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梁邛转身,掀开讲台后方的帘幕,径直走入后台。而关左被几名男生扣着,隔了几米远的距离跟着梁邛,旋即也步入帘幕中。
礼堂内的学生们见状,不禁开始明里暗里地互相刺探消息。
“我靠,这什么意思。”
“那人几班的?”
“贼找到了?”
“他就是那个偷东西的贼?”
乔文走在最后,耳朵里灌了不少这些闲言碎语,临离开前还不忘回身叮嘱道:“都愣着干嘛,继续搜,动作快!”
众人立刻噤了声,重新专注于找梁邛掉了的东西。
关左就这样被带着进了电梯,而后随梁邛在礼堂大楼的某一层七拐八绕,又走过一段长长的、漆黑狭窄的甬道,最终被推入了一间办公室。
甫一进入屋内,那几名男生就加大了手劲,猛地将关左往下按。同时,关左的膝弯处不知被谁踢了一脚,他“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身子瞬间矮了下去,脸几乎都要贴向地面了。
关左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给人捏碎了,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头抬起一点角度,看向梁邛,就见他站在自己正前方,腰背挺直,也正打量自己。
梁邛姿态轻松,关左能从中品出千万分的高高在上。
关左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要爆粗了:“梁邛,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梁邛听后没什么反应,然而,他本人都还没发火呢,恰在此时进屋的乔文先给急上了。乔文关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关左面前,蹲下:“是叫关左是吧,怎么跟我哥说话呢?我还想问你呢,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凡事要讲证据,”关左知道这一屋人都听命于谁,完全无视了乔文的反呛,不和他讲半句废话,只盯着梁邛,道,“我没拿过你任何东西,你抓错人了。”
关左实在想知道,梁邛究竟是因为什么、又是从何时开始怀疑他的,明明几周前他们才达成了狼狈为奸的合作协议。
虽然此前梁邛和他相处时一直都有很明显的距离感,但冷漠中带有最起码的尊重,再怎么也是有把他当作同学来对待的。怎么就突然将他认定成偷鸡摸狗的变态了?
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关左这话算是撞梁邛枪口上了。梁邛听后微微点头,颇为认同关左的言论,回身去拿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后将屏幕转向关左,道:“来,看看证据。”
乔文朝关左身后的男生们打了个手势,那几人立刻松了手上的力道,将关左的上身掰正。乔文道:“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拉扯间,关左的衣领渐松,肩窝处一粒红痣若隐若现,在冷白肤色的衬托下尤为刺眼。他一直未曾低头,仰脸看着梁邛,眼里光彩流转,带着怒火,皆是不服。
梁邛也回看关左,同样脾气不小、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在哪,敲了一下键盘上的空格键,电脑上的视频随即开始播放。
那是一段俯拍的监控录像,对准的画面是室内的走廊,视频没什么声音,画面也没有变化,除了下方持续前进的进度条和右上角不断变化的时间,一切都是静止的。
然而几秒后,画面上突然闪过一道人影,梁邛再次敲下空格键,视频瞬间被暂停,那抹人影就这样被精准地定格在屏幕的正中央。
“是不是你。”梁邛这句话虽是个问句,但语气相当笃定。
画面中的那人因为跑动身形变得有些模糊,用肉眼来看,那高糊的五官特征还只能说和关左勉强相似,但那人一身纯黑色卫衣,几乎就将个人身份钉得死死的。
关左一看就知道这是上周梁邛他们打马球赛那天的监控,他当时为了蹲梁邛出了体育馆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溜进了他们选手的更衣室等候,后来又因为管理人员的呵斥狼狈地离开,到最后连梁邛的人影都没见着,自然也没跟梁邛提起过这件事。
说来他当时在梁邛的更衣室前逗留时,确实发现了那门没锁,他还觉得奇怪来着,但未曾多想,如今看来,很有可能那时就已经遭了贼!
千头万绪涌上关左心头,他却想到了更多细思极恐的巧合——他曾经尾随过梁邛一段时间,又被李明磊当众泼过“是个□□同性恋”的脏水,就连他和梁邛当初达成的合作也可能被打成是别有用心的接近。
梁邛如今恨不得清算了他的态度突然就有了解释。
“这是个误会。”关左瞬息之间就想通了一切,连忙道,“因为影响了你那天的比赛,我做不到没事人一样离开,事后想询问你最终的比赛结果,顺便跟你道个歉,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能去你必去的地方等你,然而我到那儿没多久值守人员就来了,我又不得不离开,这段监控录的就是我离开时的事。”
关左语速很快,努力又真诚地想把事件缘由讲清楚:“这门在我去之前就是开的,如果真的有贼的话,应该是在我去之前就进了你那屋。”
关左又敏锐地找出“自己是贼”这一推论的逻辑漏洞,抛出反问:“而且如果真是我一直在偷你的东西,为什么之前都能天衣无缝、不露马脚,偏偏在这么明显的监控镜头下不懂得隐藏行踪?“
关左自认为自己这一通辩词的说服力度不小,再加上他被冤枉了的委屈情绪真实且浓,很难不让人相信他的无辜。
但事实却是,梁邛只是看着他,沉默着,心思着实难猜。而梁邛不发话,其他人再觉得关左说得有理,也不会放过他。
关左在等待梁邛宣判他是否有罪的过程中,办公室的四面墙仿佛动了,开始向里挤压,四周的空间越来越小,每一秒都过得分外煎熬,空气若能杀人关左分分钟能窒息而亡。
乔文独自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道:“我们查过那天的监控,去更衣室的必经之路,除了值守人员,只有你出现过。”
关左两眼一黑,他想等的可不是这样一句话,为了给自己开罪,他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不得不大胆假设:“额……有没有可能,贼就是那个值守人员。”
关左说完又立刻觉得不合理,那贼能偷梁邛那么多东西,正是因为他或她在学校里的活动场所和梁邛有许多重合,其身份几乎只可能跟他们一样也是名学生。
关左立刻找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人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躲开监控?”
这说法就更无厘头了,那贼除非有超能力,不然如何能在监控镜头下都不现形。
乔文已然没了耐心:“哥,别听信他的狡辩,咱们搜一下不就知道了。”说完这话,他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关左的裤腰上。
关左本就警惕,腰上又敏感,立刻变得非常抗拒:“你要干什么?”
乔文已经将关左的腰摸了一圈,道:“脱你裤子,检查一下。”
关左无法接受,几乎立刻炸毛:“滚!”
“大家都是男人,脱个裤子有什么好矫情的,你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乔文觉得奇怪,说着话还顺手把关左裤兜里的手机摸走了,摁亮屏幕后也不经关左的允许,就将手机按键怼到关左的手指上挨个试,很顺利地将手机解了锁。
梁邛这时才朝关左走近几步,只为从乔文手中接过关左的手机。
“你们才心里有鬼,”关左反驳道,挣扎得更加激烈,迫于形式不得不把底线又降低了几分,“要搜就搜,好端端凭什么脱我裤子?”
乔文无从下手,下意识看梁邛一眼,征询对策。
而梁邛正专心翻看关左的手机,他可能真的厌恶那个贼厌恶到了极点,已经到了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地步,只说了一个字便让关左的所有希望落空:“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