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截住,掌心里热得发烫。塔尔的耳根和脸颊都在泛红,他咬着牙,惊惧和错愕像是迟到了一般,直至此刻才显现在脸上。
他一把推开虞影溯转身就往雨里走,但半只脚都还没踏出去就被箍着腰向后拖。一阵狂风让暴雨倾盆般落下,煤油灯的光线在风雨中逐渐熄灭,钩锁脱落了屋顶的挂钩,“啪”的一声碎裂在地上。
“松手!”
“别出去淋雨,”虞影溯用下颌抵住了他的头顶,“别害怕。”
“我不想!”塔尔低吼着挣扎,“我不想……”
屋檐外的雨幕和他之间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想把自己浇醒,但腰间的手彻底阻止了他的一切动作。他在害怕,可他不知道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那个吻将他二十年的理智都撕碎了扔在地上,扯开了他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
“为什么?”塔尔死死掐着虞影溯的胳膊,“虞影溯……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发抖,他们之间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那根线被扯断了,那些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敢触碰的东西扑面而来将他淹没。
“你什么都没做错,”虞影溯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不用克制,为什么要克制?”
塔尔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即使知道也不敢触碰这种奢侈品,只要不触碰就不会得到,也不用担心会失去。
他抵触的根本不是那个吻,是他自己而已。
“我宁可你来咬我的脖子,”塔尔说,“这样我还能骗自己,说这只不过是为了进食。”
“可你默许了,”虞影溯低笑,“甚至很喜欢。”
塔尔呼吸一滞。
虞影溯似乎是对他之后的动作有所预料,松开了搂着他的胳膊之后主动后退了三步。塔尔连发泄都寻不到途径,对方的表情似乎想告诉他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他嘴角还流着血,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第二盏油灯落到了地上,虞影溯的视线被引了过去,而后片刻的功夫又回到了他身上。
“我去把雷恩带过来,”虞影溯说,“雨冷,进去吧。”
他又变回了那个吻之前的虞影溯。
“雷恩·霍姆兰德往边境骑士团去了,大概十分钟,你要醒着的还是晕过去的,”虞影溯低声问他,又觉得自己可能得不到回答,无奈地笑了笑,“算了,都差不多。”
塔尔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走入雨幕的前一刻低声道:“打晕。”
虞影溯的脚步一顿,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回到塔尔身前,侧身在他额角留下了一个吻。
“好,”他低声道,“你哭着睡着的那晚我也这么吻过你,当做是个祝福吧,至少噩梦会消失。”
塔尔没有躲,他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手脚都在发冷。
玻璃渣被踩响的声音被夜雨吞没,虞影溯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暴雨之中。塔尔走进了那家废弃酒馆,看着满屋狼藉,几个深呼吸之后把散落遍地的椅子一个接一个踢到了墙角。他的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一把把木椅应声而碎,断裂之后躺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木桌被他用断裂的椅脚劈成了两截,就连手上被木刺扎穿也浑然不知。
血腥味被水汽冲散了。
吧台后的酒柜里还留着些没用完的酒,寂静仅仅持续了片刻,而后大片的玻璃瓶随着塔尔挥舞起的手臂哗然落地。他把酒柜摔在了地上,碎玻璃在小腿上留下血口,但这点疼太过微不足道。
塔尔抱着自己的头缓缓蹲到了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吸血鬼都是卑鄙的恶徒,而虞影溯必定是其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他肯定知道拒绝必定会是被否决的选项,那个齿痕注定了他们无法离开彼此。
但塔尔不甘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在黑夜里抵在对方肩上哭到脱力,却无法忘记一切,去沉沦于一个不合时宜的吻?
虞影溯听着他发泄的声响站定在暴雨之下,他盯着地面四溅的水花,突然笑了。雨水划过他的额角,黑色的发丝被打湿了黏在脸上,凌乱不堪。
那根线终于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之后究竟会因为这个冲动的吻而付出多少的代价,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塔尔并不排斥他。那些后知后觉的负面情绪并非源于他,而是来自森林和他自己过去记忆中的疤痕。这些尖刺把塔尔裹成了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他想一根一根拔|出来,再把自己嵌进去。
而这个过程对谁而言都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