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还没过完,江清又开始忙。
她没和姨娘们,特特和寅九提了一句,让他懂事点,安稳呆着。
内宅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
只知道前院外人出入频繁,小姐忙碌了起来。
没几日。
柳梢亲自来东厢房请寅九,说是小姐有事。
金四想跟着。
柳梢笑着道:“小姐叫公子和姨娘一起去正房投壶玩,丫鬟都在门外候着,已经站不下了,你们放心,公子这边我和柳色会照应着。”
寅九觉得有些不对,但细究柳梢的话也没问题,她又是小姐身边得用的人,寅九还是跟着走了。
转过回廊柳梢便转过身,面色郑重:“我们不是去正房玩的,小姐安排公子一起上船,公子跟我走。”
寅九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兹事体大,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公子若是相信小姐,跟我走便是。”
寅九满心疑惑地跟着柳梢上了出门的马车,车轮骨碌碌行至码头。
寅九下了马车,江家护院在此地接应,冲他一抱拳:“公子跟我上船。”
事情越发不对了。
寅九住了脚,目光惊疑:“小姐在船上?”
柳梢面色不变:“小姐在船上等您呢。”
寅九下了马车,满腹怀疑地跟她走了几步,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柳梢回身:“公子?”
寅九的心越跳越快了,他后退几步又上了马车:“我要看一眼小姐,确认小姐在船上。”
柳梢面色一僵:“公子你这是作甚……”
“看一眼不麻烦,我就在码头等,你让小姐站船头让我看一眼就行。”
柳梢苦劝:“这让我怎么和小姐说?小姐带着船员检查大船情况呢,哪有功夫去船头。”
“小姐当真在船上?”寅九紧紧盯着柳梢,“我上了船若是看不见人,我就从船上跳下去!”
柳梢哑口无言。
寅九逼出了真相也不多欢喜,皱着眉道:“小姐既不在船上,我也不上。”
江清带着掌柜在库房清点货物,听见护院传信,眉目间一片冷色:“你们那么多人,带不了一个人上船?”
护院也有些尴尬:“公子说他上了船若是看不见小姐就跳海……”
江清对掌柜道:“我去一趟。”
掌柜自是点头应是。
江清翻身上马,火速赶往码头。
寅九看见江清方才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冲她跑过去。
江清勒马,在寅九跟前停下,注视着寅九的眼睛道:“姨娘他们也在船上,你们去外面玩玩。”
寅九上前抓着江清的衣摆,似有所感一般,心跳得利害,他把心跳怦怦的胸膛贴在江清小腿上,语气惶惑:“小姐不去吗?”
她可以随意找个理由把他敷衍过去。
她说的话,寅九不管信不信,都会照她的意思去做。
但江清不愿意骗家里人。
她此身已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家里的姨娘、弟弟妹妹、寅九便是她最亲的人。
没有血缘关系又何妨,想着她、念着她、知道心疼她,已经比许多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强太多。
她对家里人是有些不同的。
小姐只能捏捏九哥的脸,语气带着些无奈:“帮我照顾好姨娘他们,等我去接你。”
寅九书读的不多,但也看得明白,江清如此动作必然是去做大事。
这大事必然是有些风险的。
不然,何以要送走家小,孤身前往?
寅九将江清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身体微微颤抖:“一定要来接我。”
江清垂眼,将他的惶恐不安收入眼底。
“你怕海上风浪,船只倾覆吗?”江清问。
寅九摇头,不自觉滚下泪来:“我怕见不到小姐。”
江清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安抚地吻吻他的唇:“不会的。”
“定会去见你。”
江清的话不必写在纸上,也重若千钧。
寅九如浮萍一样的爱,在江清这句话中生出浅薄的根基。
他被她这一句承诺安抚好了,搂搂江清的脖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慢慢放开了手。
江清起身,对他笑了笑:“走吧。”
寅九被柳枝领着,护院跟着,走得一步三回头。
江清此刻也不急着回去,骑在马上目送寅九上船才离开。
策马回转时心情有些放松,脸上还有淡淡的笑,看了一眼边上的陈管事,嘱咐道:“把寅九的喜好报给所有管事。”
这是要让管事们经手好东西时要记得寅九一份了。
虽然江清知道寅九并不在乎那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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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南洋没有丝毫冬天的感觉。
还是夏日一般炎热。
几位姨娘适应得很快,甚至换上了南洋当地的衣服,也经常在护院保护下出门逛逛。
寅九开始和五姨娘作伴。
日日在佛前念经,祈祷江清平安,早点来接他。
在寅九的日日夜夜的企盼中。
挂着江字的旗的船从平州出发,离南洋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