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得不亲手拆了它们,将这些五颜六色的毛线重新组合成一个颜色杂乱的滑稽避寒衣。
太宰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扯着一截没能裹好的绷带,看着中原中也收拾茶几。
茶壶咕嘟咕嘟地烧着,中原中也没有茶水招待不速之客,只在杯子里加了一点点红糖。
隔壁家的小孩哭得更凶了。
“可能是打麻将输了吧。”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和自己续了一杯茶,太宰治的那杯重新加了一小撮红糖,自己的没有加。
他为了省下一笔天燃气费,总是靠着热水取暖,烧一大壶可以喝很久。
“也可能是今天工作不顺心被老板骂了吧。”
太宰治听着中原中也的话,竟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渴慕。
是的,对那个大哭的孩子的羡慕。
“我的爸爸死了,妈妈和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在法国的土地上。”
“我也只有养父。”
太宰治轻声回应着中原中也。
“是吗,是啊。”
中原中也笑了笑。
隔壁的小孩虽然现在哭着,但是有时候中原中也也见过那对平凡的小夫妻带着堆着笑的小孩前往游乐场,或者吃一顿炸鸡。
至少他还有父母打骂,还有父母关心。
中原中也想。
他也想再见一面他的母亲。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眼底闪烁的光,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说,会的,中也,你会见到你的妈妈的。
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哽咽,但他面上不显,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砂糖橘。
于是,他们两个再一次靠在一起分享了一个砂糖橘,这是太宰治带来的,很甜,有八瓣。
外面烟花绽放。
新年到了。
几个月后中原中也考上了东大的文学系,之后又作为交换生前往了法国留学,然后据说定居在了法国,而太宰治则回去提前继承了家业,闲暇之余抽空考了两个学位。
太宰治也从成为国际医生的森鸥外口中得知了中原中也父亲的故事。
“他是个好医生,但是很可惜。”
森鸥外说。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人生轨迹似乎只是短暂地在高中时相交了一下,然后就成为了两条平行线,奔向了不同的人生方向。
年少时隐隐约约的爱恋也如新年那晚的花火,教室起雾的窗户一样,只在心中留下了浅薄的痕迹。
(七)
不过故事似乎还有另一个结局。
享有盛名的作家从飞机上拖着行李箱走了下来,在空旷的机场上顶着刺目的白光挂断了过分关切自己的兄长的电话。
太宰治从另一架飞机上下来,一眼就望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很小,几乎和七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他无视在后面那个叫做中岛敦的助理的急切的呼喊声,直到距离那个在午夜梦回中出现的身影五米左右时才装作不急不慢的模样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啊,中也。”
太宰治的心脏怦怦直跳,那只调皮的黑猫不断撞击着他的胸腔,挤压着他的内脏和喉管。
“啊,好久不见。”
中原中也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楚对方后才局促地揪着衣角。
他看着对面穿得几乎随时可以接见国家总统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砂糖橘。
他们的未来在这一刻突然有有了交集。
直至缠绕成一团,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