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而来。
清和手上的拂尘剑一扫,雾气便渐渐散开。
紫胤微微眯眼。
难怪感受到浓重的水汽,原来这院子里竟是个塘子。
清和走在前面,领紫胤进去。
一边走,两人也一边被雾气包裹进去。
只是视线却一直都很清晰。
随着青石板路,来到池塘中央,清和停了下来。
紫胤也跟着停了下来。
清和来到四龙拱珠白玉盘一旁,以水系法术催动。
将四条白玉龙口中衔珠拨弄。
白玉龙口中衔珠皆为半红半白。
机关关闭之时,就是白色在外。
机关启动,则须同时让四颗衔珠红色在外。
紧接着,四条白玉龙的眼珠缓缓转动。
均变作了金眼。
尾部从问天状变作了盘状。
口中猛然泄出冰蓝色的水来。
冰蓝色的水倾泻而下,却没有一丝飞溅而出。
仅仅的,只是流淌到四条龙合围的玉碗之中。
玉碗雕龙画凤,精美异常。
得到这“龙涎”的滋养,立刻泛出温润的光来。
冰蓝色的水不断地注入玉碗,玉碗却不曾装满。
此刻的紫胤既有兴趣,也极有耐心。
等待着清和神秘背后的惊喜。
果然,只有当冰蓝色的水注入到了一定的量,才能启动下一级机关。
只听得“咔哒~”一声,玉碗中部的九龙盘应声而开。
有一琉璃托盘顶托着两只透明一红一蓝判官笔而现。
几乎是下意识的,羲和心法和望舒心法立刻运转。
托盘还未停止运行,紫胤已然拿过了判官笔。
几乎是无师自通的,可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完美呈现武林大家所推崇的两手互搏。
清和站在一旁看着。
心头略略有一丝慕艳和惊艳。
但想起紫胤的遭遇来,心下又泛滥起一丝不忍。
忽而,清和呼吸一促。
只见紫胤的两手互搏已然破了平衡,冰寒之力渐甚。
他完全没想到,这冰寒之力跟有魂似的,竟能引动到头晚望舒给他埋在经脉里的冰寒之力。
这...
此刻,清和也顾不上看紫胤如何折腾,赶紧运功,试图平息这种糟糕的状况。
但莫名的,他身体里的冰寒之力竟根本不受他控制的,他越是运功,就越和之前温留逼他服下甘木之后,留存在身体里的甘木之力纠缠越深。
甚至在那么一刻,清和在想,是不是他的大限将至。
然而,未过多久,受了冰寒之力纠缠的甘木之力竟像是神农的再生之力一样,生生不息运转在清和体内。
修复着受了病痛折磨快半辈子的身体。
清和心间,忍不住地怪诞,望舒的野蛮。
但这好处,他当然却之不恭了。
冰寒之力彻底压制炎阳之力时,左右互搏结束。
紫胤眉眼舒展。
清和适时说上一句:“你既然不希望阿凌走得太快,以文替武也是一个选择。”
紫胤淡笑:“甚合我意,当浮一大白~”
清和走上前,揽住紫胤的肩,将人往回带:“那是自然~走走走~”
自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混混沌沌的,日子飞逝。
本已经趴在桌子上,酒意浓重,冰霜覆身的紫胤,忽而眼神清明,一下坐直身子。
霜华跟着褪去。
缓缓站起身,来到院落中央。
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
遥望天际。
清和酒量极好。
此番畅饮,也不过是心间自有推测,探上一探,并未多喝。
一样趴在桌子上,却也在听到紫胤的响动后,不动声色地观察。
瞧见紫胤在遥望天际。
想起之前见得的棕灰色的云往东海上空集聚,猜想更加明晰。
果然,天空中有一条黑龙云海驰骋,往不周山——钟鼓看守的龙冢而去。
紫胤置于腹前的手,收到了身后。
清和缓步走到紫胤身边去,揽住了紫胤的肩。
***
战火终究还是烧到了昆仑山下。
凌乱,凄惶,逃窜,或许是构成画卷最好的颜料。
纵使夏夷则再有翻天之能,也终究把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军队也不可能带着辎重奔袭距离神都最远的地方。
昆仑山下,是下一个乌蒙灵谷。
***
被千锤百炼,还被扔下,慕容凌真是对紫胤千言万言想吐槽。
然而,后半身都是麻的,也是有苦说不出。
瞧他苦相,青冥抱臂,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能老实一点?”
