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和小孩一样,这不就几张废纸,就让英王世子算吧,看他这些算术能给我爹算出份什么样的礼来。”
梅斗微微蹙眉,昌隆侯掠过梅斗,视线再注视眼前的算术:“先生以为如何?”
“至少不会是废纸吧。”梅斗略带无奈,朱縠艾一噎,给檀慈使眼色,檀慈转头,至少人家也能和孟怋乂较较高下,大家差不多水平,他看低人家不等于看不起自己。
“这礼也不会小?”昌隆侯若喃喃自语:“那么他的方向会在哪儿?”
朱縠艾咬唇,只能自己出头:“爹,真的还要留着晏家吗?”
昌隆侯斥:“你大姐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
朱縠艾反驳:“可,霍家都不留了,何必再——”
“何必?”昌隆侯不满高涨:“你大姐的前车之鉴,你没看见,圣人刚追尊温献皇后,你不懂?若是能由得了我做这么多主,朱家还能被霍家压着?”
十六岁的姑娘低低头:“是女儿大意了。”
梅斗神情微异,昌隆侯注意到,客气道:“先生有话,直言。”
“侯爷有否想过霍家对您的态度?”梅斗提示,昌隆侯没懂,梅斗叹气:“侯爷,大姑奶奶被砍断手臂的宫宴上曾说过这么些话:老穆国公,念在你没几天活头了,你跪下来给我赔个罪,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霍家想要北境大军,我请圣人给你们就是了。”
梅斗再看眼眼前的例,昌隆侯立时敏锐的感知到:“先生的意思,我还不能取代霍家,圣人不会答应,如若我非要和霍家硬碰,圣人会宁可舍我?”
朱縠艾要说话被她爹制止,梅斗规劝:“侯爷不觉得近年来朱家太有一种想当然了吗,朝堂豪族,去舍存留,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肆意好像人家是捏在她手中的泥偶,正常吗?侯爷您自己都说朱家还被霍家压制着,可您的女儿们,谁还把霍家当回事?
如若我们可以不把霍家当回事儿了,朱家还会被霍家压着吗?霍家是当朝第一豪族,想取代霍家的人家没有少过,按理霍家站在风口浪尖,应该是举朝最危险的人家,可几人不看朱家比霍家危险?一旦太上皇驾崩就是皇帝清算朱家时。”
昌隆侯眼神一闪,后知后觉一般被气笑了:“霍家在给朱家养狂妄?”
“应该也不止霍家一家。”梅斗说。
“爹?!”朱縠艾不服气,她看来,梅斗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朱家威风,只是她才喊爹就被父亲打断,昌隆侯猜都知道这女儿要说什么:“你是该反省,出去。”
朱縠艾愤懑往外走,惊起树梢数只鸟。
疾走至花园外,朱縠艾撞见一样愤愤的朱窅絜,就知道他没见到萧灼灼,萧灼灼家里人今天入京,这哥哥今早还信誓旦旦说照样能把萧灼灼约出来,朱縠艾就不信。
果然被打脸了吧。
萧灼灼在搬家呢,她爹娘和二哥亲自来的,家长们一到,她就得在外人们看来肯定是灰溜溜得从英王府搬出来去跟父母住,还得再跟着去秦王府拜会。
哎呀这个去秦王府?她上回都尴尬死了,她这回能不能不去了呀。
答案是不能。
老秦王亲自见了外甥女一家,他们自是都没什么尴尬,老王爷还谈及萧灼灼的亲事了,委婉提,晏家怕是无意。
萧灼灼她那风流倜傥的二哥萧耿裕信心十足笑:“舅公,咱们灼灼生得这般美貌,就是块铁也能把他给熔了,您放心吧。”
萧灼灼对这种话听多了很平淡,老秦王皱眉,看眼小姑娘,想跟外甥女单独谈谈,谈完他直想叹气,他懂外甥女的意思,给萧灼灼选晏家是对她最好的,可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如今不好退了只能先想晏家,他再训诫番,但愿萧家莫再犯这种错了。
晏煦之在秦王府大宅外候着,见到宜春县主出来,要跟她说句话。
萧灼灼怪怪的,听完憋气握拳,晏煦之来通知:我老哥通知你,还债,现在立刻,把债清了。
萧灼灼咬牙:“明天!”
