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存在显然让克洛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凌晚殊的恶趣味让克洛涅手足无措,威压对于她来说并非威胁的利器,而是逗人玩的把戏。克洛涅这辈子也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一边是一个吓死人的凌晚殊,另一边又是坐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吃东西的塔尔,简直被高阶魔族包围得喘不过气。
“我说了吧,肯定不打了,”凌晚殊啃了一口肉香四溢的馅饼,嘴里含含糊糊的,“毕竟他们老大要养伤。”
凌晚殊所言不假,但理由肯定不止这一点。塔尔不知道樊霄究竟在想什么,而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的人抱着崽崽,被大猫裹得像个毛绒球。
“龙哥,方便吗?”琅轩问。
君煌点了点头,但琅轩仅仅张了张嘴,过了很久都没说话。
“我想问点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塔尔望向凌晚殊,斟酌了半天怎么称呼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建议独处吗?”
凌晚殊自然知道塔尔是什么意思,克洛涅和玄逐归也借口有事先走了一步。帐篷薄薄的帘幕其实无法隔绝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但琅轩需要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心理安慰。
塔尔跟在凌晚殊身后缓慢走到了罗茵莱河边,刚才的说辞只是借口,但他有种直觉,凌晚殊再开口时说的话必定和他父母有关。
“我跟你爸只见过一两次,”凌晚殊低声道,“蕾妮西亚说他是个温柔得过分的人,但我也只从她嘴里听到过这个评价。”
“我母亲……”
“她前不久刚醒,当年你爸没有告诉她自己中毒的事,我也是临走前才从布雷希特那里知道的。但瞒着她有什么用,蕾妮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人瞒得住,她是清道夫的首领,整个北大陆对她而言没有秘密,”凌晚殊叹了口气,“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回北大陆。”
塔尔顿了顿,问她:“为什么?”
“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我逃避惯了,就完全不想面对,”凌晚殊注视着塔尔的双眼,“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整个魔族没有人敢告诉她,也没有人敢提你的名字。他们都觉得隐瞒是一种保护生者的方式,但我不觉得。”
塔尔认同她的看法。
“就像……”凌晚殊顿了顿,“就像全世界都没有一个愿意和她说真话的人一样。”
塔尔的脚步停在了罗茵莱河边,他的耳朵里灌满了河流的呼啸。今夜的星空并不清晰,若有若无的云层仿佛清晨的雾,给夜空蒙上了一层纱。他给虞影溯的血只能撑过三五天,照理说他在天明之前就应该回来,但至今都杳无音讯。
“我有个问题,”塔尔说,“霜兰幽谷……到底怎么过?”
凌晚殊一愣,随即失笑:“我都忘了这个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塔尔这个问题,霜兰幽谷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通道,但对其他生灵来说却是个审判所。
“你应该知道,深魇、烙印和欺诈就在霜兰幽谷里,”凌晚殊说,“深魇和烙印并不难缠,你有灾祸的话或许只要当心欺诈。”
“虞影溯呢,”塔尔问,“他……”
“我没见过从那里活着出来的血族,”凌晚殊低声道,“我希望看到奇迹,但太难了。”
活了数百年的生灵总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塔尔通常没有好奇心,可一旦跟虞影溯扯上关系就无法控制。他用了数个呼吸才克制住自己一问究竟的想法,他想要虞影溯活下去,但最终是否走进幽谷依旧应该由虞影溯自己选择。
“会打水漂吗?”凌晚殊突然问。
塔尔点了点头,这是他们从前消遣时间的方式之一。凌晚殊挑了挑眉,弯腰在草地里捡了一块石头,手腕转来转去比划了许久之后轻轻一甩,在水面跳了两次后就沉了底。
“算了,”凌晚殊无奈地笑了笑,“天黑了,看不清。”
夜幕刚刚降临,凌晚殊抱着膝盖坐在塔尔身边,即使身后帅帐里空无一人了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塔尔本以为他们能就这么坐到第二日的凌晨,但一切都被一阵龙翼煽动的声响打断。凌晚殊望向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塔尔猛地从地面翻身而起。
他身后的火焰双翼带着不可抑制的急躁,在空中不成型地张牙舞爪。远处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君煌,出现了几乎昏厥的凰笙。
以及被君煌架着,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虞影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