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没有,这两日没见过他。”
我又问:“有没有生面孔的女人经过?大约一个月前。”
那对夫妇依然摇头。王琮上船搜查,碰翻一筐鱼,鱼翻过肚皮,在船板上扑腾扑腾挣扎。
霍兴连忙说:“陛下,这鱼是上游河里捞的,他们拿了,划船出去转卖。京都以及铜雀台的商贩喜欢鲥鱼,卖给大户人家可以赚一笔。如今谭家宅就剩这点东西值钱了。”
我无甚兴趣,什么都没找到,命令王琮放人,自己无精打采往回走。找段水流清澈的地方洗了脸,清楚感知找回孩子的希望渺茫,而此趟行程毫无意义。我这么冲动跑出来,过几天前桥阁的人就会来找我,韦伯林必然大发雷霆。他亲自找来也好,叫他瞧瞧这个破地方,他怎么有脸每天吟唱国泰民安的。
回程的路上,那臭味又浓起来。霍兴解释是风向的缘故,把东野林的瘴气吹来了。此地到底有多少类毒气,我的心情极差。耳边总有飞虫绕过,嗡嗡直叫,因为连日骑马,腰酸背疼。摸一摸后脖子,昨日给跳蚤咬过,如今肿得厉害。回头望一眼跟随的羽林卫,个个灰头土脸。我对王琮说,回去休息一天,明天不必找了。
临近驿站,芦苇的白絮又扑到脸上。小冰说得没错,盛夏时节,这里却阴惨惨的。光线被雾裹住,稍远一些的房子就瞧不清楚。我发觉驿站前布置的岗哨没人,走近一瞧,果然没人。疾速奔到屋前,推开大门,没人出来迎接。
王琮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霍兴跟着说:“可能让谭大人接去府上了。”
小冰呢?我奔向二楼,她不在屋里,可行李箱子都在。吸口气,猛打个激灵,推开隔壁的房门,那两个随侍的女人倒在。
“皇后呢?”
妇人哭道:“陛下可回来了。早上皇后带人出去,一直没回来。守卫的分批去找,如今都没回来。”
王琮飞速巡视一周,羽林卫的行李也在,只有马不见了。
早上有谁来过,谭尼来过吗?
妇人忙说:“谭大人病着,遣他家女人来问安,说话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然后娘娘一定要出门,十来个长官护着她走的。”
王琮着急问:“有什么事非要出门?”
她非要出去,必然和白条有关。走得匆忙,没给我留信,因为她觉得很快能回来。可连同留守的羽林卫都没回来。
王琮迟疑片刻,然后道:“照规矩他们出行必留下暗号,我去找。”
我一把抓住他:“我去找。你去找谭尼,问他们跟小冰说了什么?”
王琮见我神色,就问那地上的女人:“你听见他们同娘娘说了什么话?”
那两个女人一脸蠢相,跪着哆嗦,挪动厚唇,口齿不清:“不过闲话家常。娘娘叫我们准备好吃食,等陛下回来,我们就去厨房干活了。”
我心底涌动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惧,举起桌上的盆碗砸向那堆蠢货。拔脚再走,腿一软,给门槛绊了一下。
王琮连忙扶住我,我一掌推开:“还不去找谭尼。”
他恳切说:“公子,此刻我得跟着你。另外捎个信出去,叫阿松过来帮忙。”
京都不能无人驻守。此处离铜雀台最近,随行还有两匹西州绝影,我选出骑兵,命他们捎信去找郭池,让他带五百人过来。王琮又遣自己两名亲信去县城,让他们将谭尼一家捆起来带来。
“陛下,冷静些。”王琮劝我,“娘娘经过的风浪不比我们少,她会保护自己的。”
我是不能失去小冰的,心里重复的只剩这句话。跨上马,又面临黄昏和迷雾,芦苇摇曳,风吹起那股沼气,我神思摇动,恍然听见小冰在喊我。周围人都劝我冷静,可我无法冷静。马蹄必然留下印记,羽林卫的马蹄印是特殊的。找了许久,终于在一条小道上找到记号。一扬鞭,朝这片冷漠又荒诞的沼泽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