晏煦之提醒:“现在立刻,我是来收账的,要不然怎么会是我来呢。”
萧灼灼暴得想打人了连她二哥都想打,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脸有什么用,这脸要是有用,她能被催债催成这样?她的小金库啊她从吃奶时攒起的宝贝,她爹娘帮她付了账,一定会要把她的小金库没收当做给她个教训,她的钱啊,萧灼灼想哭死。
日暮炊烟起,武襄侯站在夫人的房门前想和夫人说句话,升平始终没有开门。
皇城,皇帝嬴忱璧在窗前遥望落日熔金,伫立许久。
一封花笺送到佟家,昌隆侯约佟家人明早见面。
佟梦骜他们正要用晚膳,这下谁都没心思吃饭了,纷纷聚集起来商量昌隆侯的意图乃至猜花笺的真假会否有人假充昌隆侯想戏耍他们?然而这场家庭议事并不包括佟图匡,下人给他送饭来,他扒拉一半饭菜送去给老妻。
这十多天一直是他在送饭。
儿孙们发现他在给老太太送饭之后任由他送,但也一直只给一份膳食,就只有他那份,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半口粮省出来给老太太就让他们老俩口这么过着。
他现在在这个家里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就是要仰儿孙鼻息过的,他也仿佛这十几天什么都清醒了,安安静静,给他一口饭,他吃半口,剩半口给老妻。
饭菜送来,每次饭菜送来,佟老太太都想哭,她生五个儿女,疼爱过的孙子、孙女,到头来还是丈夫对她好。
其实佟图匡是兔死狐悲,这些儿孙们能这么对自己的亲娘、亲祖母,能不能这么对他呀?
能呀,他再想自欺欺人都骗不了自己了。
他看着老妻的境遇就想到自己,怎么都不忍心的就想来给送口饭吃。
犹记得佟梦如曾说:娘你可要当心啊,当心他们兄弟活活饿死你都做得出来。
佟图匡心里老泪纵横,怕呀。
第二天早上,晨间微风送凉,佟梦骜、佟梦奭、佟梦姿、佟振羽、佟蓁蓁来到湖心亭,见到确是昌隆侯本人在场,佟梦骜心里松口气,热络地寒暄。
佟梦奭比他弟弟还热情,几度抢话,被噎好几回的佟梦骜瞪他半响,气闷地自己憋住,佟梦姿和佟振羽兄妹则都没说话,昌隆侯请他们坐,佟梦骜三兄妹都坐下了。
石桌,四只凳,昌隆侯带了女儿和檀慈在湖心亭,他独坐,还有三只石凳空着,佟家三兄妹坐看似是没什么问题,檀慈转头,这伙人还真一点不客气。
昌隆侯推推手边的木匣:“蓁蓁就要及笄了吧,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
朱縠艾冲她颔首,佟蓁蓁负气不理会,佟梦奭兄弟忙谢过,再让外甥女致谢,佟蓁蓁仍倔着,气得佟梦奭要训斥时被昌隆侯笑着拦住:“不碍事,一夕间经受这么大的落差,大人都未必受得住,何况蓁蓁还这么小,心里不好受很正常嘛。”
佟梦骜赔笑:“侯爷宽厚。”
“蓁蓁的前程,佟家是就想寄望给湘王了?”昌隆侯问,佟家兄妹对视过,佟梦骜应:“侯爷明悟,湘王已经是蓁蓁最好的出路,佟家没用,实在找不到比湘王更好的给蓁蓁了,侯爷可是能给蓁蓁再指条路?”最后的问话颇有几分小心。
昌隆侯未语,朱縠艾站出来道:“镇南侯。”
佟家兄妹仨一讶,不由得再相互看看,佟振羽和佟蓁蓁都有了点反应,佟梦骜想不好:“镇南侯很强势吧?”佟家拿不住吧。
朱縠艾轻笑:“可以先失身给他嘛。”
佟家人猛地都看向她,朱縠艾诱惑:“佟蓁蓁失身给镇南侯之后,镇南侯若不妥协,佟蓁蓁照样还可以赖给湘王谋划做湘王妃,反过来可就不行了。湘王只是个闲散王爷,镇南侯可实打实的大权在握,若是能够攀上镇南侯,佟家难道不要?”
佟梦奭心热起来要同意时被佟梦骜拉住:“侯爷,我们家商量商量。”
昌隆侯点头。
佟家人一走,檀慈就像想蛊惑一般再劝侯爷真的不考虑留佟振羽谈谈吗?他这个主意就是专门给佟振羽准备的,让霍海啸在众目睽睽下杀死佟振羽才刺激嘛。
昌隆侯不语,朱縠艾无奈笑:“先生,佟振羽怎么可能会愿意换个身份?”
