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山一事过后,修道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有能之人死于那场灾难中,民间流传的说法是,魔族已灭,可惜也失去了很多修士。
沈如珩和江荨能活下来完全是这位昔日的同门手下留情。
山崖上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徐徐升起的耀阳,江荨问他:“沈师兄,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如珩:“回衡山。”
他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江荨唇瓣轻启,“谢师弟他……”
沈如珩出奇地打断了她,“江师妹,魔族已灭,道门损失惨重,谢师弟不知所踪。”
江荨静默地看了他半晌,方道:“好。”
想起师尊的用心教导,对比起现在的他,江荨内心失望至极,她从未知师尊竟是如冷血无情之人。
太阳已升至高空,照亮一方黑暗,却驱不散人心中的掩盖秘密的迷雾。
江荨想了片刻,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她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沈如珩,说道:“此后,我会先回上京,已经许久未见父母了。”
青玉在晨曦的照耀下泛着暖光,沈如珩愣了一下才接过来,他张了张唇,却只是说一个字,“好。”
江荨望了他一会儿,脸上现出一抹笑,“沈师兄,再会。”
说完,她转身便走,还末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人喊道:“江荨,我想为你算一卦。”
他语气轻快,染了些着急。
江荨回头,眼眸微微弯起,笑说:“好。”
沈如珩问:“生辰几何。”
江荨:“三月十四。”
沈如珩心上颤了一下,记下她的生辰,又问:“家门在何。”
江荨:“上京,永庆坊。”
沈如珩:“好。”
未了,他抬手给她算了一卦。
“此去一路,必是吉兆。”
江荨道:“谢过沈师兄。”
说话,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再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沈如珩站在悬崖上看着,目光落在她背影上,专注而柔和,直至背影消失也未曾移开。
—
春日鸟鸣从嫩绿的枝头上传来,空荡的院子里显出几分寥落残败。
屋檐下不断发出刀刻在木上的声响,谢玄淮长发未挽,随意披散在脑后,他拿着小刀一下一下地刻着手中的修整好的木块,神色专注认真又小心翼翼,生怕刻错了哪里。
地上布满了木屑,偶尔有几片粘在他的黑衣上,露出衣袖外的手腕残白枯瘦,印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太极山那一战,他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去对付他们的,可最后他不但没死,还捡回了一条烂命。
只不过如今灵脉尽断,灵力尽失,成了一届废人。
虽说如今是捡回了一条命,可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在渐渐散失,往事在缓缓模糊,他快要记不清柳凝雪的样子了。
他用尽了一切手段想要想起她的样子,明媚的笑靥,艳丽的裙摆……
可他都想不起来了,屋里的画全是无脸的,手中的木娃娃是没有五官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她的样子了……”他开始慌乱起来,手势越来越凌乱,苍白的指尖旧伤未癒再添新伤,被划破的手指正往下滴着血。
他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眸色暗沉,“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离开我了吗?不会,永远不会,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葬在一起下地狱,不要恨我,爱我。”
他唇角微弯,勾起一抹笑意,眉眼的癫狂丝毫不压抑,眸色阴沉宛如暴雨来临前浓浓压下来的乌云,让人陡然心生惧意。
谢玄淮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木刻娃娃,神情好似在怜爱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你是逃不掉的,柳凝雪。”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