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不知道从哪里走出那些让人差点发作恐慌症的地方,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得了密集恐惧症,也许是有被人刻意引导的结果,但目前的布鲁斯还不能明白这个事实,更何况他都没看见那些人,就连一片衣角、一根羽毛都不曾发现过,甚至他都不能确定那些行为的背后是否个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布鲁斯还是明白的。
他来到法尔科内家族的总部所在地,为什么他会知道,因为越走人的数量越少,并且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都比刚才的那些人好上许多,可能还是带点粗鲁和低俗,但已经足够文明了,同时在各处的人们都是有意识的聚集在一块,看似松散无比的聚众、实则随时都能将入侵者包围在内,而街道上的打手们都是有头有名的,忠诚于法尔科内的手下,中间那栋建筑物或许就是他们的总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就距离仅仅两个街区,甚至步行就可以到达的地方,这里与包厘街和克朗波因特差距之大,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城市所拥有的样貌,如果说那裏两个街区是人间地狱,那这里便是天堂,可能没有到那么完美,但可以说,这里是那群人想要获得的,不论是金钱、地位、还是权利,你在这里可以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地往上攀爬,顶端的位置一直在那,总有一天你可能会获得它,赤裸的宣告着彰显顶端座椅的分量。
这条街区原本的名字已经被人淡忘,加上路牌早就被人处理掉,那些废铁都不知道被人补在了哪个破洞里,除了以前老版的报纸上还会刊登旧名之外,已经没人知道它原先的名字,现在的人都称它为”法尔科内”街区。
虽然法尔科内街区的路上并没有到全数都是自己人的程度,他们并不禁止人们到那种地步,却也差不了多少,每个人行走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在刻意避开或说避嫌,很多想要投靠教父的人也会来到这里,或想要乞求一个翻身的机会,各自各样的人们因为不同的慾望聚集在这里,最核心的主旋律就是利益。
布鲁斯思考的时候,也不忘左右观察周边景物,这也导致他与一名男孩相撞,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重新站直,并转头看向了对方,他看见对方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在灯光的作用下有些偏向绿色,透着反射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影,略显疲惫的状态。
他明明才刚出门没有几个小时,怎么就显得疲惫了?
“抱歉,你没事吧?”
布鲁斯反射性地道歉并想要搀扶一下对方,却被人躲过伸出的手,对方近乎是厌恶的闪避任何可能的碰触,布鲁斯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任由对方低着脑袋快速的跑走了。
根据刚才的碰撞感,他似乎是有意的,但布鲁斯觉得可能是他的错觉,因为自己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缺少,暗藏在口袋的笔记本也还在。
他继续往前走,他的目标现在不是去参与法尔科内的统治或斗争,他不在乎,关于托马斯死后的地下高谭重新洗牌的事情他也清楚,可现阶段的布鲁斯并没有能力可以改变这些,他需要一个契机和实力。
现在的他连一个打手都可能打不赢,主要是决心差距,对方可能会带着杀人的动机伤害他,即使他有在庄园内经历一些基本训练,但有很大的可能他不能做到毫发无伤。
对于流血和疼痛,布鲁斯还没真切的经历过。
布鲁斯清楚自己身上欠缺不少东西,包括势力在内,就连信念也是如此,復仇早已不是目标,他已经完成,他没有动机需要去做些什么,他却觉得他需要做点什么、他想要做出什么事情出来,就像他的父亲。
他想要改变高谭吗?
他能做到吗?
那副地狱景象还在他的脑海里,他很深刻的记住,好像他又变成曾经的小孩,无助感几乎拖垮了布鲁斯。
布鲁斯咬了咬嘴唇,他又再次陷入焦虑之中,他需要清醒一点,疼痛感让人精神点但不多。
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毫无防备的后果就是这样的。
布鲁斯面无表情、略显冷漠的思考着,还能感受到刀锋在自己颈脖处的冰冷和锋利,似乎有什么东西湿湿的流了下来,担心对方因为激动而真的动手,所以都不敢抬手。
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个没留神,某个小混混打手就把自己制伏,拿着刀逼着自己就范,他的目标似乎不是杀死自己,而是想要其他东西,金钱?地位?身份?
不用想就知道绑架自己可以换上多少金钱,更不用说用韦恩也可以在某个帮派中换上一个相等的地位,还有利用韦恩的人脉做出一个新的身份和社会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从此摆脱底层生活,晋级为有头有脸的人物。
被半拖半扯的走到街道的一角,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他被威胁着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否则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刀赤裸的压在他细嫩的血管上表示得鲜明。
但,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很难提起什么害怕的情绪。
布鲁斯重重的叹了口气,先是举起双手代表自己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我会拿出我的皮夹,别伤害我,至少不要把伤口弄大,感谢你。我会给你全部的钱,现在我要伸进口袋拿皮夹出来,好吗?”
布鲁斯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对方的情绪,自己背靠着绑架犯,脑袋和腰背都被压在对方胸膛上,一手拿刀抵着脖子,一手压制自己的身体,这让人几乎没有可以施力的点,非常成熟的勒索犯行动,该说不愧是高谭吗?
