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元绉立刻装模做样跪下来,“老臣正要同你说说封后的事。后院那位小姐,品行偏颇,性情乖张,不是皇后之选。”
他当着众人说出来,自然是不给我脸面。
郑未蔷领完旨,又将两件案卷呈上,立刻告辞了。
远处的小衡王爷还等着。他身旁有对青瓶,青瓶很耀眼,以至于我一时没看见他。
“小王只来问问,家姐的行程到哪了?”他说,“能否让王府派人去接?听闻大公子有腿伤。”
当然可以,我差点忘记安福郡主母子。
于是殿内只剩下跪着的老人家;金士荣上前扶起,又抬椅子给他坐。我从台阶走下,坐到他身旁。
“陛下,王爷是有错。”他携起我的手,“可轮不到南宫氏来处置。她妄杀皇裔,原是死罪。陛下还要娶她入琼华宫。这叫铁麒麟的先祖如何接受。”
我也携起他的手:“老师,我的堂兄单容是什么人,你早知道。你三朝辅佐,却对他不加指正,纵容包庇。你要怎么和先祖交代。”
他动了一下,我按住了。
“九鹿的祸是谁闯的,你早猜到。却只会呼天抢地,也不对我加以提醒。”
他的手指微颤。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去永昌,娄柱尘中毒。前桥阁正要人主事。你却跑到矿上看儿子。置私事于公务之前。后来大都府闹得差点兵变。”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到面前。
“老师,我在南岭长大,缺少尊师重道的教养。你要做不好丞相,那就换人。”
“陛下,好孩子。”我越说越气,他却哭了,“你说的都对,老臣昏庸无能,听凭陛下处置。只有一件,容我说清楚…”
他见我撇过脸,又紧紧拽住我的手。
“好孩子,那年你回来,我是如何调停你与先主的。三朝辅佐,什么没见过。老臣不在乎你们谁坐在中殿,只要你们相安无事。”
“您的祖父,景泰主君,我在他病榻前发过誓,要保全铁麒麟的血脉。他于我有恩,英王早逝对他打击沉重,所以他总碎碎念,叫我看住他的子孙。”
长丰也是他的子孙。你真厚此薄彼。
“老臣早年提醒过恭王,让他分些差事,给闲散王爷做做,也能增进些感情。”他摇起头,“他不听的…有年中秋,旁人故意激怒他,要他出兵南岭,好接你回来。他性子偏激,为这事杀掉很多人。后来,亲贵们都疏远他了。我也不敢乱说话。”
“单容如此做,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悲叹,“那时已经晚了…”
他闭上眼,仿佛等天上的重锤掉下来一样。乱糟糟的胡须纠结一处,长篇大套讲完,满眼沉重望向远方,直喘气。
我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他。金士荣等在一旁,见老人跪着狼狈,又将他搀到椅子上。
“陛下,王爷已死,说这些多伤怀。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是的,眼前的事,先不要管这些前尘往事。等夏天过去,满宫的白缟可以拆了,我要举行封后大典。
元绉还抽着气,大概不敢同刚才那样言辞激烈。只说皇后人选,需要世家推举,一品夫人保媒。
金士荣笑道:“这些容易办。老师同意这门婚事就好。一会儿请三小姐来给您磕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