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所有人里唯一我想要爱的人,你无法衡量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荒漠中的甘泉,荒原里的花树。我的心没有枯萎,我的灵魂中留存着一个等待神谕的地方,为此我感谢你。——赫尔曼·黑塞《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
——鱿鱼日记收录于2015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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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日日地过着,孟灯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多,从拆了石膏能下床就开始做康复训练,终于在四月中旬回到校园。
还没上几天课,就迎来了月考。考完试,其他人吐槽题难,猜测这次第一是陈犹还是祁盛,但出乎意料,是半个多月没在学校上课的孟灯得了第一。
706分。
她本人不意外,陈犹也不意外。他知道孟灯一直都很优秀,无论在什么时候。
他记得,初三毕业那年,孟灯卯足了劲儿学习,想要突破以前,她考过年级第五,这是她最好的一次成绩。
那一次,是孟灯的朋友围着白老师聊天,她问起孟灯考得怎么样。老师笑得也很开心,说她考得可高了。我在一旁问化学老师问题,听见了这段对话。
白老师说:“她是一个很上进的女孩子。”是啊,孟灯她那么努力,每天都那么忙,很多次从她教室旁路过,都可以看见她在座位上写题。身边的环境很吵闹,有的同学在揉纸团你扔我扔地玩游戏,有的同学相互追赶嬉闹,只有她和身边的同学很安静地在做自己的事。
有时候刻意在门口留得久一些,就可以看见她和同桌笑嘻嘻地聊天,分享零食。她很自然地靠在同桌身上,看样子是在说些甜话。
其实孟灯还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最经常见面,两人只是擦肩而过,或是一起考试排练领奖,那时候大家都很沉默,她也格外沉默。但陈犹知道,孟灯还有另一面。
那一面抛开情况而论,有很多词可以概括她,但都不齐全。或者是稳重、温和、谦卑,或者是开朗、活泼,还有些许好动。也或许她也自卑、内向、腼腆、文静。她柔美而善感,也善良娴雅。
那些称作好的或不足够好的,在一起成了孟灯。她的独特和所有人都一样,也都不一样。
高一期末考,陈犹撞见了余念和孟灯一起的画面,本只是关心。但两人吃火锅时孟灯提起她的以前,陈犹就开始好奇和在意了。他想知道他看不见的孟灯,他想更深入了解她。
凭着记忆,陈犹找到了余念的班级,通过一系列询问要到了余念的联系方式,便立刻加上了她。
余念很高冷,一开始还没同意他。但他没有放弃,连着几次申请,余念终于是同意了。
陈犹知道,加女孩联系方式,一次没通过,大概对方就不愿意通过,这时候再加是不礼貌的。但有时候,礼貌不管一点用,他掉了脸皮也要再试几次。
幸好余念在听说自己是孟灯的朋友后态度缓和了,不然大概他软磨硬泡没用就要放弃了。
余念将孟灯美化省略过的生活原原本本告诉了陈犹,由此,陈犹觉得他离孟灯更近一点了。
孟灯其实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经历,大概因为破窗效应。
破窗效应是由詹姆士·威尔逊和乔治·凯林提出的一个犯罪学理论,强调任何一种不良现象的存在都在传递着一种信息,这种信息会导致不良现象的无限扩展。
后来陈犹问母亲,了解了一些事例后才搞懂孟灯为何不愿。她很害怕,有人会拿着这些不好的经历对她进行二次伤害。
但孟灯有一点可能没搞懂,那就是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第一,不会因为她过去的经历对她产生可怜的心理,那这样二人就不是平等的爱恋了。
第二,就算生气吵架,一个合格的恋人也会保持基本的理智,明白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气话并不代表要以伤害对方为基础。
第三,陈犹永远不会对孟灯发脾气。
陈犹暗然发誓,在做一个随时会变的承诺。
后来余念离开,她还给陈犹留了最后一条消息,就是让他好好照顾她。
4月26日的这天,陈犹在书房写日记。
陈闻钦端着水果,敲了门后走进来,“儿子快吃,你妈刚买回来的枇杷。”
陈犹没来得及挡住正在写的日记,陈闻钦就凑到他面前,看着长篇的文字,他乐呵呵地笑:“写什么呢这么多,可否让为父好好欣赏这个字。”
陈犹很自然地盖上本子,接过陈闻钦手中的碟子,“谢谢父亲,这是很标准的行楷,您可以上网搜一搜或者翻书,我的字拙,不入眼。”
听着陈犹滴水不漏的话,陈闻钦冷笑几声:“是我养大的好儿子啊,说话跟谁学的?嗯?”
手按在陈犹身上使着劲儿,捏得人肩都在晃,“你就不能和你血缘上的父亲好好交流吗?我们流着同一脉血的。”
陈犹的眼神很真诚,抬头看着父亲,“父亲,我跟母亲才流着同一脉血,你只是提供了半个受精卵。”
陈闻钦:............
“没我你生不出来。”他气声答。
陈犹仍微笑:“没我妈,我才生不出来。”
“儿子你真是长大了,都不愿和父亲交流了。”陈闻钦学着徐清的样子就要开始叹息感概,却先一步被制止。
“父亲,我小时候就见惯这一套了,现在只在我妈身上有用点。”陈犹这样说着,心里却多一句话。
如果孟灯也这样,他也很受用。
“而且你们不是知道的吗?我的日记,就是记录一些生活日常嘛。”陈犹不加思索,话就出了口。
随后陈闻钦呵笑几声:“哦~已经开始写爱情了。看来是我许久没有了解过你,都不知道你们进展这么快。”
“陈犹,我跟你说哈,你自己做事要有分寸知道不。”陈闻钦似是警告般说,“世事变化无常,你要明白自己的情感,也要明白你们俩的人生可不是并轨线,说不定你们毕业后就分开了。”
陈犹尚不明白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以为只是和徐清一样对他的劝告,他们是学生,很多事情做不得。
陈犹让陈闻钦放心,说清自己和孟灯的关系还只是朋友。他没有说,他觉得他们很快就不是朋友了。
陈闻钦不知道,听完陈犹的解释后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他放开手,语气缓和:“陈犹,我和你母亲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健康快乐,我们允许你像大众说法的‘早恋’,但是...唉算了。我相信你有分寸,不让你感到烦了。”
陈闻钦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时回过头指着桌上的枇杷道:“记得吃,很甜的。”
陈犹点头。等陈闻钦离开,他才重新翻开日记。
其实他没写什么不能写的。只是抄录了《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中的一段话。
记录着一些情诗,以后可能会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