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白云鹤急得要跳起来,抓起韩渊肩膀,又将韩渊重新撸起来坐着,道:“我不管!你必须答应!答应我!答应我!!”
韩渊困得很,道:“好好好,我只跟你在一起好了吧,听我的,你快睡,快去睡好吗?”
白云鹤道:“实在不行你睡吧,我带着你飞!”
韩渊反抓住他的手,道:“你别闹事,偷摸跑也不行,我算过了,不出意外明日就会有你父亲的人来找你,你只管好好睡一觉,明日等着迎接就好。”
白云鹤道:“你又算到了?”
韩渊点头:“嗯嗯嗯。”
白云鹤半信半疑:“好吧,但我不想回去了,我睡不着,我怕你离开,我总觉得你会为了那什么白云鹤离开,我不允许!”
韩渊道:“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先睡了。”
困意袭来,韩渊打了个哈欠,翻身迅速进入睡眠。
韩渊这夜睡得并不好,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了一晚上,呼吸不畅,醒来时这感觉更强烈了,刚推开被子,便察觉到什么东西动了动,低头一看,一只手压在他胸前,一条大腿压在他的腹部,旁边躺着一个大活人,这个大活人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
喘了口气,韩渊将白云鹤翻身一推,坐起身来,赶忙将宽松的寝衣拢好,转到屏风后换好衣物,这才回到床前看着睡姿一塌糊涂的白云鹤,明知他身强体壮用不着外物,也扯过被子将他仔细盖好才出门。
门外,姬月看见了白云鹤留的书信,跑去白云鹤房间发现不在,又要去韩渊房中搜查,刚跑到院子中便见到了韩渊,愣了一下,问道:“贺先生,小白他……”
看到姬月手中那急赶出来、写着歪七扭八字符的书信,忍俊不禁,道:“无妨,昨夜他想带我走,我没去,如今他正在我房中酣睡,无事。”
姬月这才松了口气,将那封信递给韩渊,问道:“贺先生为何执着于让他去找他的父亲?”
韩渊道:“因为你会害死他的。”
姬月摇头,不禁觉得好笑:“我并不明白贺先生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会伤害他,唯独我不会,我是他的母亲。”
“你会,也许你不会主动拿剑伤他,但是,你如今的存在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韩渊道:“你可曾发现过一点?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容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我是因为修为,你灵脉已毁,又是凭着什么呢?”
姬月神色诧异,仿佛没听明白韩渊在说什么。
韩渊想说得更明显一些,再次被禁了言,转身离开。
天大亮,太阳从山的尽头缓缓浮起,天地间第一缕微光正照在他们所居的这个院子中间,韩渊坐回摇椅悠哉喝茶。
不一会儿,黑色的铁蹄声靠近,迅速包围了整个院子,一个熟人飘然而至,正是霍骁,霍骁一眼见到姬月,急速奔上前来,二人情绪皆有微色,霍骁脸上难得露出激动的神色,他是一直致力于让白云鹤一家团圆的,在找寻白云鹤、劝说楚先接白云鹤母子入宫之事上比谁都积极。
姬月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看不到拒绝,也丝毫没觉得她有惊喜或高兴在,似乎就像是她说的那样,一切顺其自然。
白云鹤醒了,见到家中来了许多陌生人,忙跑到韩渊身边站着,霍骁发现了他,朝着他走过来,他才迈出去两步,随即被霍骁一把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和肩膀,欣慰地道:“都长这么大了,小白,和你父亲生得真像。”
又道:“我是你父亲的结义兄弟,你当唤我作二叔。”
白云鹤恭敬行礼,乖巧道:“久闻霍将军大名!二叔!”
霍骁笑道:“你父亲找了你们许多年,终于找到了你们,特派我来接你们入宫,可以见到你父亲了,开心吗?”
