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一晃而过，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的打响，学生们心心念念的假期终于到来了。

虽然寒假不长，但好歹也有将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虽然肯定会有数不完的作业。

景昳坐在原位等试卷被收走后，收拾桌上的纸笔离开了考场。跟着人流一起挤出教室，他看到傅砚词站在走廊上，穿着身肃冷的黑色，衬着身后灰蒙蒙的景色，像一幅冬日的风景画，路过的好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偷瞥他。

“走吧。”傅砚词看见了他，五官线条都在刹那生动起来，让景昳有种他从画里活过来的错觉。

景昳快步走到他身边，习以为常地被他牵住了手。

锦州很少下雪，冬天只有连绵的雾和一场接一场湿冷的雨。今天倒是难得没下雨，但也没有太阳，天空是沉沉的烟灰蓝，地平线堆积着层叠的云。

“终于考完了。”景昳的心情是和天气截然相反的明媚，“我觉得我这次考得还不错。”

傅砚词点头：“嗯，你肯定能进年级前十。”

“真的吗？”景昳自己都不敢这么说，没想到傅砚词对他居然这么自信。

“嗯，你的数学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多亏了你教我。”景昳笑弯了眼，仰起脸看他，“待会晚上要不要陪我去吃火锅？”

“好。”傅砚词低声答应。

回寝室后，景昳收到了他哥发来的信息，说他三天后回家。

【爸妈应该也快回来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去鸣玉过年。】

景昳回了个“好”，惆怅地收起手机。还真的要去鸣玉过年，那岂不是要一整个寒假见不到傅砚词了。

反正，傅砚词肯定是不会回傅家过年的。

可能是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骤然要分开，他还有点不舍得。

冬日的天四五点就开始昏暗，两人下楼出门吃火锅。火锅店在校门口的商业街内，里面很热闹，几乎坐满了人，处处弥漫着浓郁的鲜香。

服务员将他们领上二楼，这里人稍微少一些，没有楼下那么喧闹。

景昳知道傅砚词不吃辣，点了鸳鸯锅，拿过菜单勾画。

“贡菜、金针菇、肥牛卷、虾滑……”他一边勾一边念，末了抬起眼看他，“你要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你点就好。”傅砚词把他的碗筷拿过去，用热水烫了一遍。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半年朝夕相处，景昳多多少少也摸清了傅砚词爱吃什么。他对食物的喜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景昳还是能看出来，吃到喜欢吃的，他会多夹两次，不喜欢的，他会皱着眉咽下去，然后再也不碰。

他最后给傅砚词点了几个，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等菜的间隙，隔壁桌的一个女生突然走了过来，朝傅砚词开口：“你好，这位帅哥，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她语气落落大方，但涨红的脸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不安，显然是忐忑许久后才终于卯足了勇气。

傅砚词经常被各种人搭讪，但这次他却下意识地看了景昳一眼，随即那个女生也朝他看了过来，眼神茫然。

“？”景昳还在状况之外。

傅砚词看他毫无反应，有些低落地移开了眼神，开口拒绝道：“抱歉，不太方便，我已经有恋人了。”

景昳闻言一惊，已经有恋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女生闻言一愣，直直地盯着景昳，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景昳以为她不相信，赶紧开口担保：“对，他已经有对象了。”

女生的脸瞬间更红了，她赶紧摆着手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俩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祝你们99。”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速度快得景昳都来不及解释。

傅砚词的心情却肉眼可见地变好了。景昳纳闷地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没问他是什么时候有的对象。不管是不是靳一泓，出于对接下来剧情发展的考虑，他都不应该问太多。

菜陆陆续续被端了上来，傅砚词主动拿起公筷，开始下菜。他几乎都下进了另一边的辣锅里，烫完后又夹进景昳的麻酱碟中，全程没让他动手。

“我自己来，你吃你的！”景昳见自己碗里已经堆满了，赶紧伸手挡住。

傅砚词只好作罢，放下了公筷，又给景昳倒了杯酸梅汁。

景昳不知道这人干嘛执着于投喂自己，多次制止无效后只好也开始给他夹菜。

吃到一半，服务员突然又端着托盘走过来，将两碟玫瑰形状的布丁放在了桌上。

“我们好像没点这个。”景昳迟疑道。

“这是我们赠送给二位的。”服务员小姐姐笑容满面，“我们店最近在做活动，凡是情侣进店用餐，都会免费赠送两份玫瑰布丁，祝两位幸福美满、百年好合哦。”

