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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不归之师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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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曦不语。

江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不能为了一个自己想当然的未知结局,拿谢重珩未来的生生世世去赌。

眼见他面无表情,眼神挣扎,商人终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温言劝解:“凤先生,那只天蚕蛊自洪荒诞生时起,被巫氏历代先祖保存至今,其间多少万年沧桑巨变,倏忽俱如烟云消散。”

“莫说那般久远的事,即使是当今的天龙大地,人众何止数千万。当初在抚星城,因桥本真夜之事,却能以宋公子为宿主,在下愚钝,窃以为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可见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皆有定数。”

“先贤有言:道法自然。凤先生应该也想尽了办法。若是人力已有所不及,不妨顺时应势,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与“墨漆”所言大差不差。虽说凤曦知道幽影不敢骗他,但也想再次求证一下,求个心安罢了。

天下无能为力之事何其之众,哪怕是半步平山海、一掌覆乾坤的先天神魔,有时候也只能枯等结局降临。

定定看了他片刻,妖孽漫不经心地道:“如此,谢过江老板指点。在下也不能平白耽误江老板的时间,不知什么样的酬谢才是你最需要的?”

这是两不相欠的意思了。江祁沉默须臾,道:“凤先生可有假死之药?凡人绝对无法查探出任何问题的那种。”

凤曦微微弯起唇角,了然一笑:“有。不仅如此,服药之人按流程封棺落葬都无妨,甚至‘尸身’都会正常腐坏。但只要在咽喉、心脏这些要害部位受损之前,挖出来灌下解药,就能慢慢复原。”

“江老板在此稍候,三日之内,在下必会遣人奉上。打扰了。”

如同方才莫名其妙地来,一行人又迅疾如风地消失了。

房间里一时空寂如死。江祁盯着对面已然空荡荡的席位神色莫测,安静地坐了会。

以他的眼光和阅历,早在抚星城中时,又岂能看不出此人的心意?只是彼时那位宋公子当局者迷,全然没有察觉而已。

这天底下,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毅者不少,有心无力的事却只会更多。

如同凤不归这样修为莫测、能起死回生的非凡之辈,也有几次三番护不住的人。纵然在许多见识过他手段的人眼中,城府深沉、谋略高明如他,也有身负重任、不可求之时。

片刻,江祁收拢心绪,转念之间已盘算好。

一粒假死之药,不得不说,这份谢仪实在送到了他心坎上。看来日后他需要亲自去一趟永安,试试能不能救下那个他恨了许多年却又放不下的人。

他若无其事地倏忽一笑,又是惯常笑意盈然、和气生财的江老板,哪怕此时只有他自己。

从大昭抽回神识,凤曦给狰营精锐们下了撤回的指令。

外界这么一小会工夫,往生域中却已经过了半日。两人同在一处寝殿中,他固然分不出心思去陪谢重珩,但往常握不住他的手时,那人尚且无法安心,这回竟也能忍得住一次也没在他跟前露面。还不知被气成了什么样。

他难得情绪外露,捏了两把眉心,一双雪色修眉仍是不自觉地微微蹙起,颇有些头疼。

其实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昨晚那人只是照例想跟他睡在一处,他狠心拒绝了。

从前为了照顾他,以妖力温养他的魂魄,凤曦一直都是与他形影不离,连睡觉也从未分开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浅眠的半妖总是被辗转不安的动静惊醒,见那人面色染绯,身体也比平时热,不太舒服的样子,又查探不出什么问题。

几次三番,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症结所在。

谢重珩的神识虽被毁了,躯壳却还是个精悍而正常的成年男人,尤其是魂魄都已经大致养好的现在。两人也曾无数次抵死缠绵,对方的气息和味道几乎已经融进了骨血中。睡梦中不慎靠得太近,身边又是能让他极其安心的熟悉之人,难免会有些正常反应。

往生域主宰每每沉默地运转修为,替他安抚体内躁动嚣张的气血。然而若单单这样也就罢了。

有次凌晨,他被人弄醒,居然发现青年紧紧抱着他,一双杏眼半眯着,水雾蒙蒙,迷离难耐,正循着本能,无师自通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凤曦惊得神识都几乎涣散。