佟振羽当然不会愿意。
梅斗和昌隆侯都是想都不想。
佟家人回到住宅前,佟梦奭斥责:“这稳赚不赔的买卖还商量什么呀。”
“那也不能那么急切的答应,平白让人看轻了。”佟梦骜越过他推院门,佟梦奭一噎,要跟着进院时走在前的弟弟突然站住害他差点撞上:“你干什么?”瞥见个庶弟,这地上还绑着群奴婢横七竖八躺着,他愣了愣:“这是干什么?”
“怎么今天才回来?”佟梦骜问,佟梦从连忙解释:“大哥二哥,我刚赶路时赶得太急在路上病倒了,实在起不了身,所以耽搁了几天。”他指向这群奴婢:“哦,我今早到家发现家里人都晕过去了,这些个奴婢要偷身契和银两逃跑,幸亏我赶上了。”
佟梦奭尖叫:“偷身契和银两逃跑?”
佟梦姿娘仨进院来,看见是他们还剩的十个奴婢都被绑了。
“这群奴婢之前都被养成什么德行了,有什么做不出来。”佟梦骜看向二妹娘仨,道:“二妹,别说我不给你脸面,你说怎么办吧?”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佟梦姿无所谓,佟振羽和佟蓁蓁也没话。
佟梦骜问庶弟:“他们偷了多少?”
“能拿的全拿了。” 佟梦从前天就入京了,不是真这么凑巧,他暗中观察两天,今早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现身。
佟梦骜冷笑声:“呵,这是非要上断头台啊!”对庶弟指派道:“你带卓伦兄弟押他们去京兆府,按死刑给他们报。”
曾经养得细皮白肉的奴婢们剧烈挣扎起来,包括佟振羽的花珀姨娘。
站着的人,无人怜悯。
佟蓁蓁第一个越过去回自己屋里了,佟振羽闷头往外跑,佟梦奭要拦反被佟梦骜阻止:“人家心情不好,出去透透气就回来了。”
“谁心情还好了?”闷在这么个破院里,谁心情能好?佟梦奭没好气。
“可你又没姓过霍。”佟梦骜凉凉道:“本来他没有做皇后的妹妹还能有做皇后的姐姐,可以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现在跟着咱们窝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怎么能好受?”
佟梦姿也听不下去地走了,佟梦奭更没好气:“这还不是这娘仨自己作的,我们能想让他们闹成这样吗?大姐这么多年和晏墉关系那么差、和儿子关系那么差都还没闹出事来呢,怎么这娘仨一闹就成这样,他们吃饭全吃在屁~眼儿里的吗?”
“行了,还要指着他们的,闹太难看不好看,回屋休息吧。”
佟梦骜要走了反被佟梦奭拉住:“真要把妙兮嫁去房家呀?”
“你还想把妙兮往宫里送啊?”佟梦骜受不了。
“那,那毕竟还有大姐在——”
“毕竟你个头啊毕竟!”佟梦骜破口大骂:“你管你爹娘死活吗,晏墉有什么做不出的,大姐能顶屁用啊,爹娘做白日梦疯了,把咱家害到这个境地,你还要跟着疯啊,那你去试,看你的脖子够不够硬,被人神鬼不知的杀了别喊我给你收尸!”
佟梦骜火大地踢脚走掉,佟梦奭气弱的摸下脖子,也回屋了。
押奴婢去报案的佟梦从叔侄来到京兆府前,看府衙前聚着好多人,佟梦从随手拉个看客打探下这是出什么事了,得知是魏王在和他外祖家闹断亲,叔侄仨诧异对视眼。
乐邑长公主对此的感受是:她婆婆这两天真是要乐疯了。
家里待不住,乐邑宁愿进宫躲清静。
“我婆婆还想去添把火呢,都不用她出手,任家自己就把火烧起来了,他们初八到的,来没两天就嚷嚷着不敢在魏王府住了,怕再住下去、任逍要没命了,要去崇孝长公主府住。结果要走的是他们,魏王没留,又对魏王冷嘲热讽尖酸刻薄。”
乐邑无语凝噎:“这闹腾得,连我大侄儿歆郡王和我大嫂都闹过去了,特别是我大姐,真不知那任逍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还真帮着任家指责魏王的不是。”
霍灵渠晒着太阳饮口桃羹:“然后呢?”
“魏王被惹火了,昨天把任家人全赶走了,连我大嫂和歆郡王还有魏王妃要做和事佬都被魏王拦着不让。”乐邑说着喝口燕窝,霍灵渠猜:“任家不可能认吧?”
“不认啊,我那大姐都气急败坏一蹦三丈高了,这不一个时辰前就闹到京兆府去了。”乐邑长公主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