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救出来的。”
死灵冷笑了一声:“这好像不能说明他来历清白。”
“混沌是个藏在阴影里的人,他不会亲自动手,因为一旦暴露就会让先前的所有统筹都毁于一旦,”深魇道,“联盟大长老现在在什么位置?”
“罗兰公国长老殿,背地里掌控全局的角色,”虞影溯道,“四分之一精灵混血,长相很苍老,看上去至少是人类六十岁以上的模样。”
“古代恶魔不会老,”王权说,“但让样貌变得苍老很容易,外表什么都说明不了。”
“但他一定是和涅亚距离比较近的人,”布雷希特说,“因为在山脉以南,世人所知的只有他联盟盟主的身份,对他其余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涅亚身边曾经出现过的人太多了,包括羽画和君煌、也包括樊霄和琅轩。这些有迹可循的尚且不论,联盟最初十二长老中的每一个幸存者都有可能会是他们要找的目标。除了涅亚自己,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至少现在有饵,”塔尔说,“先锁定范围,他就总有上钩的时候。”
“那现在定契约?”烙印靠在入口边的石墙上说了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锁在你们谁身上?”
“我,”塔尔说,“血族暗党有能够辨认契约痕迹的角色。”
虞影溯对此没有异议,他暂时关闭了通往梦塔地下宝库的传送门,让铃兰谷成为了一个单独的密闭空间。
“我还有争辩的余地吗?”死灵问,“至少在事成之后留我一命,过河拆桥可不是什么好做法。”
“你和混沌只能活一个,”王权说,“时限为三年,如果三年之内混沌还活着,那你就得死。”
烙印默不作声地在法阵上附加了这项条款,赤红色的符文逐渐在半空成型,最终逐渐收缩,汇集成了一个鲜红色的点。
“血。”
塔尔划开了指尖,血液即刻被法阵吸收,收缩成了一个更小的点。
“效用是绝对控制,不可解除,主方死亡从方也会丧命,”烙印的声音毫无起伏,“单向的,对主方无任何限制。”
“客观意义上的完全掌控?”塔尔问。
“如果没有你的命令他和一个摆设没有任何区别,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呼吸和心跳都在你的控制范围内,”烙印说,“躯体被完全控制的情况下反抗和拒绝完全无效化,他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和实际行动可以毫不相干。”
“所以我唯一自由的只有意识了,”死灵笑了笑,“那还比我预料的好一点。”
“闭嘴,”烙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塔尔,“一旦契约成立,你就会拥有一个绝世杀器,我希望是你完全控制他,而不是最终反过来被他控制。”
“我尽力而为。”
赤红色的小点在触及死灵的一瞬间便吞噬了起誓法阵留下的痕迹,无数尖锐的刺从眉间开始延伸向身体的其他部位,所有关节、骨骼和肌肉都被覆盖在内。这显然是个很痛苦的过程,死灵根本压抑不住低吼,但实际上疼痛的感受远远小于屈辱和不甘。他被迫成为了一个小幼崽的所有物,无法反抗无法挣扎,从今天之后只有梦里才能看到自由的身影。
尖刺缓缓褪去,王权解除了对他身体的控制,但死灵依旧没能从地上站起来。塔尔尝试着想让他走两步,而这个想法刚出现的瞬间对方就动了。
“不用说话,想着就行了,”烙印轻轻咳了两声,“我先走一步。”
烙印转身就离开了铃兰谷,深魇笑了笑,说:“有点透支,这个法术她也好多年才能用一次。”
“多谢。”虞影溯说。
刚恢复行动能力的死灵看上去像一个僵硬的木偶,直到塔尔逐渐解封了他的呼吸、心跳和肌肉关节的行动力,死灵的走动姿势才看上去没那么别扭。但他依旧没有说话的能力,塔尔不想让他开口,契约就不会让他有任何能够发声的机会。
铃兰谷里发生的一切在无梦城引来日出之时告一段落,大传送门把他们直接送回了王宫,踏进了雷伊湖上的亭中。原本广阔的湖面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面积,藏于湖底的大片铃兰花在初春时节盛开,迎着寒风被晨光印上了暖色。他们一回头就看见了湖边的大片人群,无梦城的居民们或坐或站,目光无一不落在他们身上。
“你们回来了,”琼坐在湖面上的小船中,似乎是累极了,分毫都不想动弹,“不过去吗?”
