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

临近过年路老太太过的不很是舒心，一圈接着一圈的恭维听的她是从未有过的厌烦，就连之前老姐妹的面也不愿意见了，是谁来说要看望老太太，都被她托人几句话给打发了，就连自家大闺女都没让她露面。

路云竹知道她妈是心气不顺，当初路家受了牵连，有几个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个个躲的找不见人，如今又舔着脸上门，是她心里也别扭。

可事不能这么办，面上的关系得维持，说好听点都有难处，路云竹也就说服着自己认了。人是被她妈给请出去了，可等过段时间她还是得上门，接着老太太身体好了不少的由头，重新把关系给捡起来。

厨房里砂锅盖边冒着白气，那气里还伴随着一股混着火气的米香味。路云竹赶忙走了过去，凑到砂锅边轻嗅了一下，便连忙躲开，垫着案边的湿抹布一鼓作气掀起了盖子。

哄然冲上来的水蒸汽，烫的她脸面发红，估摸着时间高声喊了王妈两声，听见应声了，便弯腰找起了老太太的粥碗。

王妈刚在外面打发客人，人刚走便听见大姑姐的喊声，她小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王妈，我妈的瓷碗呢？”路云竹翻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个影子，不但如此，老太太日常用的其他碗筷也不见了踪影。

这碗筷是平反后，又重新打的，这事是路云竹去办的，碗筷都样式她熟悉的很，难道是又重新打了一套，可瞧了半天也没觉得那个像。

“哎吆姑奶奶！碗筷在这呢，也怪我没给你提个醒，老太太珍惜你给她打的这幅碗筷，让我专门给放在上面的橱柜了。”王妈皱着眉作势一拍手，往前颠了两步，点起脚尖，打开了临空的橱柜，：瞧，在这儿呢！”

有的客人脸皮厚，知道了老太太不舒服不见客也不走，人家来带的就是新鲜的瓜果蔬菜，拦不住硬要冲进厨房，给老太太做一份营养餐。

这哪能真让人做啊！这推推嚷嚷的，一来二去厨房里的厨具，碗筷就免不得遭殃。

这事儿，路云竹知道，大院里早传遍了，就连老狄回来都问过这事。

她妈年纪大了，到底是不在乎外面是怎么传的，为了家里的几个小辈，最后还是路云竹借着看望老人的名头，亲自上门，这才算了事。

本来隐隐占着高点，这事一出来，风向扭转，遇到个人都劝她：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有难处。

更别提，这事刚忙完，老太太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闹起来要接一个乡下姑娘过来，说什么要认干孙女。

路云竹头疼，也顾不得给老太太盛粥了，全全交给王妈，揉着额头就往一楼的茶房走去。

客厅不能坐，一来人就能看到，到时候免不得一番虚伪与蛇，路云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她就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闭眼没多久，王妈便踏着脚步过来了：“大姑奶奶，老太太找你呢！说是什么干孙女的事。”

路云竹头都要炸了，干孙女！干孙女！又不是没有孙女？为什么非要认个干孙女。她就不明白了。

噔噔噔上楼，刚推开们，路老太太靠着躺椅上瞧见她便招手：“这娇娇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过年能来吗？我得赶紧准备见面礼了，你瞧这手镯怎么样？”

淡绿色的玉镯，水头很足，单眼瞧着就泛着幽幽润光，可现在路云程没工夫欣赏这个。

她撂竿子道：“你收什么干孙女啊！甭说小妹家的小晴，这二弟的女儿不是找到了，等过年您肯定能见到面。刚找回来个孩子，您又要认个干孙女，这是什么意思！

您别跟我说，爸知道这事吗？让他去办。”

说了一通，路云竹心里算是好受多了，几连几天的胸闷气短眨眼间就好了不少。

老狄说的对，家里的事她不能什么都去做，不说她是不是被这累弯了腰，就这明显得罪人的事，她真做了到时候以什么脸面见人。

“路云竹！你什么意思！”老太太怒拍桌面，刚端上来的肉粥撒出来不少，装着玉镯的木盒也颤颤巍巍的“砰”一声，合了起来。

“妈！”路云竹捂着脑袋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你别激动，气到自己。”

路老太太听不进去，自顾自的说道：“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像认个干孙女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忙的不得了，节假日了送个东西人就找不见了，也没个人陪我说个贴心话。

本来以为，你们五兄弟姐妹，就属你最贴心能使的上劲。现在看来，你们都一个样！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让你去接个孩子怎么了！”

说着路老太太忍不住掉起泪来，路云竹慌忙愣神片刻，张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瞧她这个样子，路老太太也顾不得哭了。

“不管怎么样，过年我必须见到我的干孙女。”

路云竹木讷讷的看向桌面上的木盒，镯子只有一个，二弟的小闺女过年就会被阿程带回来，这撞上了两个孩子，给谁显而易见。

越想越觉得头晕，当初拦着她妈不让直接去拦人，本来她妈就不高兴，现在看来还较着劲呢！这是想给那个孩子一个下马威，还是做给她看出于对阻拦的报复，路云竹想不明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云竹！云竹！王妈，快来！”