即使每天在报纸上看见那些案件的发生,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真实感,像一层保护膜将自己包住,完全隔绝那些负面的东西存在。
可以感知到绑架犯的呼吸急促,那些热气打在自己的脑袋和脖子上,哪个都显示着对方处在不安的状态之内,很有可能因为什么小小的事情就爆发,现在先稳定绑架犯的情绪才是正确的,避免那刀真的让自己变成一个破布娃娃,布鲁斯想着那被撕开缝线的人型玩偶,它的头部与身体之间只有几根线支撑着不完全断裂。
好,他完全不想变成那样,那还不如去剧场看一个小丑说脱口秀,虽然他不喜欢那些东西,尤其里面有一堆又一堆的地狱笑话。
他们父母跟被保龄球撞到的球瓶一样平倒在巷弄内,他十分清楚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烂笑话,所以布鲁斯才讨厌那些人一再的拿这件事情取乐,反复的老段子已经成了一种过气,也难怪那个”演员”迟迟无法出名。
“别乱动,都拿出来,小子,我只要现金。”
没有任何的臭味,只有一些汗臭味,可能是因为紧张导致的盗汗,甚至还有一些廉价的香水味,这也表示了对方很乾淨,至少不是那种在街上到处游荡的底层无赖,那把刀看起来并不廉价,并非随意在路边购买的那种,身上的衣服也有一定的价值,综合起来可能是个中下层的人,起码吃得饱饭、有个住的地方、偶尔可以花费金钱在爱好上的人。
为什么他要跟那些流氓一样去打劫用于维持生计?
还没等布鲁斯真正思考出解答,凌乱的脚步声就从巷弄入口出现,一群人带着武器站在他们的面前,其中有个性急的人上前就是一棍,速度之快,布鲁斯和绑架犯都没能反应过来,一同因为暴力而倒地,同时布鲁斯拿在手中的钞票撒了满地都是,可能是绑架犯过于慌乱,他们其实在巷口并没有距离太远,所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布鲁斯还没开始真正反抗绑架犯,就已经成功收场,甚至连电击器都没能拿出来,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一群人上来围住倒在地上的自己和那名绑架犯,气势汹汹的样子很不好惹,加上这里是谁的地盘,那么答案清晰可见,他们的行为很有可能就是法尔科内命令的,他们将布鲁斯拉起来放在一边,放在包围圈之外,然后开始用脚踹或球棒打击对方的身体,一副给布鲁斯报仇的模样。
但,为什么?
愣神的时候一个毛巾直接贴在自己身上,低头查看发现外表很乾淨,对方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按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布鲁斯感到一阵阵刺痛传来,现在的他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很大的伤口在脖子,难怪有一些潮湿的触感,原来是自己的血,下意识的伸手摁住伤口。
“别动,大少爷,先压着它止血。”
布鲁斯听见求饶声下意识的看向已经散开的人群,躺在中间缩成一团不停的求饶,模样非常可怜兮兮的白领,他穿着整套的西装,甚至还有一双还可以的皮鞋,该不会他在上班途中打劫人吧?
目光又看向那把刀,沾染着鲜血,直到现在也还在滴落,液体流淌得不是很顺利,血液因为切割方式而喷洒在周边,最远的还能看见牆壁上也有血迹,但伤口应该不大,否则他们就得将自己送进韦恩医院,而不是让自己坐在这里观看这场报復。
“你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张口第一句话就这么问了,不是询问那群人,而是那个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
一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布鲁斯也有点诧异,但毕竟伤到喉咙了,会这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也没太过在意。
“我?我、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需要钱,我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妻子需要很多钱治病……”
绑架犯的语言混乱无序,说话颠倒黑白,似乎被吓破胆了,恐怕这场打劫已经耗光了他的勇气,但情有可缘,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那他可以帮助一个人,真切的、实际的。
这并非托马斯设计给予的”统治"、”规划”,这是他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一个人完成,没有托马斯的指令,和帮助。
“嘿,听着,你叫什么名字?回答我。”
布鲁斯深呼吸,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用有些粗鲁的态度打断对方的呢喃,他现在都缩成一团发抖了,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布鲁斯需要让对方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这样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杰克,杰克奥斯瓦德怀特。我是一名喜剧演员。”
“很好,杰克,你知道我是谁,对吗?我叫布鲁斯,布鲁斯韦恩。我这里有两千现金,你先拿去用,如果不够,你可以去韦恩集团总部、不,去韦恩庄园找我,我会让管家给你更多的钱,只要你拿出证据你的妻子所需要的治疗费用,我的要求很低,你可以做到吗?杰克,回答我!”
布鲁斯重複了两次、三次,甚至在最后怒吼出来才让对方将自己放在第一顺位,除去撒在地上的那些钞票之外,因为他说的内容而让那些小混混主动捡好钞票给他,也许他们觉得这只是一场笑话也说不定,听听,一个富豪想要资助一个罪犯度过难关,在高谭听上去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又确实发生了。
他又从其他口袋拿出一些钞票,整合着出来应该超过原本说的两千,可没关係,这是第一次,凡事都有第一次,布鲁斯想要把它做好。
当然,布鲁斯也发现了他内侧口袋的皮夹不见了,凶手是谁都不用大脑思考也清楚知道,就是刚才刻意撞上的那名男孩,难怪那时候他跑得飞快。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抱歉,布鲁斯,谢谢你。”
布鲁斯让杰克过来拿走这些,然后让他离开,看着杰克语无伦次的只会道歉和道谢,他踉踉跄跄的走了。
布鲁斯可以看见他低下的头还有泪水流过,他哭得很难看,鼻涕也弄得一脸,可布鲁斯觉得这是他近期以来看见最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