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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不归之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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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兽的神识近乎绝对放空的一霎时,硬生生从谢重珩魂魄中抽出的力量猛地炸开,温和如春风般拂过它身侧,却几乎在同一刹那就荡尽了整个天地间。

凤曦彷如蓦地陷进了无尽山巅的浓雾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像是妄诞。只是这次,他却失去了所有掌控权。

他近乎本能地扑下去,想要凭着记忆的位置将身下的人抱在怀里,却像是扑了个空。非但心神眩晕到空白,连身体都一时轻如飞烟,仿佛纵身跳进了万丈深渊般虚浮。

然而最后停留在他瞳仁里的画面中,那人分明还带着他弄出的一身伤痕,狼狈又温顺,伏在他身下,珍重眷恋地亲吻着他的指爪,与他难分难舍的模样。

这次“谢重珩”不杀他了,却原来,是想勾得他表露心意后再抛弃他离开他。

也许他之前毫无原则的纵容也好,不分昼夜地黏着他也好,说着那些真挚动听的情话也好,果然都不过是想制造机会,让他放松警惕。但其实他只要同他说一声就行,不,连说都不必说。

你无非一介幻象,假人假义。我不过寻个替代,寄托情意。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般,凤曦下意识生出这个冷静的念头。但一念尚未转完,九死惊魂钉独有的阴狠灵力波动硬生生让他挣扎出一线清醒。

他被困在虚妄天地中已久。这段时日跟他在一起的“谢重珩”,若只是依靠他意念而生的区区幻象,又怎会身中这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除非,那是从外面进入的,另一个人的神识所化。

被心魔气侵蚀到错乱颠狂的心智终于回归。眼角余光|中,封锁的法阵仍在无声而稳定地运转,构建出一层结界,阻隔外间一切窥探和打扰。小院肥猫、竹林山巅与长宁府城的客栈房间重合在一起,幻象与现世相融,虚实交错,尽数定格在眼前。

一时竟让凤曦分不清,当下究竟是梦是醒?是真正回到了现世,又或者只是在幻象中进入了另一层梦境?

唯有近在咫尺的细弱动静才令人稍稍觉出点真实之感——方才消失在眼前的青年就伏倒在地上,在他眼前,在他身下。

那人气息凌乱而短促,几乎不闻进气声。蓬散披垂、遮着面容的墨发间,涣散无神的杏眼半睁着,后背密密匝匝的血痕宛然在目,整个人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令凤曦恍然以为回到了当年的无尽山巅。

但他如今的形容甚至比那时更凄惨、狼狈。

他仍维持着偏过头,竭力亲吻肩上指掌的姿势,说不出的缱绻缠绵,只是下颌一片淋漓的艳红。鲜血还在不断从他口中涌出,地面都积出了一洼血泊。

大约是因着彻底失去意识的缘故,他的身子无力地痉挛几下,嘴唇终于滑开了。于是他半张面容连同一多半长发都跌进了那汪血泊中。

凤曦的双手还握着他的肩,染着他的血。回归人形的半妖撑着身体安静了须臾,像是看见了他这副同方才的幻象中别无二致的惨烈模样,又像只是短暂地发了会呆,然后从他身上起来。

随着他的清醒,法阵内层失效。

虚妄时空无声地崩裂,整个山谷成了眼前飞逝破碎的一抹流光,带着他们那段似虚又似实的短暂温情岁月一起彻底消失。身边一切都恢复成了他沉沦于心魔幻象前,最后身处的客栈房间本来的面目。

失去了法阵的强行压制,那副躯体也随着流光迅速褪去了外层伪装的表皮,显出底下真正的模样。

肌理分明的胸腹之间,惊魂钉开启留下的八处伤口血肉模糊,几乎连成一片,唯独缺了第九处。

想起他日渐虚弱的语调,苍白的面容和褪色的嘴唇,凤曦终于迟钝地回过神来——那并非幻象,而是那小傻子本人亲身入阵,以命换命。

都没伤在致命处。他冷静地将谢重珩脖颈以下都细细查探了一遍,却一无所获,最后在他头顶上摸到满手黏腻,还带着新鲜的温热。

这处虽严重,好在生机尚存,气息未绝,也不算太难。他将人抱到床上,有条不紊地运转妖力,尽可能地先替他疗愈了一回。

被心魔气和接连不断的幻象损耗了太多精力,其实凤曦早已心力交瘁,疲倦得手指都不想动一动。但他像是全然没有发现,如同一个被设置好了法阵的栩栩如生的偶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感受和情绪,只按部就班地执行指令。

