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这不是刚学会便眼巴巴跑来了么。
江孤鸾暗自偷笑,被她感觉不对劲瞪了一眼,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给她上演了什么叫做一秒变脸。
“喂喂喂,你到底学不学啊!”
今日江沅凰不用哄被云华气到了的江孤鸾,底气足得很,威胁起妹妹来老练十足。
“练练练,我姐这是疼我呢,我哪能作那白眼狼,辜负姐姐的一片好意?只是……”
“只是什么?”
江沅凰一个眼神睨过来,江孤鸾的才得的口吃之症立马无痛痊愈。
“只是今日我在这溶月殿呆得挺久,天色还早,咱们不如去后山练?”
不说朝天阙,整个天阁对她们姐妹来说都安全得很,不过这宵禁的规矩云华也只对江沅凰立过,江孤鸾这么说无疑是在打消她姐的顾虑。
果然,江沅凰也没多想今日她怎么不跑出去了,很果断地答应下来,不过还有个没什么实现难度的附加条件:“我先去和母亲说一声。”
江孤鸾看不上江沅凰的妈宝女做派,虽然她自己上辈子没比江沅凰好到哪里去。
她撇撇嘴,不过还是提着剑随江沅凰一同去了。
云华成为仙尊多年,家底丰厚,就算再不喜欢江孤鸾,该有的也不会少,储物戒指都是备上的,不过江孤鸾尤其喜欢剑道,对日夜相伴的剑也喜欢得紧,非时刻牢牢抓住。
照她的话来说便是,仗剑足以走遍天涯海角。
——而且再等几年,待她剑道臻于圆满,便自己给自己打一柄神兵利刃。如今她手里的剑没取名,这把只是供弟子们前期练习的,她也怕起了名感情深了,往后舍不得再寻一柄。
她们不多时就到了。
承泽殿大门江沅凰一推就开,也不会触发禁制惊动殿内人。
江孤鸾准备就和她一同走到正殿门口,由她进去说一声便好。云华一向宠她,费不了多大功夫。
未曾想正殿门敞开,修者耳聪目明,里面人说话声不大,但江孤鸾也一字不落清晰听见。
江孤鸾和江沅凰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这两道声音江孤鸾都认识,一道自然是云华的,她表示便是化成灰了都认识;另一道也熟,是云华的小师弟云肆仙尊的。
这位小师叔洒脱不羁,有趣又有分寸,也是江孤鸾平日里“鬼混”的狐朋狗友。
都是熟人,江孤鸾也还是很尴尬,正计划着现在和她姐使个眼色,对方看不看得懂。
若是看不懂,便只能传音;不过这般近,灵气波动会被里面两位感知到吧?
江孤鸾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打了个哆嗦——还是算了。
正当她想方设法要拉上她姐逃离现场时,倏然一个熟悉的字眼传入她的耳中:阿鸾。
阿鸾?这不是她么?
她没法让自己忍住好奇心不去侧耳听,可这一听,便让她遍体生寒。
朝天阙很冷,沉霜宫说上一句天下第一寒宫也不足为过。
可,她自幼生于斯、长于斯,早已不畏严寒……
“是,我能理解你师姐,可……稚子何其无辜啊……”
“……她、阿鸾是无辜,阿四,师姐知道,师姐只是……师姐做不到如阿沅那般待她。”
“我知道你自责,知道你忘不了这所有,但是师姐,放过阿鸾吧,她只是稚童……也放过你自己吧。”
——
她听见了什么?
有两辈子的见闻打底,江孤鸾脑子转得很快。
“稚子何辜”,这个无辜的小孩,显然是她自己;云华自责、放不下、做不到像待她姐那样待她……
江孤鸾想得出神,越想心越慌,只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身旁也空落落的,前一秒还站在她身边的江沅凰、偌大的承泽殿、朝天阙永远飘不玩的雪仿佛一刹那尽数消失殆尽,天地之间仿若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蓦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江孤鸾……
“啪嗒——”
她的剑脱手重重砸在承泽殿铺满玉石的地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重响。
这下不止是她,思绪天花乱坠的江沅凰也被这声动静唤回了神。
江孤鸾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剑,有些恍惚地抬头,不期与云华的双眸直直对上。
她大脑仍发懵,眼底一寸不落地收入了对方眼中的复杂神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时间羞恼、无力、委屈、苦闷,好似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涌上心头,脚比脑子快,本来宝贝得不得了的剑都没去捡,眨眼之间便跑远。
“阿鸾——”
江沅凰没管仍愣在原地的云华二人,狂奔追江孤鸾的背影。
云肆去望云华,想知道对方作何打算。
可直到江沅凰的背影也消失不见,云华仍停留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当云肆忍不住想开口问她时,只听见裹挟着她一声叹息的风呼啦吹过庭院,从未关的殿门一路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