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房间还没退,既然是你的人,就住你的房间好了。”沈临西还是选择了妥协,从小到大,只要姜枝荣说,就没有他不答应的。“不过,你就是把她的人救出来也没用的。”
“沈三少爷,当时形势混乱,宅子里放了一把火,文书几乎都没了,后来他们将我拐去了烟柳巷,但是我并未签下卖身契,现在算是自由人。”苏淮找到时机,插了一句话,眼前的两人,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会是她未来的贵人。
沈临西眯着眼看着苏淮,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严家了,明叔还在外面等我。”姜枝荣拿起手包,这里是她以前住的那个房间,严昱把东西都拿走了,苏淮倒是可以直接住下来,不用再收拾什么。
“我和你一起回去。”沈临西跟着姜枝荣就要往外走。
“你又想睡沙发?”姜枝荣嘴角抽搐。
“那小子要是出尔反尔,早上丢下我走了可不行。”沈临西转了转眼珠,这是个好理由,另外他也怀疑严昱确实会这样干。
“沈三哥,严昱不是这样的人,明天他要是敢丢下你,我也不走了。”姜枝荣很认真地看着他。
“行行行,不去就不去,他那沙发质量实在不好,睡得不舒服,何苦折磨自己。”有姜枝荣这句话,他就放心了,“你啊,一有事才知道我是你哥。”
姜枝荣笑着说没有,安顿好了苏淮,又劝回去了沈临西,终于,她回到了严家,今天逛了一天,她实在是有些累,明叔开车很稳,她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西北的夜很黑,星星很亮,无需担心找不到方向。
姜枝荣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竹园门口,明叔没有叫醒她,只是坐在车上陪着她。
“明叔,时候不早了,今天辛苦你了,沈三少爷带了一些点心,你拿回去尝尝吧。”姜枝荣拿起身边的点心,分了一包给明叔,这不知道是沈临西从哪买来的,是她最喜爱的泡芙。
明叔拒绝了几次,耐不住姜枝荣的热情,只好带了回去。
进了竹园的门,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想严昱可能还没回来,他这次的任务艰巨,应该还在忙。
进了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晃动的脚,锃亮的皮鞋在水晶灯下反光,姜枝荣想,这人在家怎么也不换鞋。男人靠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着报,原来他这么闲……
“你今天……”真有空。
“回来了。”严昱将视线挪到她身上。“这就是你说的姜问安送你的重要东西?”
姜枝荣想起自己给严月的说辞,她是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的,抬头对上严昱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不知所措。
“你要是喜欢袁记的点心,明日给你带上一些。”严昱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中的纸包。
“嗯……三哥送我的东西就在箱子里,是我记错了,倒是白跑了一趟,就顺路买了些点心回来,你也尝尝,看起来很好吃。”姜枝荣缓慢地挪动过去,今天穿了一整日的高跟鞋,有些不舒服,她坐在了沙发另一头,将油纸包轻轻推了过去,又偷偷瞄了他几眼。
严昱放下报纸,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油纸包,姜枝荣觉得他的手如他棱角分明的脸一般,骨节分明,眼神就这样黏在那白皙的手上,圆滚滚的泡芙球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停在了唇前,她算是明白了严昱为何那么受欢迎,要是那些人知道她可以近距离地欣赏他,不知有多羡慕。
薄唇轻启,分外勾人:“你这样盯着我,是在等我给你试毒吗?”
姜枝荣回过神来,低着头拿了一个泡芙球,迅速吃了下去,味道香甜,比家里的还要好吃上几分,姜枝荣心情很是不错地又吃了几个。
严昱尝了一个,就没有再吃,只是在一边看着姜枝荣,他抱着手,缓缓开口道:“查清她的底细了吗?”
姜枝荣一顿,嘴里还塞着一个泡芙球,转头看向严昱道:“什么?”
严昱勾着唇笑了:“底细都不清楚,就学我捡人?”
她想了想,明叔应该都告诉严昱了,她还在这里掩饰是算掩耳盗铃了。
“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姜枝荣想,量她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毕竟她能不能安全回家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嗯。”
“嗯?”