从哪里看出来他们俩是情侣的？景昳正要开口解释，服务员却已经施施然离开了。他只能茫然地转回来，盯着自己面前那份玫瑰布丁发懵。

“这家店……还挺贴心的。”傅砚词说完，疑惑地看他，“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景昳否认，他都被误会习惯了，再说还白得了一份布丁，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他拿起布丁边上的小圆勺，舀了一口放进嘴中，是草莓味的，还挺甜。

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天上落下了细碎的雪花，是锦州的初雪。景昳觉得惊喜，他是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很少看见雪，这么小的一场雪也足够让他惊喜了。

“傅砚词你看！下雪了！”

景昳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雪花，晶莹的白落在他的发上、他的睫毛和他的衣领上。傅砚词看着他，白茫茫的雾气中，一切景物都变得迷蒙，只有景昳的眼睛依旧漂亮清透，眼瞳仿佛是用冰块雕刻而成。

他爱的人有双像钻石一样璀璨的眼睛。

傅砚词的心脏和落在地面的雪一起融化，他伸出手，拂去落在他脸颊上的雪花，手指浸了湿意，一片冰凉。

落雪簌簌轻响，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这一刻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要这样牵着手往前走，好像就能一直走下去。

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

＊

锦州一中改试卷的速度很快，两天后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有了结果，领完成绩报告单后，他们才能正式放假。

景昳和傅砚词来得比较晚，一进教室门，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们行注目礼。

“？”景昳简直毛骨悚然，“你们干什么？”

“你们俩考得太好了，我们嫉妒。”有人怨气满满地回答。

“就是就是，景哥，是不是傅哥给你私下开小灶了？”

“肯定是，求心甘情愿让学神辅导教程。”

“首先，你得有一张和校花一样的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景昳不搭理他们，拉着傅砚词去看贴在后面的成绩单。

看完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这样看他们，傅砚词就不用说了，雷打不动的第一，理科全部满分，看着就让人深受打击。而他这次居然考到了全校第六，理科相较之前进步了一大截。

“傅砚词，我考了第六诶！”他压不住心底的兴奋，转身就一把抱住了身边的人。他本来只是宣泄一下激动和兴奋之情，结果在突然爆发的起哄声里红了脸，默默收回了手。

……还好靳一泓还没来，不然就尴尬了。

他们回到座位上不久后，靳一泓也到了。他看了成绩单，兴高采烈地告诉景昳，他这次没考倒数，还进步了不少。

“谢谢你给我补习英语。”他说。

“不用，你进步是因为你前段时间认真学了。”景昳笑道，“这下不用被冻结银行卡了吧？”

“嗯，我爸看见得奖励我一艘游艇。”

正聊着天，秦轻推门进来了。教室安静下来，她分析了一下这次的期末成绩，还表扬了几个进步比较大的同学，景昳和靳一泓就在其中。

最后，她还着重夸了傅砚词，说他成绩好还认真，当班长也很负责。

铁娘子难得和颜悦色一回，全班的气氛都轻松了起来，当然还没轻松多久，就被接踵而至的寒假作业打碎了。

景昳倒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在一片唉声叹气中默默把作业塞进了书包。

离开教室的时候管家给他发来了信息，说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他。景昳和傅砚词一起回了寝室，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傅砚词站在边上看着他。

收拾完行李，景昳纠结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傅砚词，你寒假回哪里过年？”

其实他不该问这个问题，因为景昳本来应该对傅砚词的家庭环境毫不知情，而且这么问，他总觉得可能会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但他还是问了，反正作为朋友，关心一下对方的假期去向也很正常。

傅砚词一愣，垂下眼回答道：“我应该会回外婆家。”

景昳一听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诱哄》中有提到，傅砚词的外祖父母在他母亲出车祸后就受不了打击接连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对他一点也不好的舅舅。

但他也不好戳破这个谎言，只能说好。

“寒假记得联系我，我来找你玩。”景昳和他告别，离开了寝室。

算了，如果傅砚词到时候真的无处可去，大不了把他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