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地下赌场,项景正窝在房间里睡觉,房门突然被人踢开,一阵响动将她惊醒。
“啧……什么事啊……”她挠着蓬松又凌乱的卷发,打了个哈欠。
唐子健立在门前,身边一众小弟不敢说话,项景揉了揉眼睛:“哟,是健哥啊,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今天补觉来着……”
“出来,有事找你。”唐子健冷冷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项景指着门,示意让旁边的马仔给她关上。见房门合拢,她按住胸口慢慢挪下床,疼得呲牙咧嘴。
这天杀的唐子健,不会是查到自己头上了吧……
赶紧用纸擦干头上的汗,套了一件黑色外衣。
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上半身都裸着,胸口已经缠好了纱布,旁边还有新衣服,全是黑色系,看来冷竹已然了解自己的穿衣习惯,可她不知道,其实以前自己最喜欢的是白色。
身上的血迹都让冷竹给清理干净,她穿好衣服走出门,别墅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顺着阶梯慢慢走下去,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
她灌着牛奶解渴,又塞了一口三明治进嘴里,边吃边朝四周看去,应该是冷竹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别墅,想让自己别那么紧张。
院子里她的摩托车冷竹也让人清洗干净,车身看不出有什么端倪,项景放下心来,直到填饱肚子后恢复了几分元气才返回赌场后门……
项景拍了拍脸,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后打开门走出房间。唐子健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健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啊……”她笑道。
整个屋子的气压低沉,所有人都惧怕唐子健,屋内一时间只能听见细微的电视声响和排风扇的呼呼声。
“瘦猴呢?”唐子健的三白眼紧紧盯着她。
项景怂着肩,面色无辜:“不知道啊,昨晚他好像一个人出了门,后来我喝醉了,就回屋躺着了,大猫他们看到的。”
说完后她还朝一旁的马仔示意:“是吧?”
大猫点了点头:“对啊,健哥,昨晚我还问瘦猴这么晚出去干嘛,他还呛了我们几句……”
唐子健眼轱辘转了会儿,挪开了视线:“这样啊……”
项景吸了吸鼻子,神色轻松地站在一边,模样要多松弛就有多松弛,盯着电视机看,所有人都紧张地低头不敢说话,偏偏这个项景天不怕地不怕,唐子健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胆子也大,和颂莱那次的交易表现得也不错,既然小姐点名要这个项景去别墅做事,他自然也不敢为难。
“从现在开始你不用看场子了,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唐子健对项景说道。
项景视线从电视机移到唐子健脸上,用手指着自己:“啊?我啊?”
唐子健揉着手上的伤口:“我赶时间,你最好快一点。”
“哦哦,马上马上!”她点点头,转身进屋开始收拾东西,十分钟后跟着唐子健离开了地下赌场。
项景一屁股坐在副驾驶,转头看着唐子健:“健哥,我这是要跟你去哪儿啊?”
唐子健坐在后座闭着眼睛:“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她讪讪地笑了笑:“嘿嘿,好。”随后回过头把脸偏向车窗,收起了笑,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实则转动着眼珠思考。
直到越野车驶出北郊,往一段山路开去,到分岔口的时候,旁边的马仔突然停下车,她撑住脑袋的手也随着惯性抖了一下。
“怎么,没油了?”项景转头问道。
唐子健这时拿出一块黑布递给了她。
“健哥,不至于吧……”项景疑惑接下黑布。
唐子健只在一秒内摸出了枪抵住项景的额头:“那不然你就死。”
“欸欸欸……别别别……”项景举起手,轻轻挪开唐子健的枪。
“小心枪走火啊。”
唐子健一声冷笑:“真是个奇葩。”
项景咂了咂嘴,双手将黑布套在头上:“行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这下该放心了吧。”
“开车。”
“是。”一旁的马仔回答。
她只觉车身貌似是转了个弯。
不对!他们不是要往岔路走,这只是障眼法,他们是要从刚刚来的路线重新回去。
项景抿着唇,索性靠在座位上安心歇息,照这样看来,唐子健应该是要带自己去很重要的地方,或者是见什么重要的人。
难道是……X?
她的呼吸一瞬间都变得沉重起来。
唐子健感觉到了项景的紧张举动,他只是哼笑了一声:“别紧张,说不定这是你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嗐,没什么紧张的,就是黑压压的,不太舒服而已。”项景说道。
“我小时候啊,可贪玩了,结果那次不小心掉到塘里溺了水,那水里,也像现在这样,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唐子健一听也来了兴趣,毕竟离别墅还有一个小时的路,得花些时间:“那后来呢?”
