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感觉自己的心被挠得难受,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元宓说出真相,但是想到以前贺莹提醒过她的,说这种话不能乱说,踟蹰了很久,还是忍住了。
反正就算她不说,相信他们应该也很快就能知道真相,她记得上辈子约莫便是在年中的时候吧?反正上辈子她什么都没做,贺莹最终也认祖归宗了,说起来她没必要出头去抢了不知道谁的功劳,等着便是了。
毕竟……若是有人问起来,她是怎么知道贺莹的身份的……阿碗也实在是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跟人说,因为她活了两辈子,上辈子的时候就知道贺莹的身世吧?
她再愚钝,也知道这种事不能跟人说起的。
想到贺莹……阿碗起身跟元宓告别:“我去找贺三姑娘说两句话。”当然,也有明知道真相却不敢或者不能告诉元宓所以心虚的原因,不敢跟元宓多待下去,怕自己会一时之间控制不住将真相都给抖落出来,还是先躲一躲吧。
阿碗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元宓,元宓见她要走,也不强留:“我待会还有事,便不随你一起去找她了。”说着她唤过自己身边的侍女,让其带着阿碗出去交给魏家的丫鬟,着人带她去找贺莹。
外边有别家的小姐等着拜见元宓,见到阿碗出来时,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阿碗没心思理会这些,只问魏家的丫鬟:“贺三小姐今日有过来吗?”
贺莹自然是有来的,只是魏家的丫鬟带着阿碗寻了好几处地方,都没看到贺莹的身影。
阿碗找累了,觉得贺莹可能已经先走了,便寻了个地儿坐下,如今不找人了,不再需要人带路,身边有人跟着又觉得不自在起来,在让她们不用管她去做自己的事无果之后,阿碗找了诸如口渴之类的借口,将人给支开了。
怕她们回来还跟着自己,阿碗等人一走,自己也赶紧转移了地方,为了避免跟去而复返的丫鬟们撞上,阿碗专门挑了些寻常人不会走的路走的。
终于摆脱了人,阿碗寻了个僻静处躲着歇口气。
期间听到有人在问有没有看到自己,阿碗不想让人找到,干脆也没吭声更没出去。
等了一会,听着外边没什么动静了,阿碗也一个人待够了,这才起身,想着自己也该回去了,也不知道萧屿那边如何了,阿碗想着自己应该找人帮忙知会前院一声让萧屿跟自己一起回家,又想着自己方才甩开魏家的人这事,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远远见着远处似乎有几个丫鬟,阿碗心虚,轻手轻脚地过去。
那几个丫鬟身子掩在花木之中,阿碗隔着花障,正要开口,却听得花障另外一边的人说道:“贺三小姐那边如何了?”
另外一道声音回道已经将贺莹带到哪里了,阿碗本来就想找贺莹的,只是以为贺莹已经走了所以才想离开,如今得知贺莹的确还在,想回去的心也就淡了,正要出声让那些人带自己过去找贺莹,又听得另外一声音道:“那萧世子那边呢?”
虽然不习惯,但是阿碗也知道,通常人们口中说是“萧世子”指的是的萧屿,虽然萧屿跟贺莹的确是有过婚约,但如今两人已然是不可能再有关联,通常情况下,许是考虑到避嫌,通常不会将两人方才一起谈论。
阿碗微微蹙眉,总感觉哪里似乎不太对。
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出声。
那边的一个丫鬟语气有些匆忙:“好了,别在这边耗着了,等萧世子到了,赶紧把其他人都带过去,别耽误了事儿。”
阿碗现在不是感觉哪里“似乎”不太对,而是感觉到“一定”不太对了。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提到贺莹跟萧屿?