白云鹤对霍骁笑得很腼腆,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韩渊。
韩渊迎上他的眼神,一瞬间,仿佛见到的不是这里天真、调皮的白云鹤,而是现实中那个疲惫、压抑的白云鹤,他不自觉站了起来,而后,这个世界就塌了。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个世界十多年的故事全被清零。
白云鹤回到了他小时候,他和小小的花机跪在一座大殿外,身后跟着数十个一同跪着的宫娥、侍从,宫娥侍从们怕得发抖,楚先的近侍来劝白云鹤回去,白云鹤不答应,坚决求见楚先,楚先的近侍只能回去通传,但无论进去通传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的。
楚先不见任何人。
白云鹤于是跪着不肯走。花机年纪尚小,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白云鹤在这跪着,他就也陪着跪,时不时替白云鹤擦一擦眼泪,很快,膝盖跪疼了,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缩起身体,靠在白云鹤身边,强忍着吸鼻子。
楚先的近侍上前来道:“大公子在这跪着,花公子也不肯走,望大公子垂怜花公子年幼,回去吧。”
白云鹤虚弱道:“麻烦你,再和我父亲说一声,我想见他,求求你了。”
“大公子折煞臣了。”近侍惶恐低头,为难道:“陛下已经说了,绝不见大公子。”
白云鹤执拗道:“那我就跪在这里,跪到死!”
话音刚落,殿内就走出一个将军,带着两个士兵朝白云鹤疾步而来。白云鹤以为终于有了消息,激动地跪直身体。
那将军瞎了一只眼,脸上留着一条狰狞的伤疤,面目凶狠,外加一身战场上拼出来的杀气,白云鹤见了害怕,还是不住地盯着他,却没等到他和自己交涉,只见那将军轻轻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两个士兵便站上前,一左一右挟持住了花机,将花机拉了出去。
花机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下意识反咬,但这招对付对付宫外的普通孩子便罢,想要对付训练有素的士兵是绝无可能的,没两下就被士兵们捆住了手脚,架了起来。
白云鹤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那个凶狠的将军一只手就抓住了白云鹤,冷冷下令道:“打!”
于是,腕大的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花机身上,第一棒就见了血,花机疼得大喊大叫,白云鹤急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将军冷冷道:“陛下说了,陛下的命令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大公子若是还敢在殿前执迷不悟,大公子跪多久,便打花公子多久,打到大公子离开为止。”
白云鹤喘着粗气,顿了一瞬,挣扎地更用力,疯狂嘶喊道:“放开我!我要见陛下!我要去见他!!!”
将军道:“大公子见不到陛下。”
突然,花机的喊声消失了,行刑的士兵通禀道:“将军,晕过去了。”
那将军强硬道:“陛下的命令是,大公子一刻不肯离开,便一刻不准停,继续打!”
士兵只得继续行刑,白云鹤喊道:“你们会打死他!他父亲是花信,你们打死他,花信不会放过你们!”
将军不屑道:“陛下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的命令,谁敢有异议?”
即使花机已经晕了过去,他们还是一棒又一棒落在花机身上,白云鹤彻底看清了楚先的态度,奔溃大喊:“住手!给我住手!”
将军终于叫停,松开白云鹤,白云鹤立马便扑上去,紧紧将花机抓在怀里,试图将他叫醒,身后跟着的宫娥立马道:“求公子回去吧,花公子年幼,若不得及时治疗,恐怕……恐怕就……”
白云鹤深深看了殿门一眼,将军立马便挡住了他的视野,道:“大公子,花公子的伤可经不得怠慢。”
白云鹤双手紧紧抓着花机的衣袍,低下头,低低道:“走吧。”
听他松口,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赶忙带着他们两人离开。
是夜,白云鹤坐在花机床前发呆,花机在昏迷中被疼哭、疼醒,白云鹤轻轻为他擦眼泪,花机的脸就势躺在白云鹤手中,疼得身体不能动弹,就用脑袋轻轻蹭了蹭白云鹤的掌心,道:“哥哥,我们明日还去找陛下求情。”
白云鹤摇摇头,两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哽咽着道:“不去了……我们再也不去了。”
花机道:“哥哥,我不疼。”见到白云鹤落泪,他的情绪也完全不受控制,带着哭腔道:“我想姨母。”
白云鹤不知该怎么回答,哭了一会,拿袖子擦掉眼泪,故作坚强道:“没事,没事的。”
两个小孩依偎在一起,在抽泣声中睡去。他们身边很多人,整座皇宫都是人,但他们只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