“后来啊,是我姐姐救了我,所以我特别感谢我姐姐。”项景的话语开始变得严肃,黑暗中的光晕一波接一波,由远至近,似乎带着那年冬季的寒韵一同向她袭来——
“项景,你姐姐她……其实是因为我而死的……”
“她被关在铁箱,周围都是炸弹,我们的人进不去……”
“他们是一个庞大的贩.毒集团,每年我们派出去的卧底,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考虑到他们会查到你,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暂时不能继续读书了……”
熊隐被狠狠一拳打倒在地。
项景骑在她身上朝她落下拳头,疯了似地咆哮:“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你为什么一定要查下去!她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让她就这样死掉!你讲啊……”
项景哭喊得没了力气,心碎得差点无法呼吸,她哽咽着:“你还我阿姐……你把姐姐还给我啊……”
熊隐任由着她疯狂的举动,让身旁的警察全都不要管这件事,她偏过头一同流下泪:“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项语,你可以恨我的。”
她冷静下来,坐在一边抱着头呆滞地流泪,地上泛起一小片潮湿,半晌后她抬头看着熊隐:“我要去当卧底,我要报仇。”
道路这时颠簸得厉害,项景回过神来,不自觉用手按住疼痛的胸口。
持续了一阵,终于上到了一段平路,最后才停下。
唐子健打开车门,对她冷声说道:“下车。”
项景取下黑布,眼睛因为不适应突然的强光而眯成一条缝,随后跟着下了车。
周围都是浓密的山林,只有一栋大别墅修建在林间,项景粗略地看了看,如果房间内没有地下室,那这别墅一共就有四层楼,而在别墅周围,甚至较远的林地,都有马仔看守,也可以说是保镖在站哨。
项景挎着背包,跟在唐子健的身后。
“等会儿到里面见了大老板,不要乱说话,你懂规矩的。”唐子健提醒道。
项景点头:“我懂,之前见过她,不过是隔得比较远,而且老板还带了口罩,看都看不清楚脸。”
唐子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伸手警告她:“最好把你的嘴闭紧了。”
“哦……”项景瘪了瘪嘴。
两人走上阶梯,很快到了别墅大门,高高的拱门上都是浮雕工艺,进到大厅后,整个屋子的装饰都是浓厚的欧式风格。
墙上挂着的几幅画随便一张都能让一百个贫困家庭吃上一辈子的饱饭,巨大的展示柜中央甚至还挂着张濒临灭绝的白熊皮,旁边是一把镶着金的猎.枪,周围的古董玩意儿更是不计其数。
整个屋子只有用简短的两个字形容——奢靡。
脚踩在名贵的大理石地面上,跟着唐子健往里走去,这个别墅比她见过的萧宅庄园都还要大上一倍,原以为萧宅是自己见过最大的别墅,没想到这里更令人震撼。
随即她收回了视线,只因听见唐子健开口说了话:“小姐,人带到了。”
项景勾着背包,唐子健侧过身她才看到沙发上那个女人的全貌。
心脏快要爆裂开来,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不让面部表情显得僵硬,尽管她这些年每天都活在面具中,甚至在梦里也不能成为自己。
女人嘴唇勾着笑,像是毒蛇吐露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项景吞咽着口水,丢下背包直接上前一步朝女人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老板好!我叫项景!”
唐子健皱着眉,侧眼看着这个爱出风头的奇葩,拳手捏得咔吱作响。
钟慕鼻间哼出笑声,看着这个有趣的滑头,对她招了招手:“坐。”
项景在唐子健阴毒的注视下走到旁边一个单座沙发上端正地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钟慕饮了口酒,冰块在杯子里哗哗摇晃,项景诚实摇着头。
钟慕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她:“因为只有你是女人,而我需要一个女人。”
项景用手捂着胸口:“老板……这……不太好吧……”
钟慕有些无奈地压下火,眼神怪异:“我是想让你帮我在别墅看好我的客人,集团上上下下没几个女孩子,听说你很有胆识,做事机灵,可别让我失望。”
项景转了转眼珠,立马起身应道:“是!老板!”
“子健,给她安排一下,就住在陆小姐旁边那间好了。”钟慕说完后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离开。
唐子健用脚踢了一下项景的背包:“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项景瞄了一眼他,捡起背包跟着上了楼,边走心里边琢磨着刚刚钟慕说的话。
那个陆小姐……该不会就是陆颜吧?
上到第三层,光线更为开阔,长廊边上都放置了一排排古董花瓶和瓷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向四周扩散,除了右边一间房的房门紧闭着,其他的房门都是敞开的状态,看来陆颜应该就在那间房里。
唐子健走到右侧末端的房间:“你暂时住在这间房,每天的任务就是跟在陆小姐身边,关于她的情况,全都得跟老板汇报。”
项景点点头:“嗯,知道了。”说完正准备进门却被唐子健一个拐肘抵在墙上,项景下意识就要出手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唐子健胳膊死死卡在项景的喉咙间:“以后不要这么喜欢出风头,我最讨厌这种人。”
“咳咳咳……健哥,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能为老板工作,不也是因为你的举荐嘛……咳咳……以后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了……”项景赔笑说道。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干好自己的事,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不该讲的话,就别乱讲,否则……”唐子健眯着眼睛又暗暗用了两分力气,项景的脸逐渐憋得通红。
“否则,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唐子健说完后放开了项景,随即转身离开。
项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抬手想要做挥拳的动作,却一不小心扯到胸上的伤,疼得冒汗。
唐子健下楼走去后厨间,吹了个口哨,一个贼眉鼠眼,模样似矮冬瓜的男人穿着厨师服走到他面前:“唐公子,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唐子健桀笑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包蓝色粉末:“这个东西,每天掺一点在那个女人的饭菜里,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老板。”
矮冬瓜男人接下塑封袋揣进兜里:“她就是那年你没除掉的绊脚石?”
“不急,迟早都会死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