阿碗还在试图理解这些人的意图,她们却已经四散开来,阿碗顿时来不及多想,挑了一个人跟了上去。
可惜她运气似乎不太好,跟着的那人到了地方,那是一处亭台,有别家的小姐在,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话,阿碗跟着的丫鬟将手上的茶点放下后静静立在一旁,仿佛她过来只是为了给这些姑娘送吃食一般。
阿碗走近了些,将那边的人巡视过一遍,并没有贺莹——明明先前那几个丫鬟说,已经把贺莹带过去了的。
阿碗猜到,自己大概是跟错了人,那丫鬟待在这里,肯定是要做什么,但是她大概是在等什么时机……也就是说,自己可能还是赶得及去找贺莹,看看到底是要出什么事。
贺莹不在这里,其他人家的小姐阿碗多多少少有些眼熟,不过并不是太熟悉,唯一熟悉的一抹身影是秦鸢。
顾不上先前几次每次遇到秦鸢她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的,阿碗直接跑过去,将秦鸢拉到一旁——
秦鸢被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其他人也在大呼小叫,想要护住秦鸢,阿碗心下着急,低声在秦鸢耳边道:“贺三姑娘可能出事了!”
秦鸢看了阿碗一眼,阻止了其她人靠近,压低了声音问阿碗:“你怎么知道的。”
阿碗将自己先前听到的事情跟秦鸢说了,秦鸢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你最好别骗我!”
秦鸢看了一眼那丫鬟,回去找人叮嘱了两句,又跑到阿碗跟前,对其他人道:“我跟她有些私人恩怨要处理,你们都别跟过来!”
阿碗是第一次来魏家在城外的别院,但是秦鸢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那些丫鬟们口中说的地方阿碗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秦鸢很清楚,沉着脸带着阿碗过去,那边的屋舍外有丫鬟守着,秦鸢看了阿碗一眼,阿碗朝她点头——的确是方才的几个丫鬟之一。
如今对方守在那里,估摸着是在望风吧。
阿碗有些焦急——萧屿不会已经被她们带过来了吧?
秦鸢拉着阿碗便要往里边冲:“我累了,要在此处歇一歇!”
那丫鬟连忙要拦住秦鸢,秦鸢便问:“里边有人吗?”
丫鬟立即否认:“回秦四小姐,里边并无人。”
“既然如此,”秦鸢要往里边走,“我们要歇在此处,你退下吧。”
丫鬟仍旧要拦,阿碗见状拉住了那丫鬟,秦鸢闪身便进了屋子,丫鬟见势不妙,想要逃走,阿碗死死地抓住了丫鬟的手,拉着她一起进去。
还没走到门口,秦鸢沉着脸站在门口,盯着那丫鬟道:“怎么回事?”
阿碗进得屋里,屋子里间果然有人躺在榻上,阿碗看了一眼,见贺莹昏昏沉沉躺在榻上,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同时还有一丝庆幸——里边只有贺莹一个人,萧屿并不在里边。
丫鬟狡辩说贺莹困了在此处休息,秦鸢只问她一句:“我先前问起时,为何又说这里无人?”
阿碗看了看秦鸢又看了看丫鬟,不敢松手放开丫鬟,只好问秦鸢:“贺三姑娘如何了?”