姜枝荣惊讶极了,严昱就这样信任她的眼光,连沈临西都要盘问她好久才肯罢休。
“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用他说,以他对沈临西的观察,他是一定不会轻易将人放在她身边的。
“早些休息吧,明天九点,我们出发。”
姜枝荣点了点头,走到房间门口又折了回来,严昱看着她。
“可不可以让小白再做一次面,回去就吃不到了。”姜枝荣将手背在身后,珍珠手包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耳边的碎发又掉了下来,她从不用头油,头发很是飘逸,大大的杏眼仿佛闪着光,比西北的夜空还要耀眼。
严昱看着她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好,去休息吧。”
“晚安。”姜枝荣开心地回了房间,和哥哥们比起来,严昱是她见过最爱笑的人了。
……
清晨,天气依旧晴朗,阳光依旧明媚,姜枝荣在窗边吸了一大口气,好像来这里这么久,没有一天是天气不好的。
花园里是熟悉的身影,严昱在锻炼,白玉站在一旁,白玉旁边是……在逛园子的沈临西。
姜枝荣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跑了出去,这人来的也太早了。
“枝荣,起来了。”沈临西一脸笑呵呵走过来,“我看这严昱品味真不行,要么是千篇一律的石榴树,要么就是假花,白糟蹋了这园子。”
姜枝荣细细看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来花园逛,果然是假花,竟像真的一样,难怪看起来鲜艳极了。
“你来的真早。”
“可不得早点来嘛。”沈临西背着手,踱起步来,“苏淮我已经给你送走了,这个人暂时没有什么嫌疑,但还是要谨慎。”
“知道了,谢谢沈三少爷!”
“少来这套。”沈临西揉了揉肚子,“饿了,有饭吗?”
“白玉只做了两人份,你喝点水吧。”远处传来严昱轻飘飘的声音。
“你……”沈临西气的直跺脚。
“好了好了,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心,昨晚是我一时兴起点了菜,小白不知道你会来。”姜枝荣跟在沈临西身边,浇灭他的怒火。
“我发现你是很听他话,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如此乖过。”沈临西十分不开心地进了门,坐在了那个熟悉的沙发上。
佣人送上了精致的早点,倒好了咖啡,摆在了沈临西眼前,沈临西看着姜枝荣对他挤眉弄眼,又忍下了一口气。对面的餐桌上飘来阵阵酸辣的香味,沈临西只能咬着面包,看着他们。
“小白手艺就是好。”
姜枝荣满足地喝了一口汤,严昱也喝了一口,似乎是还不错。
……
西北风沙极大,越走近城郊,越是如此,看着远去的古城墙,青砖黛瓦,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没有看到长出石榴的石榴树,倒成了这个夏末的遗憾。
灯光璀璨,夜色朦胧,几日后他们踩着月光回到了沪城。
姜家一如既往地安静,佣人们各司其职,女眷们安静度日。淡淡的龙井茶香萦绕在姜丘壑的书房里,藏蓝的地毯盖在紫檀木地板上,竟比平时要显得沉重,不过是初入秋,空气比冬日还要冷上三分。
银色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绽放出一朵花来,姜枝荣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姜丘壑。
“父亲,我知道错了,我自愿领罚。”
想象中的震怒并没有到来,父亲只是看着她,但眼神是空洞的,它可以落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但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她再次开口:“父亲,不告而别是女儿的错,但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
姜丘壑的思绪终于被拉回现实,双目有神地聚焦在眼前端着茶跪着的小女儿身上。
思索片刻后,他的表情越变越严肃,好像很久没说话了,开口都有些困难,他清了清嗓,缓缓说道:“你选择的路没有错,错在你没能掂清自己的分量。”
是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
“父亲,女儿已知错了,以后我会多将言语付诸于行动,只有走出去更多路,才会有真正的成长。”
姜丘壑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他是不想让她再去冒险的意思,而她却想着多加磨炼自己。反对的话他已经说累了,姜家的人一贯有自己的想法,他说再多都没有用,不过是“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罢了。
“这几天就乖乖待在家里,马上你也该回学校了。”
姜丘壑沉沉出了口气,几日的不安与不满都在此刻化作了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