心智不全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又一向依赖他,见他没有反对,只当他是默许了,越发亲昵地贴近。清醒的人却五味杂陈。

更亲密更疯狂的事他们都做过不知多少。但两年来,他一直克制地告诫自己,谢重珩彻底恢复正常之前,他们只能是师徒,以后很可能还会是仇人。

从前那人唤了他七世“师尊”,其实严格论起来,除了开拓往生域的那些年之外,凤曦徒有其名,从未指点过他任何东西。

然而这些时日极尽所能的细心照料,一点点教会他基本的言行,将初生婴孩般空白的人慢慢带到生活稍稍能自理……他一个从来不知道德礼制为何物的半妖,竟也终于生出点为人尊长、如师如父的自觉。

但突然面对如此状况,却不免瞬间震惊、尴尬、无措、羞愧、悲伤……

他兀自惊惶不已,种种心绪,混杂难言。谢重珩懵懂无知,也没个轻重,一时把自己弄疼了。

青年小声呜咽着,声声倒着气,委屈、无辜又依恋地看着他。眼中水雾潋滟,几乎要溢出来。

本能的反应往往比脑子快。回过神时,凤曦已经将人揽在怀里,指掌覆在那人手上,牵引着他动作。

他没有燃起烛火,但黑暗并不影响他视物,何况他们靠得那么近,呼吸都交汇在一起。夜色中,那人双目湿润迷离失神,不加掩饰的细碎喘息低吟响在耳畔,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颠倒痴缠的时光。

短暂,却完美。即使明知不过一场幻梦,经历过的人也终身都不可能走出来。

怀中紧贴的精实躯体紧绷着,火热的温度带了微微的汗意蒸腾而出,透过薄薄的寝衣浸润着半妖的皮肤。像是某种黏腻惑人的欲|望,蛇一般死死绞着他,要将他一并拖进深渊焚烧。

他亦非圣贤,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怀里,在指掌间,又哪里真就能做到淡然以对,毫无触动?

然而他什么多余的事都不能做,甚至连想一想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惯常恣意妄为的往生域主宰一边帮助、教导着徒弟,一边咬牙默默忍耐着。

凤曦轻易不会被打动,动了心却是一生一世。

整整七世的相处,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一点一滴的累积发酵,反复撕扯的困惑纷扰,才终于在抚星港与尾鬼太子桥本真夜之战中,谢重珩替他挡下重击身亡时彻底引爆,自此破土而出,再难抵挡。

不想世事无常。如今,他却不得不逼迫自己绝不可心生妄念,死死压制住那些缠绵情意旖旎心思,真正当自己是人家的师尊、长辈。

但这样一个寻常而安宁的夜晚,这两年无暇顾及也不敢奢求的所有情和欲一起爆发,如同在洒了硝石的枯草中投入了火种。烈焰一瞬间腾空而起,几乎要将凤曦所有理智都焚成灰烬。

他忍得辛苦,里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谢重珩的愉悦是他的酷刑。难以言说的煎熬中,一场纾解终于结束。给人收拾完毕,他却了无睡意,听着身边餍足的青年均匀绵长的呼吸,压着满身火气和满腔哀伤眼睁睁听过了后半夜。

当时以为是偶然,但无论凤曦如何教,他的好徒弟总是不肯自己来,总要他带着。他明知不妥,又拒绝无能。

及至后来,谢重珩像是察觉了他跟自己相似的异状,笨拙而天真地有样学样,摸索着试图投桃报李。

他几乎当场崩溃炸开。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死死按住那只乱动的指掌,颤声告诉他“我不需要,我很好”之后,终于感觉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并非凤曦有多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也并非他已经心生烦腻。

凡人都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但他们之间隔着那些肮脏手段、精心算计铸就的天堑,而这不是他一个人可以逾越。

