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殿上，霍瞿一边吃着身边妃子递到嘴边的葡萄，一边听着大臣们的议论。

“如今南楚已被我大雍灭平，真是可喜可贺。”

“那南楚的使臣现在还在地牢里，将军也已经被灭。”

“......”

霍瞿上完早朝便回到了府上，打开了一个被拴上的门，江凌泉正坐在里面，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他的脚腕上正绑着一个铁链。

“吃早膳了。”霍凛温声道。

江凌泉头也没抬，也没有搭理他，就好像眼前并没有人一般。

这段时日，霍凛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对待自己。

就在江远舟和江凌泉逃跑后，大雍和南楚就立马爆发了战争，城楼上，霍凛终于看到了，他终于知道了，原来那南楚新上任的大将军，居然就是江凌泉。

夜郎那家伙，居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是觉得这很无关竟要？但是现在他盯着万千兵马中的江凌泉。

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想要带他回家...想要让他知道真相。

霍凛道：“你的师父，现在在地牢里，想见他吗？”

提到了这个，江凌泉才抬起了头，看着他，就算江凌泉眼里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霍凛还是觉得，他想见。

霍凛嗤笑了一声：“别跑，今晚来我屋外等着，我会让你见到他。”

话说完，霍凛便上前解开了他脚腕上的铁链，离开了。

江凌泉已经很久没有在府中逛过了，就算霍凛没提醒让他别乱跑，他也不会跑的，他现在已经是个在战场上就死去的人了，南楚也已经没了，他还能去哪呢？

走到小花园的时候，江凌泉甚至感觉那日就是在昨天，团子其实在他刚被霍凛抓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应该是那日被吓到了后跑回来的吧。

但是它还是没撑多久，在一次江凌泉正在房中发呆的时候，团子从窗户那边跳了进来，跳到了他的怀里，江凌泉以为团子是饿了，就抱着它找来了食物，结果团子在他的怀里已经没有了呼吸，又是这样...

又一次一个生命在他的怀里死去了...

那日江凌泉的精神就像是崩溃了一般，霍凛来到他房里的时候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眼神空洞无神。

就好像一并被吴旻和团子带走了。

江凌泉忘记了那几日他是怎么过来的，记忆中霍凛好像一直在陪着他？

小花园中立着两块墓碑，在这里非常的格格不入，吴旻在京城中没有家人，尸体是霍凛到了之后施了威压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霍凛把吴旻埋在了那颗杏树下，他觉得吴旻会喜欢。

在团子死去后，江凌泉依旧把团子埋在了吴旻的旁边。

江凌泉就这样站在两块墓碑前，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待到了傍晚。

衣摆被拉了拉，是那个小男孩，小男孩问他：“漂亮哥哥你不开心吗？”

江凌泉被这个问题文愣住了，他不开心吗？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生离死别这个事在他生命中已经发生过了很多了，他本来早就不在乎了。

所以江凌泉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

落雨了，时间好像快到了，江凌泉走到了霍凛房的外边，他并不打算进去，直觉告诉他，这次知道的事情，一定很不好，但是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屋内，江远舟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晃了晃：“霍将军，这次拉我出去...是有什么目的？”

霍凛随意笑了笑，用很好奇的语气问了一句：“我很好奇，为何南楚会派来一个将军来当和亲公主？不是有更好的人选吗？”

江远舟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其他问题：“霍将军现在有什么计划？”

“哈哈哈哈，”霍凛大笑，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与聪明人讲话真的好，明日，黄金殿，此次事成，你便会是新国唯一的大将军。”

江远舟像是被这个条件说动了，挑了挑眉道：“什么南楚的大将军，他不过就是我的一条狗罢了。”

霍凛挑了挑眉：“何意呢？”

江远舟抿了抿一口茶：“那日我不过是打了胜仗，喝了些酒，一个路边贱民的孩子，我已经给那贱女人提供了一会生活上的帮助，这女人还是得寸进尺，早知就不该心软，应该在把这女人打死时这孩子一同打死。”

“他是你的孩子？”霍凛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些，直接道。

江远舟没有否认，而是继续道：“就凭他？凭什么越爬越高，凭什么可以把我的位置抢了？现在还不是死了，死在战场上，没一个人会给他收尸。”

牢是江凌泉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了真相时还是被惊到了。

送完江远舟回去之后，霍凛立马到了小花园里，他知道江凌泉会在这里。

雨滴越来越大，打在江凌泉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裳，霍凛撑着扇走到了他的身边，为他遮挡住了雨滴。

霍凛本以为江凌泉不会说话，打算在这里一直陪着他，可是他出声了。

“团子死了。”就好像雨滴根本没有被遮挡住，江凌泉还在站在雨中，他低着头盯着底下的墓碑，眼里朦胧不清，手上的折扇缓缓跌落。

折扇落在了吴旻的墓碑上，撞击让扇面微微张开了些，挡住了一般落在墓碑上的雨，涂画在上面的颜色被晕散了，露出了一片鲜红色。

“我还有家吗？”

霍凛一向是不大会安慰人的，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扔下了手中的伞，两人就这样站在雨中。

他抚上了江凌泉的脸颊，唇轻轻的贴了上去。像是正在安抚江凌泉似的。

江凌泉没有躲开，他已经看不清眼前人了。

“江凌泉，闭上眼，我要吻你了，”

雨声潺潺，这次霍凛他终于尝出了味道，他的嘴唇是湿的，是咸的。

江凌泉的内心在此刻终于崩溃，他的鼻头一酸，整个喉咙都充满着苦涩的味道，他在霍凛的怀里大哭 ，他哭出了声，不再压抑住自己。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不开心的，他一直都不开心。

霍凛一直在轻轻拍打着江凌泉的背面，就好像现在根本就没有落雨，他就像先前一样一下一下的安慰着他。

但是又好像在江凌泉的哭声中，他和江凌泉一起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