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地势低的一方,此刻仰头望着孙大海一张老脸鸡贼无比高高在上,以及藏在嘿哈大笑中的不以为然与独属于农家人的自以为是,心里的气忽然消散了。算了,这种人教不会也不肯听的,只能不伺候了。
她走到茶树侧边上,清清嗓子,“孙家大表叔这采茶心得跟我松宁茶庄的要求差异太大,勉强采,对大家都不好,大表叔还是回家歇着吧。”
孙大海脸僵了一下,稍停就当作没听见,顾自跟周氏扯茶树。卫宁儿被他当作虚无晾在一边,看他拿茶树出气的样子,又生气又尴尬。这种厚脸皮又倚老卖老的人她是真没碰到过。眼看周围孙家女眷们纷纷打算效仿胡乱采茶,而别的绣娘们也开始观望的样子,她不由急起来,但又不敢露怯。
那边向云松看到这情形,知道他再不管是真不行了。当下对着两边还在观望的林氏兄弟说道: “两位表叔认为孙家大表叔的做法如何?”
林百祥林百庆这段跟他的利益捆绑要比孙家深许多,不仅家里人在绣庄挣工费,几个小的也一直陆续在给向云松帮工,此刻听他这么说起来,自然明白向云松这话根本不是在问他们意见。
林氏兄弟相视一眼,即刻走到孙家兄弟所在的那排茶树边,一边一个,把孙大海手压住。林百祥开口,“大表哥,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想好好采茶挣工钱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就是在好好采茶啊,我也想挣工钱,哪里不对了?!”孙大海梗着脖子。
“对不对的您都这把岁数了,还闹不明白吗?这不按主家要求干活就是不对!”林百庆直接发怼。
三个人争执了起来,林氏兄弟后来没了耐性,直接把孙大海架走了。
向云松走到卫宁儿身边,对着茶园今天在场的所有茶工喊了句,“绣庄和茶庄,事无大小,都由宁儿说了算。不想听她安排的尽可以提出来,咱们两不耽误。想听她安排的,就扎扎实实按她说的来,保证不会吃亏!”
这话不客气,但大家都听进去了,之后果然按着要求来。向云松让卫宁儿挨个检查过去,女人们采的茶大都不错,男人们就一言难尽多了,芽头扯得稀碎,或者采得太老的都有。
卫宁儿从他们挂在身侧的茶筐里捞出茶叶来仔细查看,最后还是让孙家四个儿子、陆金生等几个村里绣娘的男人,还有林氏兄弟也一并回去了。真正能符合要求的只有跟花未眠把采茶当成了风雅之事精雕细琢的振寰,和一贯认真细致的林有木。
最后向云松干脆吩咐,让金木银铜四人回去做制茶前的准备工作,这样一来,采茶工除了振寰就全部是茶姑了。
到辰时,卫宁儿宣布收工,理由是太阳升高,再采下去,茶芽的品质要下降了。
从头到尾,总共采茶也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挣三十文,大家都很高兴。唯独卫宁儿心累不已,自己没采几片茶,净顾着来回检查和各种扯皮了。
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跟向云松吐露,“怪不得你昨晚问我是不是要让所有人都去采茶,原来你早知道会这样。”不禁懊悔。当初也是因为跟杨氏怼了很久,后面不想太得罪人,才顺水推舟了。
向云松一笑,“你要是想着把自己当作普通茶姑好好采茶,肯定是失算。你看从前咱家的管家行福叔,不也一天到晚忙碌着管人管事么。”
“难道从今往后都要这样一个个盯着,再一个个扯皮过去?”卫宁儿顿感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