秦鸢脸色不太好,只问丫鬟:“你们给她吃什么了?要怎样她才能醒来。”
丫鬟想要挣脱阿碗的桎梏,发现自己力气可能没有阿碗的大之后似乎是放弃了,闭上了眼睛一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
秦鸢气极,先前想着这事不能大张旗鼓所以她跟阿碗两个人就过来了,如今想要叫人身边却无人可用,又怕她俩走了留贺莹一人在这里不安全,也怕乱动的话贺莹会出事,急得红了眼眶。
幸好,很快元宓跟魏家的两个小姐带着人过来了,后边跟着的是先前秦鸢吩咐过的小姐,还有被绑着的先前那个阿碗跟过的丫鬟。
出了这样的事,元宓她们脸色也不太好,元宓身边的侍女或者说宫女有擅医的,过去查看贺莹的情况,得知贺莹并无大碍,众人这才微微缓了神色。
有人过来接手了阿碗抓住的丫鬟,阿碗将人交给对方,还不忘说清楚:“我见到的人有四个,但是想来应该是不止的。”
来人朝阿碗点头,将两个丫鬟带到旁边的屋子里,应该是要去审问她们吧。
贺莹在里边正在被救治着,秦鸢站到阿碗身边,虽然略显别扭,但仍能看得出真诚:“这次多谢你。”毕竟之前见面时,秦鸢一直对阿碗不怎么客气。
阿碗摇头:“是我要谢你才对。”她先前还犹豫过,秦鸢不喜欢她,万一秦鸢不相信她说的话,不愿意带她过来,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当时元宓并不在那里,她也不知道还能找谁。
幸好,秦鸢再怎么不喜欢她,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是信了阿碗的话,她俩来得及时,若是再玩一会,只怕贺莹真的会出事……
阿碗看了秦鸢一眼——就连贺莹自己都说,秦鸢跟她不太对付,但如今看来,秦鸢也许并不是真的跟贺莹不睦吧。
元宓也带着魏家的两位小姐过来,朝阿碗跟秦鸢道谢:“这次还是多亏了你俩,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阿碗蹙眉:“可问出那些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了?”
元宓摇头:“还问不出什么,但想来是有人故意针对外祖家……”毕竟,最近魏家的确是风头正盛。
阿碗看着里屋还没有转醒的贺莹,心里却有别的疑惑——就算是有人要针对魏家,可如果想要给魏家找些不痛快……说句不厚道的话,其实今日别院中这么多人家的小姐在,随随便便一个人出事都可以达成目的。
但为什么偏偏是贺莹?
并且还牵扯到了萧屿?
如果不是阿碗今日凑巧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如果她跟秦鸢来晚了一步,如果萧屿真的被人带到后院来……如果被人看到萧屿跟贺莹在一处的话……
阿碗甩甩头,努力甩掉脑海中那莫名让她感觉后怕的画面。
“无论如何,今日多谢你,”元宓站到阿碗身边,“若今日真的出了无可挽回之事的话,只怕不只是外祖家,我也……”
阿碗看向元宓,如果今日真让那些人成了事,不只是魏家要吃挂落,元宓也会受牵连吗?还是说,今日之事本就是针对元宓而来的,只不过元宓身边跟着的人太多,那些人无从下手所以才找了其他人呢?
那些人是魏家的人,至少表面上看,是魏家的人,是魏家真的有问题,还是有人想要害魏家呢?
但有个问题始终是绕不过去——
为什么偏偏是贺莹?只是巧合吗?
阿碗看了看身边的元宓,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是有人也知道了贺莹的身份、知道贺莹其实是公主吗?因为无法伤害到元宓这个名正言顺的公主,所以就去伤害贺莹这个还没有被认回来的公主吗?
但为什么要去伤害贺莹呢?难不成是有人不想让贺莹认祖归宗所以想要损害贺莹的名声?难道说如果贺莹名声有损,难道皇家就不会认贺莹吗?
阿碗眉头紧锁——应该不会吧?
她试图换个思路——还是说有人知道贺莹即将认祖归宗身份变得更高……把萧屿哄骗到这里来,是想要陷害萧屿说他对贺莹有不轨之心……如果是,这针对的萧屿本人还是针对的是他所谓“世子”的头衔抑或着直接针对的是萧家呢?
如果今日那些人成事,贺莹名节被毁、可能会影响到他日她认祖归宗?萧屿被人看到轻薄女子,名声受损他日会失了世子之位?那些人都是魏家的人,至少明面上肯定是魏家的人,出了这样的事,魏家少不了一个管理不当的罪责,若是牵扯得深一些,是不是还摊上有护驾不利的罪?元宓在魏家的别院里,却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元宓肯定也免不了被人闲话甚至议论……看样子,似乎是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的事。
但是,仅仅是如此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呢?
阿碗想不通,只觉得头疼得难受。
元宛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阿碗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虽然现在萧屿没被带过来,但一想到有人想要害萧屿,阿碗就有些待不住:“我去看看小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