那些人的目光并不友善,很多人都看见了从高空坠落的死灵和消失不见的灾祸。导致无梦城被摧毁至此的两个罪魁祸首都消失不见了,而最终那个和他们脱不开关系的塔尔完好无损地留了下来……那些情绪自然而然就会被转移到他身上。
塔尔又在人群中看见了陆离,黑狼的目光和先前有些不同,他转了转头,似乎是在引导塔尔看向另一个地方。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立在人群边缘的罗戈,塔尔先是一愣,随后就听见虞影溯在他身后说“那是贝尔斯”。
“罗戈没了,”琼说,“清道夫现在少个首座。”
“少两个,”虞影溯说,“追羽和王权订了契约,可能……会是未来的大君。”
琼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低声说了一句“行吧”。
“永夜五城有消息吗?”塔尔问。
“死灵离开之后就差不多了,帕城被墨江十和老秦控制,晚殊姐马上也回来了,”琼说,“你准备让贝尔斯继续当首座吗?他……”
“看他自己的意思,”塔尔说,“关于陆离……你知道多少?”
琼愣了一下,问:“陆离?”
“你不认识?”塔尔觉得奇怪。
“没听说过,清道夫里没有这个人,我在无间塔的时候也没听说过,”琼顿了顿,“要查吗?”
“让燕拾查,”塔尔说,“追羽和王权的事和他跟陈安说一声,我去一趟琼佩密林。无梦城之后的事情你们处理,把人送回去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你不管了?”
“找追羽吧,我不会一直留在北大陆,但他会。”
琼始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看着塔尔的眼神和看着蕾妮西亚时全然不同。虞影溯突然就明白了布雷希特先前在铃兰谷中所说的话,琼·赫拉维是蕾妮西亚的旧部,陈安是布雷希特的旧部,他们所追随的永远都会是自己原本的主人,或许会继承遗志辅佐新的主人,但更大的可能……他们会在事实已定之后选择取而代之。
“清道夫……解散吧。”塔尔突然说。
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论资历和能力,我跟我母亲比相差太远,你们之前看在她的面子上可能会勉强听我的,但她现在不在,”塔尔笑了笑,看着琼的眼睛问,“你难道会心甘情愿跟着我?”
他那双眼睛和蕾妮西亚的太像了,但笑起来的时候又完全不一样。
“你们不信任我,我也不会信任你们,起誓法阵你不可能愿意签,我有了我父亲的前车之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我不想在身边埋一个定时炸弹。”
琼根本找不出反驳的话语,他的确觉得眼前的人还没到能坐上高位的时候。陈安也曾经劝过他不要死磕着清道夫首座的位置不放,魔族大君会有离开那的那天,连双塔都会倒塌,没有什么是会如他所愿从始至终一成不变的。
“你走之后还回来吗?”
