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四处破碎的落地窗再次灌入疾风,两枚高速旋转的子/弹以难以直视的速度射入,分别穿过头颅和胸口。
大片血迹喷洒在地,高大的身体向前坠落,先是膝盖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整个人栽倒,瞪大双眼,脸上依然维持着原先愤怒的表情。
妃英理放下手中重物,仿佛连四肢的力道也减弱不少,她喘/息着,仍然敏捷地将旁边的女儿抱在怀里,躲回桌布下。
女孩环抱着她,将脸贴在她脖颈,轻声安慰,“没事了,妈妈。”
将在未来一年都将反复被报纸提起,被劫持人数高达两百余名、其中包含不少政商名流的水晶宴会厅劫持案,在某一刻终结。
七名歹徒全部被击毙,惊心动魄的狙/击战,以及挺身而出的勇敢市民和歹徒的搏斗,从第一声枪响起,正式对决歹徒的战斗结束得极快,仅有十数人因为慌乱中乱跑被流/弹误伤。
“伤得最重的可能就是你了。”
片山魁马打量青年。
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这个人近乎半身浴血地从酒店大门走出,照明灯下亮起时,他也惊了片刻,这是殊死搏斗逃出来的吧。
作为唯一从劫持现场离开的人,又和场内的人保持通讯,加上个人的坚持,这家伙硬是在指挥班待到危机解除,像半个编外人员。
堪称争分夺秒的十分钟里,不止指挥官无暇顾及仪容,这个人也是,半张脸可怖的猩红血迹已经干涸,在一片严实的行动服中,他撕裂的染血衬衣、乱七八糟的绑布格外醒目。
“现在可以跟着救护车走了吧?”片山的目光停在他肩头,“虽然紧急止血了,但子/弹擦伤和骨折也不是能瞬间愈合的伤势。”
“再等一下。”
青年的视线落在还在担架上等待的一张张面孔。
“麻烦了。”
“什么……喂?”
片山魁马瞳孔一缩,接住了骤然倒下的青年,刚环住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换了个不会压到肋骨的姿势,随即脸色一变,半跪,将人轻轻平放到膝上。
“一个人单挑了五个吗,到处都是伤……”
所以之前根本就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现在到极限了啊。
他正在感叹,就见怀中人的眼睛突然睁开,平静地开始聊天,“好像没晕,可能是缺血。”
“吓我一跳…”
“这种时候该晕掉吗?”青年思考,“一般都是要的吧,再次醒来就是在病房里,被握着手说是笨蛋。”
“你的手都这样了还是不要握了吧……所以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从37层掉到了32层。”
“……没死真是奇迹啊。”片山魁马感叹,“幸运得惊人。”
“因为有两位神明保佑着。”
酒店大门传来压抑的痛哭声,逐渐放大。
终于重获自由的‘人质’坐着电梯陆续走出酒店,脸上呈现出恍惚与呆滞。
“请帮忙挡一下,片山指挥。”
“没问题。”
片山魁马平稳地换了个方向,用自己被厚重防刺背心和作战服包裹的身体挡住怀中人大半上身。
“你是不想示弱的硬汉型啊。”
“是吗?”
仰躺在他膝上的青年的视线似乎落在夜空,蓝瞳缓慢地失焦,声音渐轻,“我只是觉得,明知对方有危险、会受伤,不能靠近,也不能插手的感觉很糟糕……”
会为此难过的话,还是不要看见吧。
“……这次是缺血吗?”
没应答,看来不是。
一辆又一辆…总算轮到了这个倔强地要等其他人先上救护车的家伙。
片山魁马将他轻轻放到担架上,目送车辆远去。
他忽然很好奇对方昏迷前在看什么,摘下沉重的头盔,被压了许久的黑发呼啦散开,仰头望天。
“……原来在看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