枕头下似乎露着一角纸张,也许是什么信件留言之类。他也视若无睹,自顾做着自己的事。

他甚至想不起来应该要严厉惩戒“墨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外伤都处理完毕,性命无虞,凤曦检查了一下谢重珩的魂魄。不出他所料,内中大部分力量都被九死惊魂钉强行抽走了,千疮百孔,像一张朽烂的渔网,一碰就仿佛要碎掉。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补上。有他在,甚至无需历经轮回。只是需要时间和很多珍贵的药材,以他的妖力慢慢温养。

一切都进行得极是从容。除了异常细心、温柔,凤曦全然没有半分悲伤的样子,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冷静得有些残酷,几乎像是对待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将谢重珩整个人都收拾干净了,唯独没有查探他的神识,像是将这一点彻底遗忘了似的。

终于忙完。他给沉睡般的人仔细掖好薄被,在旁边紧挨着躺下,从素白衣袖中探出一只手,盯着看了许久。

是幻象的最后,谢重珩亲吻过的那只。

事到如今,凤曦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人走到这一步,全都在旁人环环相扣的算计、掌控之中。

极品九死惊魂钉,非同常规的用法。利用他做饵,逼得那人明知很可能是圈套,也不得不竭尽全力去闯。绕过记忆封印,让那人自然知晓他的真正身份。以法阵将虚实强行融合,以两人的神识构建共同的心魔时空,却以真身在其中经历……

借势而为,算尽人心,无有丝毫纰漏,不容猎物逃脱。如此手段,如此心计,除了“墨漆”,不做第二人想。

直到此时,凤曦的指掌终于开始微微颤抖。但那双碧色狐狸眼中冷光幽幽,沉沉看着自己的手,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无端显出几分冰冷。

钉入谢重珩体内的九枚惊魂钉灵力精纯,都不是大昭的凡人所能炼制,最关键的是头顶上那枚。他根本无需查探就知道,那人的神识已经被彻底摧毁。纵然伤势愈合,也于事无补。

只要他魂魄不灭,无论经历多少次轮回,也只能是个痴傻如木偶之人。

生灵有神魂之分。二者相辅相成,却又各有侧重。

神识是人的心智,基于五感六觉,如同一张画纸,他一生所经所历、所学所想是纸上的繁复图案。魂魄则是存活的关键,又会在记忆的基础上生出纯粹属于个人的各种感情,为这幅画添加更为生动的色彩。如此方能组成一个人完整而多姿的生命。

凡人没有魂魄,神识无所依附,唯有死路一条。单纯少了神识,魂魄尚在,性命可保,只是心智全无,成为行尸走肉。

问题在于,魂魄可补,神识受损却几乎没有办法恢复。否则凤曦也不至于多少万年都束手无策,只能日夜铭记着神识中烙刻的先辈那两段爱恨情仇。

如同谢重珩这样毁得彻底的情况,更是再不必奢望什么。

退一万步说,纵然天降奇迹能寻到良方,重新补回来的那张纸也已经是纯粹的空白。从前他们的一切,腥风血雨的百年也好,七世不改的真心也好,生死相托的信任也好,缱绻疯狂的温情也好,俱都成了岁月中一抹烟尘,消散无踪。

他会遗忘殆尽,唯有他一人记得。

空荡荡的胸腔里像是被无数把钝刀搅得血肉模糊后,又塞满了冰块,麻木强行压制着剧痛。随之而来的,是真心的疑惑。

谢重珩这样的天之骄子,手握整个往生域无数资源和精兵强将,又身负阖族上万性命,目标也已遥遥在望。明明他此前根本没有接受凤不归,以身入阵时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凤曦,却为什么要为一个对他别有心思的“下属”、“幽影”做到这一步?

如同谢氏这样底蕴传承的家族,一代一代为着同一个目标付出,这种蓄积沉淀下来重逾山峰,扎根于骨髓,压迫在心上,融合了人性,随血脉承继而成长。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就能推翻,以凤烨的心性和智计,当年何至于会搭上自己?

