肤晶莹剔透，红唇娇艳欲滴。

卯祈念略低下头，蹭在符偞的颈窝处，叫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

卯祈念一本正经在符偞耳畔耳语：“我想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