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都扛不住。
国境内齐王叛军又势如破竹,我和你祖父当时都要坐镇京中,圣人也不放心我们离京,他又对老秦王忌惮深重,所以他不得不退让,重新启用老护国公。”
“您是指可效法十四年前,让圣人知道北境没有护国公府坐镇不行?”晏霁之犹疑:“可如今原家在北境早已不是不可替代的了,否则怎会五年前他就想再动护国公府?”
“在北地和契丹做生意,谁家最猖獗,晋王又和谁家最亲密啊?”霍擎问。
“昌隆侯府朱家。”晏霁之蹙眉:“您老觉得蜀王会压不住朱家吗?”
“当年肃宗皇帝册立继后,朱皇后想给娘家求国公的爵位,被你曾祖父拦住了,没成。朱皇后熬到做太后,想给娘家升国公府,又没成。”霍擎笑眯眯的:“你晓得为啥吧?”
晏霁之心中咯噔声真有点难以置信:“难道是……是因为我姑母吗?”
霍擎令年轻人失望的赞同:“对啊,谁叫朱太后自作主张害儿子的心尖尖呢,温献皇后都被害得生不出健康的孩儿了,是朱家女不生皇嗣就能够赎的吗?但,大家也是真没想到,圣人居然真能扛住亲娘的软磨硬泡寻死腻活,硬是不给外祖家升爵位。”
“他,他真有那么在意我姑母吗?”晏霁之眉眼低落总有点不是滋味,霍擎失笑:“你曾祖父过世后,朝堂多少大臣就等着圣人清算英王府,可他却因晏贵妃而始终下不了狠心,这是何等份量?少年慕艾,他动真心喜欢还是唯一爱的女人,该是什么份量?”
晏霁之默然,忽而嗤笑声,感觉真不是滋味:“昨夜,我爹说三十年前他也热忱激昂,他年轻时应该也令忠臣良将倍感期待吧,他何苦让他的晚年变得面目可憎啊?”
霍擎稍微有感触在心底叹息,靠在太师椅里,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也安静着。
晏霁之抬手捏捏眉心,缓过情绪,重申道:“您老觉得蜀王会压不住朱家吗?”
霍擎似答非答:“晋王挑媳妇时,庄淑妃在显国公府和昌隆侯府之间犹豫摇摆,是平原长公主很有意向而昌隆侯府压根儿没想法,晋王妃才出自薛家。可圣人禅位后,晋王反而和昌隆侯府私下往来愈发亲密,都超过岳家了,为啥呀?”
“朱家想裂土分封,太上皇不会给,皇帝更不可能,晋王才有可能。”晏霁之道:“陛下和圣人必定都有数,就是没把晋王当回事儿便由着朱家瞎折腾了。”
“是啊,自授康十八年起,圣人对朱家的泼天荣宠,朱家自信这是圣人给朱家的补偿,朱家自觉摸清了圣人的心态,十年前就有恃无恐了。”霍擎啧啧。
晏霁之愣下:“十年前就有恃无恐?”若是朱家十年前就敢有恃无恐了,今朝呢?他似意识到症结又像难以置信般看向对面的老穆国公:“您的意思,若没有护国公府,昌隆侯府会想要侵吞北地,他家不会再把蜀王或者其他任何人家看在眼里?”
霍擎装装高深莫测:“圣人不知道外祖家走私生意做得多猖獗吗?他知道,圣人不知道昌隆侯府十几年来罪行累累早够满门抄斩了吗?他知道,可他愿意宽纵外祖家。”
“但他不知道他的外祖家仗着他的宽纵都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晏霁之福至心灵就觉得脑海中有股自发形成的思绪在推着他:“多年宽纵令朱家笃定圣人绝不会治罪他们,北境若没有护国公府压着,朱家将越过圣人的意志侵吞北境,北地必乱。”
“哈哈哈……”霍擎拍大腿大笑:“兔崽子,这话可不好乱说。”
“前年,朱家在湘西私挖金矿,这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了;去年,朱家私自铸币,私自铸币可视同谋逆,太上皇居然还能装聋作哑,他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贪得无厌永远不会有满足时呀?”晏霁之冷嘲道:“对朱家放纵至此,朱家还能忌惮他吗?”
“好啦好啦。”霍擎摆摆手,总结陈词:“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难道护国公府会愿意白白等着被宰吗?原家可都在圣人手中躲过两回死路了,这得是啥运道,急啥呀?”
