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弦其实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因为从小经常见到妈妈给另一个妈妈准备各种礼物和惊喜，之前不知道景宁的性向怕她觉得唐突，现在谈都谈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拽下来送给她。

景宁应该是挺喜欢吃鱼的，也可能是打了一晚上比赛打累了，哼哧哼哧吃了大半条东星斑，楼弦给她倒了一个杯底的红酒尝尝，景宁连带着小炒牛肉一块全都很给面子地填进了肚子。

等景宁吃完，楼弦才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丝绒小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黑绳穿了一个金的小羊，带在景宁手腕上刚刚好，也不会像金镯子一样太浮夸，正适合她的年纪。

景宁喜欢得不得了：“你怎么知道我属羊的？”

楼弦勾了一下她的鼻尖：“我是你队长，我什么不知道？”

景宁嘿嘿一笑，爱不释手：“谢谢队长。”

景宁稍微喝点酒脸就红扑扑的，她平时虽然不怎么笑，但笑起来特别招人喜欢，亮晶晶的眼睛，年轻鲜活的面容，看得楼弦心里发热，忍不住把手撑在景宁的椅子上，靠过去亲吻她。

景宁有点不好意思，偏着头躲开了：“这有人……”

楼弦哄道：“没人，我锁门了。”

景宁震惊道：“你吃个饭还锁门？”

楼弦逮着她的下巴往嘴唇上亲了一口，如愿以偿了：“不锁门怎么偷偷亲你？我倒是不避讳，怕别人看见你自己先羞成猴屁股了。”

景宁被她亲了一口，脸越来越红了，眼带笑意地看了楼弦一会，慢悠悠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楼弦挑了下眉毛，伸手摸了摸景宁的脸，又看了看杯子里还剩一点的红酒：“这就醉了？喝了有两口吗？”

景宁反驳她：“没醉。”

楼弦：“真没醉？”

景宁摇摇头，认真道：“我觉得你好看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喝醉了。”

楼弦八风不动，心里已经被她可爱得狂吐三升血，一把把景宁的脑袋揽到怀里：“我的老天爷，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撩死我算了。”

景宁搂着楼弦的腰，把半张脸埋在她肩头，小声道：“没人教，我愿意的。”

楼弦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她以前是没想到景宁这么纯情的，一直觉得景宁年纪小可能会更害羞更敏感，还是这种很需要关爱的年纪，怕自己哪里没照顾到让景宁觉得伤心或者敷衍。

现在看来根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景宁像个小狗一样，不管给她什么她都视若珍宝，招招手就掂掂地跑过来，把自己的感情掏心掏肺地展示，一边掏还一边摇尾巴求夸奖。

不过这也有一点不好。

楼弦看着景宁毫无防备地瘫在自己怀里，包间里开着空调两人就把外套脱了，楼弦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景宁薄薄的长袖下柔软的地方正挨着自己，她还搂着腰蹭来蹭去。

……但年纪这么小，楼弦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景宁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楼弦其实不好说，她在这段感情里更像一个长辈，填补了景宁人生中空缺的关于长辈的爱，楼弦也怀疑景宁对她可能依恋大于爱，比如景宁就从来没有表现出关于爱欲方面的渴求，亲吻不算。

不过也可能是不懂，或者不会不敢。

楼弦和景宁手牵着手回去，路过花店又给景宁挑了一捧郁金香，她们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在客厅里能听见唐夏在会议室开会的大嗓门，好像是最近直播合同有一点变动。

桂愿正抱着外卖盒酷酷炫，看见两人手牵手回来，酸溜溜道：“东星斑好吃吗？”

景宁点点头：“好吃，很嫩。”

桂愿加了个鸡翅狠狠往嘴里一赛，恨恨道：“可恶的甲方，突然打电话喊唐夏姐回来开会，我们本来也要去吃好吃的来着，现在好了，变成外卖聚餐了。”

楼弦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几个呢？”

桂愿一摊手：“Nut姐带着数据分析师复盘去了，卓尔出门了，月月趁唐夏姐开会回房间喝酒了——外卖聚餐指的不是大家一起吃外卖聚餐，而是我，和，外卖，聚餐。”

看她可怜兮兮的，景宁从花束里挑挑拣拣，千辛万苦挑了一支边边有点蔫的郁金香递给桂愿：“没关系，吃饱了好睡觉。”

桂愿没好气道：“我谢谢你啊。”

楼弦给景宁道了晚安后回房间了，因为景宁拒绝了楼弦的哄睡服务，声称自己是一个能独立睡觉的成年人，楼弦只好亲了两口放她走了，她在自己房间里洗漱完喝了杯水，就听见敲门声，唐夏带着新合同风风火火地上来了。

