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多少富太太和官眷们每日都要喝碗燕窝,记得前世海禁时还都特意放行燕窝了。”霍灵渠给他喂颗糖,嘟囔道:“若禁燕窝,全国都得怨声四起吧,他国产出的补品反倒成为我国最喜欢的。”
“燕窝是,香料是,佛教又何尝不是?”晏霁之神色淡淡,下瞬即制住深思,闲侃道:“八十年前,交趾和暹罗进贡,国人始知燕窝。番商拿燕窝在边境做生意,燕窝才在民间盛行,逐渐取代银耳成为滋补首选,而今举国一年要吃掉十五万斤燕窝。”
霍灵渠拿火钳往灶膛里塞些木柴,闷声道:“八十年前,交趾国还来进贡,哪想没几年就撕破脸进犯,再把他们打消停,没二十年又反复,现在都是三回了。”
晏霁之失笑:“我们和塞外的邻邦都打上千年了,交趾国这点反复算哪跟哪儿啊。”
霍灵渠看他眼,自己吃颗糖再给他喂颗椰蓉糖,尝着甜味把闷气抛掉:“我们国人一年要吃掉十五万斤燕窝啊,倘若按一人每月用二两燕窝来推算,一年需要两斤半,那么举国应有六万人吃燕窝?呃,这样算,好像也不算多哦。”
“富贵之家一人一月用二两燕窝哪够,举国最多五万人吃燕窝,这人数看起来是不多,比照燕窝的产量就真算多了。”晏霁之告诉她:“暹罗的燕窝产量约三万斤,柔佛约五万斤,他们最多售出给我国七万斤;我朝和交趾在打仗,交趾国的燕窝就切断了。
况且交趾国每年的燕窝产量不足万斤,没切断也就能售出四五千斤。是浡泥、爪哇国、三佛齐等国的燕窝流入才供得起我国那么多人享用燕窝,这几个海岛国家合计燕窝年产量大概十万斤,整个南洋的燕窝不足二十万斤,十五万斤流入我国,不多吗?”
“多!”霍灵渠感叹:“一两燕窝十两白银起,一斤燕窝至少百两,十五万斤就是?天爷啊番商赚得要吓死人了,难怪我祖父要骂,不就是燕子筑的窝嘛也值得那样死贵。”
“物以稀为贵嘛。”晏霁之理解,霍灵渠哀怨:“我朝就没地儿产燕窝吗?”
“有啊,在广南和福建沿海有金丝燕栖息,有产燕窝,这两地燕窝产量合计几百斤。”晏霁之乐着捏捏她逗笑,霍灵渠真想拍掉他的手,哼道:“几百斤,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我都有点诧异了,单燕窝,我们就要被番商赚走那么多银钱,何况其他?
和海外国家通商真的是我们赚得多吗,你做海外生意一年能赚到多少呀?”
“自然是当中利甚大,否则太上皇早就海禁了,你不用怀疑的。”晏霁之答,霍灵渠往灶膛里塞些木柴,睨他重申:“多大利呀,你做海外生意一年赚到多少呀?”
“你要问这么清楚是肯给我做妻子吗?”晏霁之忽然语气有些冲,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或者就是在跟自己生气:“你肯不回皇宫了跟我远走天涯吗?”
霍灵渠转过头,手托腮,专注看灶膛里的火苗。
晏霁之不得劲:“生气了?”
“没有呀。”霍灵渠就是有丝很轻微的涩,晏霁之不信,霍灵渠亲亲他脸颊,展笑道:“我真没生气,我还想问你呢,大海茫茫何其凶险,你怎么会想出海?”
晏霁之随她翻篇,抬手划过眷恋的眉眼,浅浅悲情在不经意间流淌:“前世你走后我怪孤单的,走遍大江南北看多少风景都只有寂寞相随。当时逢生母病逝,朝堂腥风血雨不休,我闷得慌,干脆出南海看看新鲜风景,也能开拓眼界。”
霍灵渠自是能感受到这伤情,给他喂颗椰蓉糖,故作嫣然笑:“异国风情是怎样的呀,我只有童年还在霍家时和还做流光姨娘时偶尔有过那么点耳闻,知道有倭国有暹罗有天竺有波斯有大食国,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远渡重洋的人描绘呢。”
晏霁之配合她打趣:“你个小东西,亏得我当时没带着你,不然你都要乐不思蜀了。”
“瞎说,我看是你自己对异国风情流连忘返,不然今生你能又想着带我出南海玩吗?”霍灵渠还真有点新鲜感:“嗳,你出国最大的感悟是什么,你有学会外国话吗?”
“最大的感悟啊?”晏霁之很实在:“我们国家应该是世间人口最多的国家。”
“哦~~”霍灵渠恍悟念念:“我们有五千多万人呢,对吗?”