晏霁之忽然就想笑了:“对,您老说得对。”
霍擎喝口参茶,冷不防抛下:“国师前些天透了个消息,圣人相信他只剩六年的命了,但圣人觉得拿我家灵渠来炼药能让他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啥的吧,国师说,可能明年可能正徽七年,圣人就要挥刀了,你觉得老头我该相信国师这份好意吗?”
国师真给霍家透过这种消息呀,晏霁之莞尔:“信!”
“行吧,老头我就相信年轻人的直觉。”
霍擎貌似随意:“那娃娃你就告诉陛下,圣人在宫宴上没有说出的话是:国舅可真会藏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晏霁之想这暗语是老人家自己猜的吧,以老穆国公的阅历能猜中是正常。
“灵渠有个表哥找过她,你晓得哇?”霍擎没抱指望地探探,晏霁之应:“知道,这位是正徽四年七月寻来,当时我在外地办差,是灵渠想找表哥时跟我提起。
灵渠年前曾想出门找表哥,但她大病场后有些记模糊了。本来今年开春后我要帮她找,可她进宫了,她想就让霍家帮她找吧,这是她提过了?”
“昨儿个霍漓江进宫看闺女,丫头提了,还高高兴兴做许多糕点送回来,霍漓江个脑门犯冲的也不知道多问问。”霍擎嫌糟心啊:“正徽四年七月,大半年前,咱家都还蒙在鼓里,这表哥怎么晓得济善庵里的是假货又怎么找到灵渠,这问题不大了去了吗?”
“是很可疑。”晏霁之腹诽:反正只能是这表哥来背黑锅,他就帮表妹担着吧。
“唉!!”霍擎透透气暂放掉疑惑,最后问:“你想和灵渠再续前缘?”
晏霁之愣下笑起来:“您老能看出来不奇怪,但晚辈还是想请教您怎么察觉的?”
霍擎沉寂稍许,低缓的语调沁出丝哀涩:“老头想,你该把灵渠送回来,和贵妃偷偷摸摸藕断丝连,你不屑,可你为什么没把灵渠送来霍家?
除非是你没想断!对啊,是皇帝把人抢走,你凭什么因此就放手?皇帝能硬抢,你为何不能想反逼皇帝?这才是晏霁之会想也可能会做的事。”
晏霁之认道:“是,我想让嬴忱璧把灵渠还给我;您放心,我不会牵连霍家。”
霍擎背靠在太师椅里,抬手揉揉太阳穴醒醒神:“灵渠会出宫见你,是出乎我意料的。你们想折腾就折腾吧,老头还活着,霍家还折腾得起。”
沉默片刻,晏霁之站起来退后几步,附身作揖再给老人家行个大礼。
将燃尽的烛辉沾染些许昏黄,瞬间犹似凝固,敬重相拜的轮廓镶进岁月的记忆深处。
夜黑漆,晏霁之靠着廊前的微弱火光慢步走过,行至月洞门遇见火光飘动,他淡定瞧出是提着灯笼的霍海啸,怨道:“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吓我,你太有闲情了吧?”
“我是等着要揍你,没想到祖父和你聊这么久,我只能下回再揍你,今夜改送你出府。”霍海啸遗憾,晏霁之礼貌道:“行,谢你了,我是指谢你特意送我出府。”
他们来到霍府府门前,晏霁之坐马车离去,霍海啸转身回自家,唯留挂在府前的红灯笼夙夜守候,烛光虽微弱渺小,也给孤寂的深夜添些暖意。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遍街巷,霍鸳娇端着架子来通知嫡母,她姨娘怀孕了。
在此前,霍鸳娇和她同母弟霍超群已经找过父亲好几回,奈何任他们怎么保证是真的,霍秦川都不信更不肯接去娉姨娘回霍家,霍鸳娇才找嫡母。
穆国公夫人崔氏这把岁数听着都嫌臊呀,都不知用什么心情把庶女打发离开的,夜里和丈夫商量还是把娉姨娘接回来吧,这样在愗郡公府住着实在不像话:“要么就让五哥儿去,若是五哥儿的脸面不够,哪怕让雄鹰他们夫妻出面呢,总归得把人接回来呀。”
霍秦川若有所思状而眉眼间冒出兴奋,他憋着笑对媳妇说:“夫人,我想到个好主意,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然后就把他媳妇给说僵住了:“相公,这、这……”
“这简直太好了,我简直是天才,我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好主意,就这么办了,夫人,明日你就让儿媳妇去办吧。”霍秦川笑得简直要乐翻天,崔氏:“……”相公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