路老太太大惊失色，坐在椅子上高声喊着王妈，半响见王妈没一点回应，她侧身推开窗户，弯身再次大喊道。

这次，王妈听见了。

——

塔城，市第一研究院。

这次路云程是代表735军工厂来送年礼的，这是历年的惯例，不过这次有额外福利的加持，年礼丰厚了不少。

来研究院学习的两个工程师已经回去，相关的车间也已经筹备完毕，生产已经在初始打磨阶段，遇到的问题不少，不过好在目前都能解决。

陶瓷轴承将作为735军工厂今年突出展示成果，向组织汇报，当然研究院也在行列之中。

年礼的事情办完，路云程借着由头又进了长虹楼，总工陪着。

简绍的话都说腻了，两人并肩无言，在办公室待了一会，总工向路云程打听了些情况，没多久就带着人来了一楼的8号实验室。

实验室内，只有两三个人，总工和路云程两个大活人推门进来，他们依旧没一点反应，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好似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境界。

路云程环视一圈，没见到人，便和总工一同退了出去。

“研究院的氛围不错。”路云程由衷赞赏道。

总工听了这话，也不谦虚，颔首赞同：“和军工所比起来也不差什么。”话刚说完，似乎觉得不对，总工一拍脑袋补充，“不，不，不，还是差的多！我们可没军工所那样有那么多的财政补助，资源划分。”

总工的语气很是幽怨，路云程听了也就笑笑，不接话。确实，虽说“研产”要结合，可到底是有划分不然研究所为什么叫研究所？怎么不叫研产所？各有各的职能所在。

到底是资源不够分，市第一研究院虽然也是面相军工，可和专门的军工所还是有差距，划分之下自然就顾不上了。

当然，像市第一研究院这种愿意自己谋求出路的，组织上也是支持的。

不然这小工厂可是开办不下去的。

瞧着小子溜滑的样子，总工也不跟他多攀谈，一句话也撬不出来，他折身朝楼梯口走去：“走吧，走吧！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

路老爷子给下了死命令，过年叶繁茵人必须得带回去。

这研究员离开研究院，到时候还得总工批准，经过重重手续。

无奈，路云程又跟了上去，诚恳道：“首都的研究院，最近被下拨了一个新的研究任务，有关精密发射器的，各零件都被划分的很细。总工要是有想法，现在去联系估计还来得及。”

总工上楼不停，轻哼，这小子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耗了半天就吐出来这么一点！瞧不起谁呢？

最后，以路云程供出路三叔的私人联系方式，总工才算作罢，给了人具体地址。

路三叔，路云帆也是位研究员，主要研究的是飞行器相关设计，在西北军区，非大事不回来。

长虹楼如今有一个研究组的研究涉及到了路云帆的历往研究成果，遇到了困难，能得到设计者的提点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自从察觉到路云程和叶繁茵这层关系，总工就动了心思。

他跟老叶是真熟，老叶小闺女的事他也清楚，就连性路那小子，他也见过几次。所以，这边刚露一点苗头，他就察觉到了。

总工想起这几次735送来的福利就想发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轴承实验室。

叶繁茵正带着赵牧在这儿磨人。

郭简郭工程师最开始根本不搭理两人，最后还是看在，赵牧还算有良心，知道时不时来帮他做任务才算给了两个人点好脸色。

叶繁茵麻利的接过郭工程师手底下的检测任务，最好防护措施直接上手，化身二号助手。

茶倒上了，工作也接上了，午饭也吃了，肩也锤了，叶繁茵和赵牧在轴承实验室花了近乎一天。现在，总算是撬开郭工程师的嘴。

甭看郭简一直板着个脸，可两人殷勤的样子，他还是很受用的，转而半眯着眼瞧见赵牧那埋头苦干的样子，心里又感到唾弃。

这小子，当初在他这儿可没这么勤快！

有意为难两人一会，郭工程师瞧着两人一会一圈，一会一圈多少脑子有点发懵，想睡觉了。

叶繁茵瞧准时机，张嘴问道：“郭工程师，这个涂料是什么情况啊？这配比剂量对不对？”

“对，你就按着做，绝对没问题。”

“嗷，我看这款涂料上写的耐高温，能到多高的温度？”叶繁茵没停下手上的活，干的越多越好，她还准备借郭工程师两天，让他给列个表呢。

活干的少了，他肯定不愿。

叶繁茵瞧得明白，郭工程师也是个抠的。

“一千多度。”

“一千！真的假的，靠谱么？我敲那书上都说这两种添加剂混合，在一定程度上会降低耐高温性的不稳定性。”

“你懂什么？不是说了一定程度，不在那个程度范围内不就行了。”

叶繁茵目光一闪，来了来了，终于。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郭工程师起身开门，这时候是谁啊！甭管是谁，叶繁茵心是凉了半截，快要到手的话，没了。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