“嗯,契丹号称有雄狮百万,全国人数也只在七八百万,吐蕃和交趾国约有五百万人,暹罗和高丽有四百万人,柔佛不足二百万人,爪哇国等岛国居民更少。”
晏霁之应道:“天竺国有三千万人,波斯和大食国皆有上千万人,虽然我没再往西行、未曾见识到世间所有国家,但我猜我们应该是世间人口最多的国家。”
“你连大食国那么遥远的地方都去过吗?”霍灵渠微惊:“前世你出海多久呀?”
“21个月,前世我在授康三十七年冬月出南海,行经苏禄、浡泥、柔佛等国,远渡至天竺、波斯、大食国,在西洋游历21个月,于授康三十九年秋回国。”
“那么久?”霍灵渠不自觉蹙眉:“你就不怕吗,你当时带多少人出南海呀?”
“傻瓜,我既想出海怎会不筹备稳妥?”晏霁之温柔笑:“我预想是在西洋游历两年,带晏家五百名死士,向护国公借五百人,向嬴天漾借一千人,合计两千人。”
霍灵渠抚抚他的脸颊,眼中刚酝出点她自己都辨不清的感触又被提醒烧火。她默默拿起火钳往灶膛里塞木柴,把椰蓉糖递给他,手托腮凝视灶膛准备专注烧火。
晏霁之握紧油纸包,闭眼拥紧怀里的女人,以从未有过的好像他在依附她的姿态拥紧,霍灵渠忍不住难受,握握他的手。彼此默契得都不再说话,任由安静流淌。
锅中热水滚沸,晏霁之提两桶热水离开厨房,走前既没再多言更没把红豆泡上,至于他戏谑的洗鸳鸯浴?俩人心照不宣,就是逗趣戏谑而已。霍灵渠已不是流光姨娘而是霍贵妃,哪怕宫宴当晚仍亲热,哪怕再见面仍能相拥,可若真再迈进步?
可能不只是难越的心理挑战而是他俩都没这想法。
夜空繁星闪烁,星辉点点徜徉过庭前花草丛犹似萤火虫翩翩起舞游曳。屋中烛火相映,陈旧朴素仍不失雅致的屋舍里若有似无的渗进缕缕星光,谱出那么清冷的痴缠。
霍灵渠鸦青的秀发还沾着湿汽,她裹裹显宽松的寝袍站在床前,对于晏霁之虽未明言但明显有意再同床共枕有些踌躇,虽然这很矫情:“我还是住客房或者打地铺吧。”
晏霁之放掉书卷,把女人拉过来抱怀里,搂着她好像就能抚平烦乱的心绪。
“分榻睡吧,我们都能自在些,你这样憋着容易伤身。”霍灵渠捧捧男人的脸哄,她是丝毫没有疑虑晏霁之压根儿没想行床帏事,他的骄傲挑剔不允许他犯禁。
“知道我们相会的人应该以为我们早已赴巫山,我脑海中像有两种声音在掐架,一种声音说他们都知道你们在偷情,你若什么都不做平白担污名就不觉得亏吗,何况你分明很想,你还这样苦苦熬着不荒谬可笑吗,难道你还想以此向皇帝邀功吗?”
自嘲的回旋里激荡着他的压抑克制,晏霁之抬手抚过女人的容颜,欲语还休的苦涩在咆哮狰狞:“另一种声音说,你有你自己的骄傲和底线。你只需要给你自己交代,你坚守的是对你自己的骄傲和原则的忠贞。”
霍灵渠抿唇静默两瞬,伸手臂环住抱他继而靠在他怀中,舒缓的语调似玉兰花香氤氲:“飞蛾扑火,人多嘲飞蛾傻,可人又焉知扑火不是飞蛾心之所向?”
“你呀!”晏霁之柔情叹息,忽生感慨:“可知我们情缘起于何时吗?”
“别人逛青楼是寻欢,偏你只看歌舞,看完歌舞回家还要即刻沐浴,嫌沾到脂粉味。”他心情能转好些,霍灵渠便也数落他陪他解闷:“还不如你自己养歌姬舞姬呢。”
“不划算嘛。”晏霁之一本正经:“毕竟我一年最多只看十回歌舞。”
霍灵渠嫌他这装腔的德行,伸手拍他下,晏霁之顺势握住美人的柔荑把玩,告诉她:“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起过,少年慕艾,我姑母进宫前有心悦之人吗?我猜到那位是谁了。”
“谁呀?”霍灵渠愣了愣仰头看他,红唇微启的诱人模样叫晏霁之好险才忍住只拿指腹点点她娇嫩的红唇:“你母亲的哥哥,蜀王那位被钦封为国舅的舅舅。”
“蜀王的舅舅、我母亲的哥哥?”霍灵渠对这份关系有点懵:“你没瞎猜吧?”
