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峘出去了几天便又回了府,只是他回府之后没有去见梁霺,反而是去了萧岓住的地方,他不仅自己要出去,还打算把萧岓也带出去。
听闻萧岓不愿意跟他走,只是奈何萧岓一个读书人,虽然平日里也习得六艺,但是萧峘自认为自己武力比不上萧屿,但是对付萧岓绰绰有余,最后萧岓算是被萧峘“提溜”着出去。
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被传扬出去了,不几日外边就有了流言,说萧家几子兄弟不睦,又说萧峘欺负庶兄,不过萧峘好像也没特意澄清,至于萧屿?他当然更不会出面了,毕竟他现而今是个“傻子”,也“不认得”萧岓跟萧峘,哪里会去管这些事。
至于萧岓,他被萧峘带走之后,直到秋闱结束,他都没有再回府。
因为萧岓本没打算参加今年的秋试,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参与准应试的科试,萧峘回书院问过夫子,幸好还有一场录遗,萧岓这才有了参加秋试的资格。
也幸好萧岓的夫子本就对他青眼有加,原本萧岓说不参加秋闱是有些生气的,待得听说他要参加录遗——虽然是被逼的——还是竭尽全力帮了忙,之后的日子,便是将萧岓留在书院中对他补苴罅漏,可能也是为了看住他不让他再度临阵脱逃,萧峘也随他一道留在了书院中,秋闱入场之前萧岓就没能回家,前边两场考完之后也是被接回书院,直到第三场考完,萧峘才将萧岓接回了府中。
萧岓一回府便病倒需要延请大夫,虽然每年乡试病倒的人不少,但是结合萧家的情况,外边难免会有些不好的揣测,觉得萧峘是在谋害萧岓。
梁霺很是生气,但她似乎是怕萧峘又离家出走,所以没敢做什么,只是听闻又摔了许多东西。
萧岓这一病病了二十余日,放榜之前才稍有好转,放榜这日,萧府热闹得很,即使阿碗跟萧屿住的地方离正门很远,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动静。
许嬷嬷让人过去过去打听情况,过了一会儿小丫鬟跑回来说二少爷中举了。
萧岓毕竟先前耽误了一段时日,故而名次并没有在前列,但无论如何,毕竟也是件喜事,又因为跟侯府有关系,报喜的人络绎不绝,就连京中其他人家闻言也纷纷遣了家仆过来送礼同时询问萧家何时为萧岓中举之事设宴,梁霺心内不爽快,但还是得挤出笑容招待,还要因此打赏和回礼,心内不知道多怄气。
不过不管正院那边如何忙碌,都跟阿碗和萧屿无关,萧屿听了一耳,只当作事不关己,反正不管萧峘跟萧岓做何选择,他都不在意。
萧岓中了举,哪怕以后自己将他分出去,想来他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就算他活不下去,自己也不会在意。
萧屿只待在自己院里,督促阿碗练字,不打算理会这些破事。谁知道萧峘萧岓两人不愿意给他清净,要用晚膳的时候,两人又舔着脸过来蹭饭了。
他俩似乎也习惯了萧屿不欢迎他俩,一点都不介意,萧岓虽然中了举人,但是性子似乎也没见稳重几分,依旧是追着阿碗语气亲热地喊“嫂嫂”,害得萧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反倒还得意上了,似乎是觉得这样能吸引萧屿的注意力,“嫂嫂”喊得更殷勤了。
萧峘面色却是有些讪讪,除了进来的时候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嫂嫂”以外,其他时候都是在沉默。
等到饭菜撤下去,两人还是不肯离开,两个人面对着萧屿跟阿碗坐着,半晌也不说话,萧屿正要赶人,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收回视线一道起身朝着阿碗跟萧屿行礼。
阿碗吓得跳将起来跑到萧屿身后:“你们干嘛!要折我寿啊!”
“嫂嫂,”萧峘开口,这一声倒是喊得没那么勉强了,“这一拜您是当得的。”
“若不是嫂嫂先前那番话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只怕我还跟以往一般浑浑噩噩的,”萧峘面色真挚,“怕是便因此误了二哥的前程……若是真因为我的缘故,让二哥受……那般的委屈,日后我若是知晓了,只怕是要寝食难安的。”
阿碗不知所以:“我说了什么话了?”
她仔细想了想,她当时不是因为自己心里不舒服想要找人发泄,也是想要挑拨萧峘跟梁霺的关系吗?怎么萧峘还要谢她呢?
她打量了萧峘好一会,心里估摸着他莫不是也是个傻子吧?
说着阿碗又看了一眼萧岓,这也是个傻子。
最后她低头看向萧屿,心中叹气——萧家这连出了三个傻子,莫不是要完。
萧屿见阿碗看了萧峘又看萧岓,最后对着自己叹气,心中气恼——阿碗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不如他两个弟弟心中懊悔吗?是想着她若是跟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会比跟了他好吗?她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出了事,就凭阿碗的出身,哪里能攀附得上他!
