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交给他,凭什么让孝友背负这份孽债!”她狼狈起身,踉跄站稳,指着殿外厉声尖啸,“凭什么他萧寅伤天害理得不到报应,我弟弟就要受这样的苦!那些人、那些人真的无辜吗?他们拿刀剑相逼,孝友不过想自保,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必须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
“哈哈哈哈。”
始终不曾开口的李少君忽然放声大笑,语气极尽嘲讽。
“你自己都说了他们手持刀剑而非修行之人,还来问为什么。‘仙归仙,凡归凡’,这是多少年前各派立下的规矩,你们阁主不会没教过你吧?”
“规矩也是人定的,凭什么——”
话音未落,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李少君猝不及防瞬移到她面前,以众人都看不清的速度挥袖一甩。啪!布料利落划过,女郎如遭重击,整个人被直接砸出心殿大门。她惨叫一声,还没落稳,一股力量又隔空提起她拽回堂屋,砸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郦姜头晕眼花,蜷起身子痛苦哀嚎。一双彩绣锦鞋出现在视线里,刺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令她如坠冰窖:
“凭什么?就凭我看你像蝼蚁,正如你看凡人那样。”
“李舍人,过分了。”玄离揣着手,不痛不痒斥道。
“是在下逾越了,给仙君赔罪。”
李少君立刻切回那副贱兮兮的谄笑,朝上座一拱手,弯着腰恭敬退回坐席。郦姜终于缓过了神,先是伏在地上呜呜啜泣,继而越哭越凶,最终坐起来放声嚎啕,哽咽着连磕三个响头。
“弟子不该出言狡辩,弟子……知罪。”
“诸位有何见解?”
旁听之众默然片刻,忽然有人起身肃拜:
“事已明了,当依理处置,一切请阁主定夺。”
满室弟子相继跟随他起身。
“请阁主裁决!”
玄离扫一眼身后的屏风,又扭回来环顾四周,亦撩袍起身,气沉丹田,朗声道:
“通灵阁弟子郦姜,凡心未泯,贪欲甚重,以至酿成大祸。念其本性纯善,且有思乡求归之心,着废除修为,剔去根骨,逐出通灵阁,永不得踏入太白山半步。可有异议?”
郦姜泪如雨下,颓然瘫坐在地,轻轻摇头。
“朔榕,你到门外行刑。”
不知何时回到席间的朔榕抱拳应下,抬手一招,两名弟子上前架起女郎往外拖。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鬼魅般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正在收拾笔墨的楚仪清惊呼出声。
“安陵?你怎么——”
方才被频繁提及姓名的女孩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她没有理会任何人,仿佛眼里只有惶恐不安的郦姜,孤魂野鬼似的一顿一顿向对方走去。当她走到近前,郦姜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战战兢兢伸出一只手触碰她的脸。
即将碰到的刹那,安陵绷直脊背,偏头躲开了。
“那个时候,南平王交给我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参与谋害永宁伯的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折叠平整,看起来有九成新。郦姜顿时止住颤栗,眼里的火灼灼燃烧,急不可耐想挣脱手臂上的束缚。
“给我,给我,阿姊求你……”
“真想要?”
女郎含着泪猛力点头。
听到这句回答,安陵释然地笑了笑。她后退两步,仰头长吁一声,笑容越发灿烂。
“借个火。”
楚林飞速丢出一颗火星,那火星沾之即燃,迎风暴涨,呼的升腾起来吞没整张纸条。女孩随手丢开焚烧的纸,火团在半空徐徐飘荡、坠落,最终化为一捻黑灰。郦姜爆出一阵绝望的哭嚎,疯魔般不管不顾扑过去,却被弟子们一拥而上摁住。
“放开!放开我——阿耶!我要报仇……”
几人把郦姜押出心殿,朔榕关闭殿门,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一连串搔刮耳膜的凄厉惨叫声。安陵恍若未闻,镇定地爬上高榻坐好,抓起桌案上的茶盏猛灌几口,然后提壶重新斟满,再将水泼洒到地砖上。
你本可以活下来的。
“元兄,这杯敬你。”
我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