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的早上,孟灯正和放假的盛祥在餐厅吃粤式早茶。
孟灯看了眼排名。
自己是第一。
祁盛第二。
陈犹第三。
第四也是个女生,叫周蝶。
秦濯第五。
盛祥做孟灯旁边,扫了一眼便看见她手机上的信息。他挺高兴地笑着:“我们家孟灯小朋友这么厉害啊,第一?”
孟灯没什么过大的波动,只是点了点头。
自高中以来,她考过一次第一,心底就开始害怕下一次会很差,于是付诸更多的努力,希望保持一个好成绩。这些都是她付出过得来的回报,没有让她多开心,只是松了口气。
群里陈方枝她们也在说成绩,她们考得也都不错,在班上排得上前十五名。孟灯闲来无事地点开隔壁班的成绩表,注意到前十名的秦瑜与沈钰。
她与两人打交道都不深,只想起开学时秦瑜给她的惊鸿一瞥,秦瑜是个要强、性子也傲的姑娘,这是孟灯相处一年的印象。
要强,其实也是一个好品质。这意味着一个姑娘不愿满足大众刻板印象,不愿被人挂以柔顺脆弱的特别标签。
一直以来,孟灯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们目标明确,她们敢于作为,经得起风雨,也能沉淀。若不是没机会,孟灯真想和秦瑜也能成朋友。
而沈钰呢,长得文里文气,五官端正,眉眼之中都透露着一股读书人气息。他的性格好,情商高,人也爱社交,作为班长,能把班级管理得很好。
因秦瑜与沈钰高一开学是同桌,后来交情似乎也不错,孟灯甚至和其他同学一样也暗自将他俩当作一对。只是二人相处保持距离,言谈得体,她也就打消了这想法,还怪罪自己这浅薄的思想,遇见异性好友便小人般胡思乱想。
孟灯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蒸水晶饺,盛祥问她待会儿什么安排。
“怎么,你有约啊?”孟灯打趣。
没想他真点了头,“江就这小子来了。”
一直以来,孟灯感觉每次遇见江就他都是一种要去死了的颓废样,根本不敢想象这次又能听到什么。
孟灯心中下了下气:“他没事吧?”
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他最近怎么样?”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他啊。”盛祥喝了口茶水,慢慢道。
孟灯:......你看看他之前什么样。
“走出来了,现在非常正常,重新颜值巅峰,特帅一小伙。”盛祥看透孟灯的表情,毫不吝啬形容词,“简直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帅得天诛地灭,帅得惨绝人寰的那种程度。”
孟灯压了压太阳穴,“算了当我没问。”
孟灯想着最近的生活,想写些新文章,可能,有关星系、天体吧。
“我待会儿回家码字。”
“回家多远啊,去网吧吧,你好久没去,一定不知道,时而养了两只小猫。”盛祥翻出手机里的小猫照片,“你看,可爱不?”
孟灯是很爱小动物的人,尤其是小猫小狗。仅是看见照片,她的心便要化开了。立刻答应了盛祥的想法。
盛祥前去结账,孟灯吃了剩下几口后背着包准备离开,却看见不远处一桌的身影,有些熟悉。
很快,那身影起身离座,向自己的方向走来。那人是沈钰。真是说来巧,刚刚想着便遇见了。
沈钰首先露出礼貌的微笑,和孟灯打招呼:“孟灯,好巧。”
孟灯笑着应是:“你也来吃早茶?”