她还好意思在这里比上了挑上了?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明面上,看到阿碗看自己,他还得抬头给她回一个笑容,当然不忘试图把那两个烦人的玩意赶走:“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他们吵着你了?要不还是让他们走吧。”
阿碗只当他是在吃味,连忙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安抚道:“小鱼放心,我只喜欢你只跟你好的。”
萧屿心中不自在,却又不好躲开她的触碰,佯装高兴的样子:“好,这是你说的。”若是以后再跟其他人关系不清不白的话,可别怪他休妻的时候不念着他们的“夫妻一场”了。
他俩在这边“腻腻歪歪”的,萧峘跟萧岓都不好意思看,等他俩说完话了,萧峘才把脸正过来,看了看萧屿,又看向阿碗,道歉道:“先前是我想岔了,大哥跟嫂嫂恩爱甚笃,我应该为大哥高兴应该更加敬重嫂嫂才是,还希望嫂嫂不要介怀。”
阿碗不知道萧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是看着萧峘不说话。
“往后先前那般的错我不会再犯了,”萧峘又拜了拜,“只要嫂嫂你以后都能这般好好待大哥,那我便承认你这个嫂嫂,日后我当家之后,绝不会短了嫂嫂的用度。”
萧屿沉默,这下对于以前阿碗说萧峘有点笨这句话深表赞同——试问萧峘那只眼睛看到他跟阿碗“恩爱甚笃”了?还有谁要萧峘“敬重”阿碗了?也不看看阿碗的言行举止,哪里就值得“敬重”了?
阿碗却没想那么多,她只听到了萧峘说不会短了她的用度,不会短了她的自然也就是不会短了萧屿的,因此阿碗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虽然其实她心里对于萧峘的话还是存疑的,毕竟萧峘上边还有一个梁霺呢,不过既然萧峘开口承诺,阿碗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反驳。
萧屿心中轻嗤,阿碗倒是应答得快,这么快就认定了以后萧峘一定能当家?这么早就开始打算站在萧峘那一边了?
萧岓对于萧峘要“当家”的言论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也是,他若是有意见的话,当初也就不会想着让步了,萧屿不着痕迹地看了萧岓一眼,心里计算着他们两人合谋、萧岓帮着萧峘谋夺世子之位的可能性有多少。
想着想着又看向阿碗——如今他们合谋的阵营里,还多了一个阿碗。
萧峘想要谋夺他的世子之位,萧岓不仅帮着还主动退让,如今连阿碗也倒戈——也不算倒戈,毕竟阿碗从来就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过——萧屿蓦地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随即他摇摇头将这种感觉甩开,不管是萧岓萧峘还是阿碗,都不是他的“亲”,这算什么众叛亲离?
阿碗看着萧峘,上辈子据她所知,萧岓没有中举,这辈子从这里开始,似乎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如此说来,萧峘这个人还是挺重要的,她不至于全然信任萧峘,但是萧峘在的话,似乎梁霺的确会有所顾忌,因此阿碗赶忙问萧峘:“你之后是什么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去那什么州来着?”
“云州,”萧峘应答着,“我还是要去的。”
“啊?”阿碗顿时有些为难,心里不免担忧,萧峘若是不在京城的话,梁霺会不会又跟上辈子那样,使出同样的手段,阿碗心下忐忑,“不去可以吗?”
萧屿看向阿碗——阿碗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萧峘尽快且顺利地夺得萧家的继承权吗?不过他随即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阿碗肯定没这样的“大局”意识,她想让萧峘留在京城……怕不是又看上了萧峘了。
也对,自己是个傻子,而萧峘是一个正常人,未来还有可能继承家业,萧峘还承诺以后会给阿碗好处……以阿碗的心性,会对萧峘有好感太寻常不过了。
上辈子萧峘是离京离得早了,要不然的话,跟阿碗“有染”的怕不止是萧岓。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屿愈发觉得阿碗面目可憎。
萧峘沉思了一会,看了萧岓一眼,又看向阿碗:“但那要等二哥会试殿试之后了。”
阿碗神色茫然,萧峘解释道:“至少要等明年三月之后了。”
阿碗顿时发愁,萧峘打量了她好一会,出声喊她:“嫂嫂。”
阿碗抬起头看向他,萧峘目光没有闪躲:“嫂嫂,我想要当家,是因为大哥他如今的情形不好,二哥他又不愿意……所以只能是我上。”
“但我跟你们保证,我当家之后绝对不会亏待大哥的,”顿了顿,萧峘又道,“只要你们大哥好好过日子,我也是不会亏待嫂嫂你的。”
萧屿心中嗤之以鼻,觉得萧峘真有意思,想要便要何必这般遮遮掩掩,还想着言辞鼓动阿碗站在他那边——就阿碗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他费这些工夫。
“侯府本就是大哥的,我就算当家也只是暂时代管而已,”萧峘看着阿碗,“日后你跟大哥若是有了子嗣,我保证你跟大哥的孩子会是我之后的继承人,到时候我会将一切都还给大哥的——”
萧屿还来不及腹诽萧峘说得冠冕堂皇,阿碗就已经立刻扬声阻止的:“不行!”
萧屿藏不住自己的错愕,看向阿碗,他不信萧峘会这么好心他笃定萧峘只是在说场面话是一回事,阿碗这是什么情形?她就那么见不得自己好?还是说阿碗如今便已经看上了萧峘,舍不得萧峘受一点损失?就恨不得把一切都给萧峘?
阿碗出声之后才发现他们仨都在看自己,顿时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但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清楚的:“我跟小鱼不会有孩子的!”所以那些什么以后给小孩的话还是算了吧,不如实际一点。
萧岓跟萧峘看了萧屿一眼,到底是房中私事,他俩也不好发问,只好双双沉默。
萧屿却是在心里气得不行,阿碗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只当阿碗是块挡箭牌,他的确是没打算跟阿碗发生什么,但是阿碗这般笃定他们不会有孩子,是嫌弃他还是觉得他不行?是她不想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
说什么只喜欢他只跟他好……骗谁呢,只一试便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