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她本来对于婆婆及乔月明的恼怒反倒是减轻了不少,她至少没有成为生育机器,并且婆婆明确说过有一个女儿就好了,孩子养多了多辛苦,自己能过好这一辈子不错了。而在自己的家乡,如果这个家庭里没有生出儿子,便会接二连三地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这些女性毫无作为人的尊严,跟家里养的那些猪没有任何区别,还谈什么人生追求?谈什么理想?这一切都没有的,只是吃与睡,还有生孩子,再者就是无穷无尽的苦力活儿,而这便是她拼了命逃出来的动力。
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种种过往,心里的怒气消减了不少,明天一定要和母亲“沟通”一下了,如果婆婆今天不把事情挑明,她还毫不知情,她看得没错,母亲的眼里只有钱,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女儿的感受,哪怕面子扫地也没事,只要拿到钱就好,这或许就是作为穷人的一种无奈,还是一种无耻?
拿起手机,乔月明刚刚发的消息她没有回,问她到家了吗?那一刻她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他,而躺在床上的这半天儿,她的气渐渐消散,于是给乔月明回复道:都睡了。
”好好休息,我明天去接你。“乔月明回复道。
骆一夏没有回复,她仍然想单独在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呆一段时间,过一段幽静的生活,只有她和囡囡。但是她也没有拒绝乔月明,她想让他看到她情绪的缓和。
翌日,骆一夏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阵低频的敲门声叫醒,她揉揉眼睛,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六点半,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看看身旁的囡囡,她还在睡得正香甜,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有几分外国娃的感觉,白白的小脸蛋看着就让人心疼。
骆一夏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终归是女人,怎么也逃不过孩子这一关,只要看到她,心就软了就化了。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然后蹑手蹑脚地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乔月明,眼睛有些浮肿,看来是昨晚没睡好。
“你这么早来干嘛?”骆一夏一边小声地说一边回头看看囡囡,生怕把她吵醒。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你们娘俩儿都不在家,我能睡得好吗?”乔月明回答道。
“你还是回去吧,囡囡现在睡得正香呢,我可不想把她吵醒。”骆一夏说道。
“你今天不上班?”乔月明问道。
“明天上班,假期是到今天结束。”骆一夏回答。
“那明天你怎么上班?囡囡一个人在家里吗?”乔月明以一种疑问的表情看着她。
“明天,明天让韩姐过来,就在这里带囡囡。”骆一夏淡定地回答,她早就想好了这些事情,但乔月明还真的以为她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会考虑的傻瓜。
“你这里地方小,孩子活动都没地方活动,你这是何必呢?”乔月明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又在说风凉话对吗?又在拐弯抹角地嘲讽我对吗?你家大,你有钱,你要不是命好赶上生在这里赶上拆迁,你住多大的房子?你刚拿到钱几天啊,现在开始嘲讽起我来了,飘飘然了是吧?“骆一夏就像机关枪一样一通扫射,搞得乔月明毫无还手之力。
”你看看你,又想多了,我不过是说了个事实啊。再说了,我的家不是你的家吗?这你和我结婚了那就是你的家,你用得着跟我分得这么清吗?”乔月明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能一样吗?说的好听是我的家,那房本上有我的名字吗?你就是再豪华的房子那跟我也没关系,我这儿就是鸽子笼一样大那也是我的地方儿,房本上是我的名字。”骆一夏越说声间越大,正睡得香的囡囡还是被她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惊醒了,哭了起来。
骆一夏本能地赶紧去哄囡囡,这个时候乔月明才得以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也跟着朝囡囡的方向走去。小家伙哇哇哭了两声,看到骆一夏走进来,接着又看到乔月明走过来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瞪大了眼睛看看二人,再往四周望望,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囡囡不认识地方了对不对?这是妈妈的家呀。“骆一夏抱着囡囡亲昵地说道。