“对,听说这家味道不错。”
“是很不错,值得一试。”孟灯看了盛祥的方向,他结了帐,打算往回走,“我刚吃好,准备走了,祝你有个好的体验。”
“嗯好。”沈钰走去自选的早点区,与孟灯错身而过。
“遇见同学了?”盛祥问。
“嗯,打了招呼。我们走吧。”
这是孟灯时隔很久来时而网吧,倒真应了“时而”这个名字。时而光顾就好。
盛祥把孟灯劝来,也不是看猫这么简单。跟盛纾打了招呼,她跟着前面的男人走到一处角落,就看见了编写程序的江就。
他似乎很钟爱黑色,简单的T裇和牛仔裤,头上压着顶绣着Freedom的鸭舌帽。整个人就坐在那儿,懒懒散散,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指有节奏地敲打。
孟灯只注意到他独特的气质。她每一次都会被这种气质吸引,但每一次,这气质又都有些不同。
实在要描述,就是带着桀骜蔑然,也带着冷淡平静,带着些幽默,又带着些成熟。很不恰当的形容,那是一种死了挚爱的气质。
“哟,还写着呢。”盛祥伸手揽着旁边的转椅就坐下,蹬着脚挪到江就身边,“新程序啊,啧啧啧。”
江就没回应盛祥的话,注意到一旁的孟灯,冲她笑了下:“妹妹今天也来了。”
孟灯仍是点头微笑:“我今天来写点稿子,还有撸猫,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孟灯很有分寸的话,让江就不禁眉头一挑:“不可爱了小姑娘。”
“女大十八变,是这样的。”盛祥看着她道,“你看长高了不是。”
“诶,如果你们要夸我,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你眼神也是盛祥。”孟灯作势拒绝,坐下开机电脑。
“全然欣赏好不好,你搞得我很像坏人诶。”
孟灯不语,甩了他一个眼神,后者立即闭嘴。
江就和盛祥聊天,孟灯在一旁默默地听,静静地码字。
从中孟灯依稀了解,江就已经开始让自己遗忘宋茗雪了。遗忘这个词可能不对,是将这件事情放下。
他们的爱情长跑,不亚于很多流行的泡沫爱情剧,最后还以这样的悲剧收尾,活脱脱让人觉得戏剧。但文学、戏剧都是基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多少小说和电视剧其实都不如真实经历跌宕起伏。
一个人不能长久地让自己陷入一段无法改变的过去,那样人不仅停滞不前,而且浪费了人生。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份勇气,无论是被讨厌还是放弃。我们总是在意投入的成本,而忘记投入时已经开始得到。
江就和宋茗雪的爱情在他们一起努力时,就已经开始甜蜜。往后的分离,是人生的必然,也算是我们要学习的一个课题。
江就看着很好,剥离一些陈旧的东西总意味着要感受相应的痛苦,孟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写完一些文字,上传在网站存稿。孟灯就去找平平和安安了。
安安是只小橘猫,平平是白猫。说来是时而养的,但其实是网吧隔壁住户楼来的两只流浪猫。之前盛祥遇见了它们,当时小猫还很瘦,身上也脏,他心中不忍就带回来养了,还花了一笔钱给它们做检查买零食。
但这两只小猫不恋家,喜欢在外面闯荡,只有饭点饿了才会回来。盛祥孟灯就带着冻干猫条在小巷子里叫它们。
“平平?安安?”
巷子里传来动静,是平平来了,但安安不在。盛祥打算再喊,就看见一人从拐角抱着猫走了出来。
那人是个少年,瞧着十七八岁,长得挺好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灰色衬衫,一身气质倒有几分天生的漠然和冷傲,若不是看着是副太年轻的面孔,指不定让人误会是谁家的矜贵。
只是他看见巷口的两人,脸上表情立马变换,一抹温和的笑挂在面上,神色也瞧着放松起来。
这转变,盛祥看得仔细。孟灯却只第一眼认出那是谁,就难管其他东西了。
“陈犹?”她念他的名字,很轻很轻,发出疑问。
陈犹轻微地歪着头,抱着安安走来。
“孟灯。”
陈犹喜欢孟灯喊他的名字,他名字的两个字都是扬声,念他的名字,第一声要沉些,第二声才会扬起来。扬声在中文里,要人往上提语调地念,由此给人积极向上之感。
ou是由求韵,是他认为写情诗唯二好的韵脚。孟灯每念一次他的名字,就像说情话。陈犹想。
“小同学,你也来喂猫?”盛祥适时开口问。
“嗯?”陈犹疑惑着,怀中猫叫了一声,伸爪子要碰盛祥,他见此恍然,“原来橘子和樱桃有主人吗?”
