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鹤将小纸人往怀中一揣，道：“我去兰台给你找。”
韩渊的视线黑了，他听到了白云鹤快速的脚步声，以及一道沉闷又有些急促的砰砰声，就在耳边炸响，许久他才意识到，那是白云鹤的心跳声。
苍劲有力，速度均匀，身体好的很。
如此他松了口气。
到底是亲儿子，还算楚先有点良心，就算想让白云鹤疼一疼，也仅仅是些皮肉疼。
没一会，韩渊听到一道推门声，紧接着，小纸人被白云鹤拿了出来，他又能看见了。
这个兰台，和地宫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想起这个，他突然有了另一件好奇的事情。
他问道：“云鹤，你自小在宫中长大，对皇宫的地形了解吗？”
白云鹤已开始找起了有关诛仙剑阵的书，道：“我所居的宫殿，就在我母亲行宫的隔壁，我自小没有多少可以走动的地方，兰台可以来，观星台也偶尔会去看一下，其他的地方，不是很熟悉。”
韩渊道：“你会观星？”
白云鹤道：“不会，小时候，国师和二叔带我去过，还记得地宫里被神族提到过的灾星么？那颗星星如今很亮了，国师说那并非什么灾星，是一颗好星星。”
韩渊道：“神族倒也没说错，人族的好星星，自然不是他神族的好星星了。”
白云鹤道：“不过国师说，还差一点，那颗星星还能更亮，有一天，会比所有星星都亮，他让我偶尔去看一看那颗星星，嘱咐完我那一次，他就走了。”
顿了顿，他道：“国师，是个很好的人。”
韩渊不免想起以前，心中感慨万千。
子英与他是莫逆之交，子英其人，运筹帷幄，智谋过人不说，为人更是风流俊逸，好着一身白衣，手中常拿着一把素扇，逢人便流露出三分笑意，与之相交，如沐春风，曾引天下英雄竞追求。
昔年攻取江东时，他两人立于艨艟之上，子英与他谈笑风生，坐看流水，聊胜古今，畅谈天下大势，憧憬未来盛景，那日之情景，而今想来也令人不胜怀念。
只可惜当年构想一一实现，人却各自南北，人生也如那流水匆匆而过，一去不复返。
叹了口气，韩渊收回情绪，不愿再去想当年，问道：“地宫中我们见到的皇宫禁地，你知道吗？”
白云鹤找书的动作一顿，道：“你好奇这个？我并不清楚禁地有什么，但我知道在哪，幼时我不熟悉皇宫地形，不小心去过那，那有一扇很大的门，把守并不森严。”
韩渊道：“我确实好奇。”
白云鹤道：“那我现在带你去看。”
小纸人又被白云鹤揣入了怀中，韩渊的视线再次消失了，过了一会，大抵是到了地方，白云鹤的脚步顿住了，韩渊正要出声询问，便听到了白云鹤略带急促的声音。
“二叔！”
韩渊急忙闭紧了嘴。
霍骁的声音略有些诧异：“小白？”
韩渊思忖，原来白云鹤叫小白？楚小白？怎么像条狗的名字？定是楚先无知所取！
白云鹤道：“二叔怎会在这？”
霍骁反问道：“你为何在此？”
白云鹤也不遮掩，道：“我在祁连地宫内，见到了一些前朝的故事，在那段故事里说，这里封印着一个魔物，我很好奇，便想来此看看。”
一阵缓缓的推门声传来，韩渊感觉到白云鹤心跳骤然加快了一些，连呼吸也沉重了不少，紧接着，便听见他道：“陛下。”
声音格外冷漠，像是对什么仇家不得不低头。
霍骁语气重了不少，颇有责怪之意，道：“小白！”
他极重视楚先这个结拜兄弟，二人之情更胜过无数亲生手足，他从不忤逆楚先，此刻亦然，哪怕明知楚先有亏白云鹤，仍是要提醒白云鹤不该对自己父亲如此生疏。
白云鹤沉默，没有回应。
楚先也没说什么，他的声音比起白云鹤来不遑多让，一样冷漠，道：“进来吧。”
“不行！”霍骁忽而出声制止，声音略显急促，又道：“大哥。”
这样的霍骁不多见，韩渊能感觉到霍骁的紧张。他越发对这个禁地好奇了。
楚先言简意赅道：“进来。”
说着，一道脚步声走远，白云鹤道：“二叔，我进去了。”
走了一段路，大抵到位置了，白云鹤为了通知韩渊，故作惊讶地道：“这里果然和地宫中所见到的一样，一片荒芜。”
霍骁的声音响起：“你在地宫见到了什么？”
白云鹤道：“神族最后几个皇帝的一些生平，他们说，这里封印了一个魔物，足以毁天灭地。”
楚先道：“他们说的没错，这里确实封印着一个魔物。”
白云鹤问道：“不是说只有神脉足够压制？那为何这里……”
楚先声音低沉道：“光是压制，人族将永无宁日。”
霍骁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消灭这个魔物，却还没找到办法。”
楚先道：“找到了。”
霍骁声音急切：“大哥！”
白云鹤已隐隐察觉这其中的不对，询问道：“是何办法？”
霍骁道：“没有办法，小白，你出去。”
白云鹤问道：“二叔，你要瞒我什么？”
楚先声音终于没那么冷了，只是多了些感慨，道：“人终有一死，二弟，什么时候，你也这样优柔寡断起来了。”
霍骁道：“大哥！！”
楚先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自小修习的法术，与所有人都不同？”
白云鹤道：“发现了。”
楚先道：“你就是解决这个魔物的办法。”
白云鹤诧异道：“我？我要如何解决？”
楚先道：“献祭你。”
白云鹤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怔怔地道：“献祭……我？”
楚先道：“你所见的祁连地宫，不止在祁连，在天下有很多个，那地宫中藏着的东西和这里很像，但与这里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这些年，为了解决这些地宫，寡人已经献祭许多人了。”
白云鹤声音有些颤抖：“所以闻升和那八百人，原本便不是去解决那座地宫的妖物，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楚先道：“不错。”
白云鹤又问：“已献祭了许多人又是什么意思？”
楚先道：“为了解决这些神族留下来的祸患，项青、卫郎、萧胜、闻升都甘愿赴死，不过闻升被你救了下来。”
白云鹤道：“若是仅仅只要我一次法天象地便能救下他们，为何还要他们去献祭？”
楚先道：“前三位将军死的时候你可学会了法天象地？闻升去的时候，你又在哪？”
他话语中有苛责之意，苛责白云鹤不该贸然离宫。
白云鹤沉默了一瞬，反驳道：“我在宫中多年，陛下不也从来缄口不言。”
这么多年，白云鹤从来没有违逆过楚先一次，哪怕是口头上，虽说也曾有小孩闹脾气故作冷漠的时候，可即便是白云鹤闹起脾气来，也只是在心里置气，自己对自己生气，自己在心中说狠话，于外在礼数上从没有懈怠半点，对楚先永远恭恭敬敬，这些年，楚先早习惯了这个儿子的逆来顺受，蓦地被这一句反驳，他不觉便怒了起来，道：“你敢顶嘴！”
白云鹤牵了牵嘴角，语气淡淡地，又道：“这样的地宫共有多少？”
霍骁道：“够了！小白，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解释清楚，日后你会知道，献祭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只要。”
白云鹤出言打断道：“二叔，陛下，打算何时献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