“我是在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上猜出来的,你大伯穆国公曾提过句,这位国舅爷和晏家甚有交情而且就是在授康九年辞世。”晏霁之剖析道:“还有你,我姑母疼爱你如亲女,这是我做此猜想最重要的疑点,试想我姑母真会只因眼缘就百般疼爱你吗?”
霍灵渠反复思量,好像都不能反驳:“我们和蜀王竟然还能有这般牵扯?”
晏霁之赞同:“真有缘,上一辈的纠葛错综曲折果然只有我们想不到而没有不可能。”
“授康九年?我母亲也是授康九年辞世,你不是还猜过姬国舅的死与他的家族有关?”霍灵渠蹙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刚满五个月,爹爹抱着在襁褓中的我离家找母亲,时隔一年带回的却是母亲身故的消息;若非还带着我,我爹悲痛得都回不了家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蜀王就像个谜团,授康九年,蜀王外祖家又发生过什么事,国师为何说我爹得封兴献侯与我母亲有关系,有没有可能我母亲和她兄长是同时辞世的?”
“或许真有可能。”晏霁之此前未深想,此刻忽如有被点醒般惊觉:“授康九年,蜀王的外祖家遭难致使姬国舅兄妹双双亡故,你爹当时在场,那么圣人赐封侯爵?”
“是安抚更是警告霍家保守秘密?”霍灵渠震惊:“是太上皇想害蜀王的外祖家?”
“应该不会,否则他怎会留国师常伴左右?”话音未尽,晏霁之即意识到症结,老皇帝留国师在身边是想长生啊,这人选绝对严谨,可国师竟然是蜀王的亲舅,那么当年的宝物还能和蜀王外祖家没点渊源吗?而最终用宝物追溯光阴却是靠霍灵渠……
晏霁之越想越觉得她的身世经不起推敲,暂且打住思虑,哄她扯开话题:“也可能只是我们胡猜,好了,莫瞎想,你不是问我会不会外国话吗,想不想学两句?”
“你还真会外国话呀。”霍灵渠看看他,语调沉闷:“我祖父说金元宝能治百病,若心思苦闷想想金元宝就能好,你还是和我说说你挣银两的情况吧。”
“你个小财迷!”晏霁之被逗乐道:“你祖父个老财迷真是想不教出个小财迷来都难。”
“我爱财,我又不贪财,爱财何错之有?世间谁能离开钱财,会爱财再正常不过了。”霍灵渠蔫蔫儿的提不起劲:“就说椰蓉糖吧,你只卖椰蓉糖就能有多少赚头?”
晏霁之神奇了:“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给你过任何我做椰蓉糖生意的讯息吧?”
霍灵渠答:“前两年,你初给我带椰蓉糖时说这椰蓉糖是广南那边的,产量不多,只能保证江南淮南等地有足够的供应而在京畿不容易买到。既如此,你给宠妾捎椰蓉糖还能算你宠爱妾室,这山庄里都有难道算你体恤老仆吗?当然是就是你在做椰蓉糖生意。”
真是要败给她了,晏霁之诚挚表示:“我觉得我在你面前都快无所遁形了。”
“你谬赞,我愧不敢当,我就没看懂你有没有做珍珠生意?”霍灵渠疑惑:“倘若你在做珍珠生意,你不拿珍珠当铜钱玩也会常给我添珍珠饰品,但是你没有,这应该是你没做珍珠生意;但海岛国家盛产珍珠,你在南洋做生意没理由撇掉珍珠吧?”
“只因我没有经常给你送珍珠就能代表我没做珍珠生意吗?”她哪来的自信啊?
“对啊。”霍灵渠理所当然道:“倘若你在做珍珠生意,我们的生活里肯定很多珍珠,你会时常给我匣珍珠还会闹着让我戴给你看,你没这么做就不是在做珍珠生意嘛。”
晏霁之懂了,就是他自己给这女人养出来的自信:“对,你猜对了,我没做珍珠生意。”
“几人经得起财宝的诱惑?”晏霁之带点教导意味告诉她:“我没有亲自出面,谁能保证他们面对大量珠宝能守住,若做珍珠生意,我怎么知道会被贪墨掉多少?”
“哦,难怪呢。”霍灵渠溢出笑意,又讶然:“你前年得到颗很不错的黑珍珠?”
“是偶然得到,不是做珍珠生意得到的。”晏霁之桃花眼映笑,高兴于他只提过一次,她都还记得。霍灵渠甜甜应哦,刚才的萎蔫儿消散,不长记性地问:“哎,那你做海外生意什么最有赚头呀,若是得顾及着被贪墨,你是做木材和吃食生意吗?”
“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