同样的事情,两心相许的人之间是极致的愉悦和灵肉交融的无上慰藉。如果没有谢重珩真正的心甘情愿,他所有的情意、奔赴在活傀术的狰狞底色衬托下,都是令人恶心的帮凶和自私的劫掠。

身体对某个人养成习惯和依赖远比精神上要容易得多。他不想让那人自此难以离开他,不想趁人之危,图一时痛快,做出卑鄙无耻的行径,不想让那人将来清醒、知晓一切后厌憎他、痛恨他,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和义无反顾的付出。

哪怕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凤曦终究是怕自己一时克制不住,铸成大错。那是他几乎耗竭心力才养到如今的孩子,是他的小七,他怎能对这么懵懂又这么信任他的人生出欲|念?

但对着一个心智如同几岁孩童的人,他没有办法探知他的确切心意,更讲不通这些成年人才懂的道理。

昨晚替人温养魂魄完毕,该就寝时,青年照例自觉睡到里面。但他等了半晌,不见动静。

半妖踌躇许久,终于摆出一副自认为最亲和的微笑,缓声告诉他:“你已经长大了,两个大人是不可以随意睡在一起的。以后你就自己睡这里,我在那边的榻上,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叫我。”

谢重珩不明所以,澄澈杏眼依然天真地望着他,声嗓是熟悉的低沉、醇厚,唤他:“师尊,我要跟你一起睡觉。”伸手就去拽他的衣袖。

凤曦闪身避开,坚持不肯松口:“小七听话,自己睡。”

话毕转身就走,却铺开神识观察他的反应。

谢重珩一只手停在空中,见他连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面上显出深深的受伤之色。但过了会,他又笑着抱起被子翻身下床,连鞋袜也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过来。

一个坚持要睡在一起,一个说什么也不肯。拉扯许久,半妖心烦意乱,终于也有点恼了,沉下脸,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他挡在外面。

青年呆愣住。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一贯极其亲近、几乎无所不允的人突然这么冷落他,但他至少能感知到对方坚决拒绝的态度。

半晌,他慢慢低下头,转身回去躺下,却是拿后背对着他。

凤曦睁着眼睛在旁边躺了一晚上,忐忑不宁。

往常那人黏他得很,这次干脆得超出他的意料。他从最开始的“如此甚好”,到后来“好像不是很对劲”,再到“难道真的生气了”,直到天光大亮时再也忍不住,准备过去看看。

察觉他的靠近,没等他走到床前,谢重珩索性将被子扯过来蒙着头,显然被气得不轻,也是一夜未眠。

他哄了几句,无果。就在此时,大昭的幽影通过点血入骨的联系告诉他,江祁找到了。

这是至关重要的事。凤曦想着先解决了这点,正好借此跟那人适当疏离,回头再说。

谢重珩神识被毁后一向乖顺如羊,哪里想到第一次发脾气,竟会这么倔。整整半日,非但没搭理他,连人影都不见,简直要让他以为曾经的铁血将军又回来了,甚至一度错觉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装出来戏弄他的。

将人晾了半天,不知怒气已经攒成了什么样,还得继续哄。就很棘手。

凤曦沉默地彷徨许久。

他知道怎么才能尽快将人哄好,只是他心里有道浓重的阴影。毕竟那场又温情又绝望的幻象最后,终结于他以妖身形态彻底失控的一刹那。

思虑再三,万般无奈。皮毛雪白柔软的九尾天狐负着人天上地下腾云驾雾一圈,又给他玩了半天尾巴,才终于将人哄出点笑意。但化回人身之时,谢重珩发现是他,一霎时眼眶都红了。

素衫雪发的男人叹了口气,安抚地轻轻抱了抱他,他却突然将他死死拥住。

青年浑身觳觫着,声嗓都在细细颤抖,惊惧又无助:“师尊,别不要我,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像是一道炸雷当头劈下,凤曦想起当年刚刚进入浮空明境时的自己。颈窝里仿佛有什么湿润而冰冷的液体点点汇聚、流淌,徒弟呜呜咽咽地,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他心神震荡,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沉默须臾,慢慢道:“我永远不会不要你,我只怕你以后会恨我,厌我,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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