盛祥却哼了一声,抬手轻轻打了小猫的爪子,“一山不容二虎,两猫不能一主。这只猫我不要了,归你了。”
小橘猫又喵喵了两声,声音更为急促,好像在着急。
陈犹被盛祥幽默的话逗笑:“您说话真幽默。”
“诶别介,我还没那么老。我叫盛祥,孟灯的...一个哥哥。”
平平在盛祥脚下扒拉他的裤子,但人无动于衷。孟灯却蹲下想要逗它,拿着冻干的手摇了摇叫它的名字,小猫立马不刨盛祥了,转身到孟灯这儿接受摸摸。
孟灯才不管另外两人交谈什么,专注撸猫。两人互相认识了一番,又聊起小猫。
陈犹说,他以为这两只小猫是谁家的小猫喜欢出来溜达,所以不时来找它们。不知道它们叫什么,便看它们应什么名字,便自己叫着。
“所以你给它们取名橘子和樱桃?”
“是这样的。”陈犹点头,眼神落在孟灯身上。
安安也从陈犹怀中跳下去了,到孟灯面前讨吃的。
盛祥叹了口气,“花心的猫,吃了这家还想要那家。陈犹同学,我家能养猫吗?”
陈犹推了推眼镜,询问道:“您...你真不养它了?就因为它吃我的猫条?”
“平平和安安不是我养的猫,我不常在南城。”盛祥解释,“它们只是饿了会上时而,就楼上的网吧或者认识它们的人家里讨吃的,它们现在不被任何人养着。”
这两只猫都胖乎乎的,而且身上干干净净,说来没人刻意养它们说不过去。如今盛祥这么一说,当初想养猫的想法重现于脑海。
“嗯......养猫这件事要准备很多东西,过几天我再来接它们走。”陈犹就这样应了下来这件事。
太爽快了吧,盛祥暗自感叹。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他说没问题,随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留下孟灯和陈犹两人。
刚才他们都没说着话,也保持着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这下子陈犹也蹲下来,靠近小猫的同时靠近了孟灯。他撕开手上的猫条喂平平,两人两猫好一副和谐的画面。
“经常来吗?”孟灯问。
“从过年寒假有一次路过看见,就来了。”陈犹答。
那也有半年了。
“真答应养了?”孟灯又问。
“盛祥说的,不是真的吗?既然它们没家,那就和我回去吧,我爸妈应该会同意的,他们很忙,没什么时间照顾,我照顾就好了。”陈犹声音温柔,对待小猫更是,像化了春水,暖洋洋的。
“平平,安安?橘子,樱桃?”分别喊两只小猫的名字,它们都有反应。
孟灯又试着叫其他的:“汤圆,馒头?圆圆,圈圈?”两只小猫就没反应了。
“为什么它们叫你俩取的名字就答应,其他的不行啊?我不也喂东西吃了。”像控制变量法,孟灯心里排除着干扰因素。
长期叫养成的反射?名字的语调?叫它们的那个人?
“陈犹,叫它们两声其他的名字试试。”
陈犹理解了孟灯的想法,立即也叫了它们两声:“汤圆,馒头?圆圆,圈圈?”
小橘猫抬了抬头,仿似不解地歪头,然后弱弱地喵了一声。
“得出结论了,孟灯。”陈犹笑。
“不一定。”孟灯否认,“还有可能,它们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只是认定了自己一个称呼就对其他称呼不反应了,会认为这样不需要反应。”
“好严谨啊,孟大学霸。”陈犹毫不吝啬地夸,“最近在准备决赛?”
“嗯。”
“那挺好。”
“陈犹,我八月要前往北京,参加决赛。”
“嗯,我知道。我这里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少卖关子。”
“好消息是我决赛地点也在北京,咱可以在北京见。坏消息是我们的时间是错开的,不一样。”
陈犹补充道:“我比赛的最后一天,是你比赛的第一天。”
“那听起来真不幸。但你好像忘了,我们去北京的费用由学校出,我们可以申请同一天离开和返回。”
孟灯手上的冻干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