谢重珩要怀着什么样深重的情意,什么样坚定的决心,历经什么样痛苦的抉择,才能容忍自己背弃谢氏那么多先祖的牺牲和期望,背弃所有族人,就此抛下既定的路,押上性命,以永世痴傻为代价,去为一个外人赌一个不确定的机会?

纵然有“墨漆”的百般算计,但他若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去救人的决心,又岂能轻易上当?

凤曦想不通。

他知道那人一向胆大妄为,但永世痴傻,他怎么敢的?

想起那场幻象之前,谢重珩拥着他,流着泪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求你能给我个机会,陪你走一程。”

想起他逼问谢重珩是想离开,还是打算想些新花样对付他时,氤氲水汽中,青年安静地倚靠着石壁搂着他。那张原本太过苍白的脸上染着淡淡绯红,更显得眉眼含情,容色俊逸,像是根本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就算你厌倦了,走了,我也会守在这里。”

原来是这个意思。谢重珩果然没有骗他,只是陪他走了一程而已。他心甘情愿舍下所有将他带回现世,自己却从此留在了那场幻象中。

那些近乎没有底线的纵容宠溺,那些平素几乎不可能说出口的赤诚情话,那些一时一刻都不愿分开的依恋难舍,都早有预谋。

往后余生,凤曦孤身行在天地间,纵然曾经多么刻骨的情意,终归会在没有尽头的岁月中消磨成过往,渐至淡忘。到最后,他依旧是站在云端睥睨众生的往生域主宰。

而他悄然从他生命中消失,永世拖着病体残躯,辗转于轮回,受尽折磨,无知无觉,也就无所谓痛苦。

真是好算计!

最后那些时日,谢重珩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陪伴着他,看着自己随着时间一分一刻的流逝,走过人生最后的日子,走向无法挣脱的结局?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一切都隐忍下来,不叫他知晓分毫?

半妖慢慢放下手,虚虚环住身边满身伤痕的青年,小心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许久,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动静,像是远处重伤濒死的野兽喉咙里的呜咽。

凤烨说得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不知者无罪?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责任摘干净,故作不知罢了。

那个“幻象”那么多不同以往的异常,他哪里真就一无所觉?

凤曦未尝没有想过也许这果然是真正的谢重珩,只是根本不敢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人肩上压着什么样的重任,又怎能为一个连私情都算不上的理由,轻易赴死?

何况心底最深处,他无非想看看那人要做什么,是要趁机彻底掌控他、毁了他,还是想救他。如果是为着后者,又能做到哪一步。

短暂而克制的一点情绪泄露后,凤曦寂然躺了半晌,像是被一道指令将无数滔天巨浪生生压在了方寸之地,重归偶人般的冷静。他挥手破了“墨漆”法阵的结界,重新布了一层。

他连悲恸、愧悔的资格都没有。小七需要他。若是他也只顾耽于一己之感受,谁来照顾他?谁来替他筹谋将来?

这个结界更牢固,连外界的时间流逝都无法察觉。无人打扰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像是又回到了虚妄山谷中的时光。

往生域的主宰并没有即刻召人问罪。他既已醒了,就能绝对控制所有幽影。没有他的允许,莫说逃跑,他们连这间客栈也不会离开。

但内心深处,凤曦知道自己只是不想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

上次镇澜城中,两人以神识回去调兵,“墨漆”因言语僭越而遭责罚时,曾说是谢重珩对他的关切触动了枯骨中的残念。那时他就隐隐直觉不对劲:莫非他们一路走来,都有凤烨的影子?

凤烨从不做无用之事。若说他会无聊到花费心思和修为,在骨骸深处留下谁都查探不出的残念,只是为了在若干年后的某个时期,去帮着这个他所深恨的、凤氏与九尾唯一的血脉传人解决终身大事,聊表所谓骨肉亲情,那才是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话。

当时凤曦没有深究,“墨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谢重珩救他的动机仍有很大的疑点。若是这两者有所关联,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他几乎不敢想象。

直到如今,他也并不知晓具体因由,此番也只是让他更加确定了那人是无辜被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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