“可能会,但不会久留,我的家本来也不在这里,”塔尔说,“王宫属于魔族的掌权者,这里未来的主人或许是你们或许是追羽,又或许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是谁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
“但琼花飞崖的那间屋子得留下来,”塔尔的语气不轻不重,“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不可查的烟蓝色雾霭从他脚下蔓延开,但等到琼低头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虞影溯在他身后开启了传送门,等他们周身的气息从湖中亭消失的瞬间,琼仿佛重新获得了空气一般猛地开始急促喘息。
那是死灵的气息,是那个几乎将无梦城摧毁的古代恶魔的气息。他不敢细想,死灵或许原本就和塔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或者他的下场和恶疾一样,甚至比他更惨,成为了那个魔族混血所能控制的一部分。
塔尔解散清道夫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新主人必定导致大规模的叛变,而他刚才散发出的气息足够让上百人在同一时间顷刻丧命。
梦塔地下的宝库中,传送门关闭的刹那,塔尔的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将他带向地面。虞影溯反应及时,接住他之后把他横抱在了怀中,缓慢地沿着他的脊柱向下抚摸,试图缓解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情绪波动。
“呼吸……”虞影溯低声道,“呼吸……”
塔尔抓着他的衣领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张嘴就咬在了他的锁骨上。血腥气很快就溢了出来,微凉的血流沿着皮肤藏进了衣服下,还混着突如其来的温热水滴。虞影溯知道他的心脏一定绞痛不止,但他们之间的痛觉传感在王权出现的那时就又变回了单向的,他感受不到。
他听见了一声呜咽,紧接着的就是一声急促的呛咳。塔尔浑身都在颤,一下下止不住地抽搐。他听得见虞影溯说话,但全身的肌肉都在同一时间极度紧张,他无法放松,无法呼吸,直到眼前发黑就要失去意识时才勉强拥有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虞影溯,”塔尔的声音哑得吓人,“你说……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不是就可以过得……好一点?”
“他们在你出生前二十年就已经认识了,你母亲回到魔族之后才有的你,应该是认为这是个安全的时间,”虞影溯低声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想让你出生,能有很多方法……但你还是出现了。”
“深魇其实没说错,如果涅亚真的想让我好好长大……在魔族其实更安全。”
虞影溯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塔尔的发顶:“深魇说的或许只是从她的角度看见的事实,但如果他真的不爱你,觉得你只是继承使命的下一代……或许就不会封锁联盟内部关于家族的那些事了,只是他爱你母亲比爱你更多一点,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把你带出了安全的地方,留在了一个……类似于灯下黑的位置上。”
塔尔的呼吸渐渐平稳,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笑了一声,自嘲道:“我以前还说不在意他们。”
“其实也没错,你说的是那时候的你,没人规定不能变啊,”虞影溯笑了,“如果有人和两年前的我说羽画是个好姐姐,我可能会把他揍一顿。”
塔尔也跟着笑了,他的指尖依旧攥着虞影溯袖子上的衣料,轻声说:“所以……其实我也好好长到了十七岁。他动了手脚,所以一无所知成了最好的保护层,大长老没必要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动手,混沌……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而且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虞影溯说,“你可以留在法尔伽鲁姆,可以留在大裂谷,也可以藏起来,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去。混沌或者大长老都不会对你起疑心,联盟里的四个魔族可以保证你活下去,这一切其实都会离你远去。”
“他给我出题。”
“只是把你带去了分岔路口而已,”虞影溯揉着他的后颈,“深魇说你没有看过你自己,但其实她也没有看过。你父亲对于很多外人使出的手段或许和死灵如出一辙,但对你和你母亲不是,她不知道你小时候怎么长大的,也不知道你在每一个节点中具体经历的是什么。她只能看到你心里的那道缝,然后利用它攻破你坚守了很多年的城墙……她也是古代恶魔。”
塔尔有时候会忘记这一点,古代恶魔天生就和“善类”二字毫无瓜葛,操控人心几乎是深魇的本能,她开心的时候能让你的梦里满是阳春的花草,稍有不满就会让滔天血河轻易毁掉一个人的心智。
“去永夜五城吗?”虞影溯问,“擦擦嘴角的血,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塔尔堵住了嘴,久违的亲吻不由自主地就渐渐加深,稍有擦碰就冒起了火花。但如今的时间不对,他们谁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
“好点了,”塔尔顿了顿,又说,“好多了。”
“那就走吧。”
永夜五城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得多,死灵和恶疾消失之后,被归还生命和身体的桑格丽安也如同灯尽油枯一样逐渐干枯。帕卢莫本斯破城那日,墨江十最终在一个很破旧的小房子里找到了这个昔日风光无限的女人,看了很久还是燃起了一把火,让她归于尘土。
琼佩密林在鹿神和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