”来来来,爸爸抱抱,爸爸一天晚上没见到囡囡,想阿拉宝贝了。”乔月明一边说一边要从骆一夏的手里接过囡囡来,听着他说话的那语气,倒真的感受到他绝对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了,那真是宝贝的不得了。
“给,抱着吧,不是天天喊着没有我不行吗?我这出去跟姑娘们玩个几天,放松几天,可把你们一大帮子人惹到了,一顿批判,我怎么了我?我这生个孩子这么久,天天围着孩子转,这出去玩个几天就得被你们群殴?”骆一夏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越说越上头,越说越激动,此刻的她的这副形象,就跟农村妇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感觉接近雷同了。
“你看看你,又来了。是,我妈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我能理解你,你带孩子这么久了,肯定压抑,跟姐妹们在一起开心很有必要。不仅如此,等到孩子再大点,你每天必须给我出去几趟,和你那几个闺蜜,天南海北地玩,不玩我还不答应呢。”乔月明说话的语气及表情让骆一夏感到搞笑,没忍住便笑了起来。
“你终于笑了。”乔月明也跟着憨憨地笑了起来。
“我不笑难道还哭吗?”骆一夏又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哭,但你天天没个好脸色,我这日子都过得没劲儿,你说我班能上好吗?钱能好好赚吗?根本没心思。”乔月明说道。
骆一夏看了看他,心里在琢磨着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脑子里却又回荡着婆婆说的那些风凉话,刚才还堆起笑的脸上马上又暗淡了下来。
”我妈问你要钱了?”骆一夏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没有,是借钱,她估计是怕你凶她吧?“乔月明吞吞吐吐地说道。
”借了多少?“骆一夏继续追问道。
”没,没多少。”乔月明显然不想回答。
”你快给我说,到底多少?你是想让我颜面扫地对吗?”骆一夏脸上的音调越来越高。
”十万。”乔月明看骆一夏这架势,干脆直接胆白了。
”十万,这么多?我妈她是不是疯了?她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她为什么不找我,她是一点不顾及我的感受,不行,我要打电话问问她到底拿了这钱干什么去了。“骆一夏的表情看起来怒不可遏,似乎不发泄一通整个人便会爆炸一般。
”行了行了,你消停一会儿吧,这大早起来的,你不是给你妈添堵吗?“乔月明说道。
”我给她添堵还是她给我添堵啊?她绕过我去找你借钱,我这脸往哪里搁?本来你妈就看不起我这个外地人了,现在好了,我在你妈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了。“骆一夏的火一点没有消灭的意思,反倒是越烧越旺。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什么抬不起头来,难道你每天低着头过日子的?我对你没到这种程度吧?就是我妈虽然她嘴上有些厉害,对你总体还是认可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我们结婚不是?“乔月明说道。
”你说的是好听,我没低着头过,也差不多了。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些,我要打电话给我妈,我问问她借这个钱干嘛了。”骆一夏一边说一边急着找手机打电话。
囡囡懵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不哭闹,好像对一切都很新奇的样子,乔月明无可奈何地看着骆一夏找手机打电话,自己也阻止不了,只得由着她去做这一切。
电话很快打通了。
”妈,你找乔月明借钱了?“骆一夏一字一顿地说道。
电话里骆一夏的妈妈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听起来睡意朦胧的感觉。
”你这么早打电话就问我这个?“母亲反问道。
”对,就问这个。”骆一夏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
”乔月明给你说了?“母亲继续问道。
”是我问他的,他现在就在旁边。“骆一夏似乎生怕母亲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赶紧告诉他乔月明就在旁边这一事实,否则母亲的这张嘴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会让双方更加难堪。
”是,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是问乔月明借了十万块钱。“母亲直接回答道。
”十万,你这钱用来做什么了?”骆一夏继续问道。
”有个事我一直没给你说,说了又怕你生气,你弟弟开车撞了人。“母亲平静地说道。
”啊?什么时候,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骆一夏问道。
”告诉你干嘛,你又得说都是我惯出来的。”母亲无奈地说道。
”我说得有错吗?不是你惯的吗?这车你就是你拼了命给他买的,他天天不学无术,开个破车到处招摇,现在好了,撞人了,你看他这么多年有点好事吗?像个男人的样子吗?有点担当吗?“骆一夏淘淘不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