慕容凌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叔叔,你这话也忒不要脸了~分明是他醋缸子,分明是他将我当做了出气筒,干我何事?要不是这权力压制,高低我得跟他打一架,也太欺负人了!”
青冥本是有些戏谑的脸,渐渐冷凝下来。
若不是慕容凌提起,他都没发现此事——紫胤的心眼儿越来越小,人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不讲道理,也不讲武德,还隐隐带着悍勇。
慢慢的,竟越来越像第三十三代尊亲王。
这...
难道...
青冥心间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猜想,却伸手就戳慕容凌的额头:“注意言辞~”
慕容凌撇撇嘴:“就他?现在怕是在清和那儿玩儿得开心,听得见啥?”
青冥一愣:“你怎么知道主人在清和真人那里?”
慕容凌那对英气的眉都耷拉成了八字:“不管他是想找人吐槽我太皮了,还是清和为了夏夷则的皇位,还或是为了天墉城这兜子事儿,再或者为了战火,再再或者为了这门阀间的事儿,只要他一出门,不跟清和裹在一起才怪!”
青冥略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慕容凌一眼。
果然,太过聪明的狐狸精是挺招人讨厌的。
懒得看~
招来墨氏兄弟,将人给拖下去上药。
以往,只有慕容凌看着别人被拖出去的份儿。
现在,他也成了被拖出去的了。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
***
紫胤走后,一直没有回到临天阁。
养着伤的慕容凌倒是不难推测其中原因。
只是在感受到青冥时不时投来的幽怨眼神,只得无辜又无害地笑笑。
***
弟子房内。
陵阳已经站在舆图前快一天一夜了,却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即使门被推开,也扰动不了这根木桩。
陵云拿着刚泡好的天鹰茶,来到陵阳身侧:“先喝口茶吧~”
陵阳想都没想,抓过茶盏就准备猛灌一口,再接着研究舆图。
然而,这一盏天鹰茶,却定住了陵阳的所有动作。
陵阳的脸色迅速衰败下来,愣愣地看向陵云。
陵云满脸苦笑:“你不接受我,是不是就因为这不可摆脱的命运?”
陵阳的眼睫颤了一颤,难以置信幽幽滑过眼底:“你...都知道了?”
陵云抹了一把脸,深深叹了口气:“以前,我确实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也不知道你跟你的本家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直到你被抓走之后很久,我都不知道。直到我见得,你向着临天阁的方向传信,用隐晦的七言诗告知对方陵越和百里屠苏的关系,又把天墉城对青龙镇一事的所有布防事无巨细地全部传出。我不仅知道了玉凌是慕容家的人,也知道玉凌和紫胤仙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知道你为他们做事,推测宋家便是大燕皇族的包衣之一。想到这些,再看你连日来都在研究目前的战事情况。没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你哪能知道这么多?更何况,军事消息,光凭这天墉城的弟子,哪能知道去?唯有和皇家有交际,深受信任,不可能翻身,确实有统领之才的人,才有资格得到这种精细的军事密报。你所要做的事,不是上前线,而是研究漏洞。在夏夷则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指挥幽魂军团奇袭。最终维护江山统一。因为清和真人,我想你能做这种事,也跟紫胤仙君与清和真人以及夏夷则的关系斩不断理还乱有关吧~”
陵阳眼角温热,只能看向房梁的方向,看看是不是能把这感动的泪水给憋回去。
他并不是不想和陵云共白头。
只是...
他们这样的人,不会善终。
他不想把陵云拖进那无间地狱。
可有人,哪怕是无间地狱也要陪你下...
终究,泪水还是勾勒了陵阳的下颌。
陵云一把按住陵阳的肩,语气郑重得像是在立军令状:“这一路,我陪你!”
茶盏滚落在地,像是为这么一个郑重的承诺盖上鲜明的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