一进门唐夏就往沙发上一坐：“我先说这个，咱们的直播平台不都签的启翔嘛，都是一个赛季一个赛季签，那边的意思是跟银梦签了新的合作合同，其它战队的签约费都要下调一点。我这边的内部消息是估计到时候平台推送和流量也都大头要给银梦了。”

楼弦嗤笑一声：“还真把银梦当宝贝了。”

唐夏无奈道：“要不说陈宁一牛呢，你知道她用什么条件谈的吗？她手里不还有娱乐公司嘛，让娱乐圈里的艺人来银梦选手的直播间，免费白给的流量，只不过每个赛季银梦多拿一点签约费，再划算也没有了。”

楼弦淡淡地点头，她懒得管这些引流带节奏的事：“你想怎么样？”

唐夏：“我的想法当然很简单，凭什么让我们忍这口气，而且合同早就签好了，要算起来也是他们违约，要不然就打官司，反正咱们家选手的签约费该给的一分都不能少。”

楼弦又倒了一杯温水：“打官司要扯皮的事太多了，你还要兼顾战队这边，忙的过来吗？”

唐夏抓了抓头发：“不用你操心，反正我就是干这个的，你是老板我当然得跟你交代预告清楚，总之明天我可能不在基地里，她们几个有什么事你就照应一下，到时候……”

楼弦放下杯子，把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来去够桌上的手机：“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

唐夏问：“什么方法？反正这种压榨合同我是第一个不同意。”

楼弦：“没让你同意，启翔喜欢压榨，换一家直播公司不就得了。”

唐夏愣了一下，试探道：“国内跟启翔差不多体量直播平台的只有一家。”

楼弦妈妈手里的天承。

唐夏有点不好意思：“你跟你妈关系僵了这么多年了，为了这事回去找她会不会不太好啊。”

楼弦淡淡道：“我求求她不就得了，回去等消息吧。”

见她要打电话，唐夏麻溜地比了个OK的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走了。

楼弦走到房间阳台外面，给备注“老周”的人打了个三个电话，对方才慢慢悠悠地接起来：“呦，我当是谁啊，楼大小姐？什么事啊劳动大驾给我拨个电话。”

楼弦仔细地讲完了事情的原委，连着诉求一块说了，对面还没听完就打断道：“你没事吧楼弦，你知道我最瞧不起你们这些打电竞的，年纪轻轻不务正业每天就知道蹲在阴暗角落里打游戏，你还想让我把你，你那一屋子队友全签到我这来？不好意思天承也不是收破烂的。”

楼弦叹了口气，无奈道：“妈。”

周锦淡淡道：“别叫我妈，你自己说好的，想去打电竞就别认我这个妈。”

楼弦一副没办法的语气：“好吧，既然这样，我再去求求你老婆张女士。”

周锦立刻道：“你敢！”

周锦那边传来一阵开门声，好像有人温声细语地问了句什么，周锦连忙捂着电话哄道：“我在谈生意呢，你先睡吧宝贝，嗯嗯，我马上来。”

楼弦忍不住揶揄道：“那这桩生意到底能不能谈啊周总？”

周锦没好气道：“叫你们经理明天来公司找我！”

楼弦是周锦和张竹心领养的小孩，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从孤儿院抱回来了，楼弦从小就跟张竹心关系更好，因为周锦脾气大，总是骂她。后来又不顾阻挠地去打电竞，惹得周锦要跟她断绝关系，这几年跟周锦关系一直很僵，张竹心身体不太好，周锦渐渐的也懒得把精力放到楼弦这边，不过见了面还是忍不住想挤兑几句。

唐夏听说要去见周锦，一大早就翻出自己熨好的职业套装整装待发地出门了，进了周锦公司一直有点战战兢兢，感觉这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干练的精英风。

周锦没有电话里那么凶，也看不出很明显的岁月痕迹，头发干练地挽着，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气质。

跟楼弦真像，唐夏莫名地想。

唐夏本来以为要现谈，没想到周锦全都准备好了，每个选手的直播合同，细化到具体签约金额，直播账号，礼物分成，每一项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公开透明，一看就是专门准备好的。

唐夏有点意外，感觉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僵，这么一分用心的合同，天承肯定是做了不少让步的。

唐夏仔仔细细地跟对方律师对好合同里每一位选手的每一条条款，最后把合同复件留在周锦这里一份，虽然结束了忙碌的工作，却分外轻松：“非常感谢您周总，这对PX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商务。”

周锦不苟言笑，上下打量唐夏片刻，盯得唐夏有点坐立不安。紧接着，周锦让其它工作人员都出去带上门，然后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在唐夏紧张兮兮不敢大声呼吸的氛围中探了探头，严肃道：“我听说…楼弦交女朋友了？”

唐夏大脑飞快运转，摸不清这件事该不该让周锦知道，但周锦想知道肯定能知道，于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哈哈，选手们平时……”

周锦直接打断，指了指合同上尚未签字的地方：“把选手都签到天承来，没问题。不过想让我签字，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