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坐在老师办公室填写上面发下来的表格，李哲捧着冒热气的茶杯，吹开浮在茶面的茶叶。

办公室两台立式空调对着陈郁散发寒气。

填写好材料确认无误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寒暄着走出走廊，立在面向操场的窗前。

下面有好几个班级同时上体育课。陈郁看过高三的课程表，知道在这其中有一个班是1班。

李哲将茶杯搁在窗沿上，眯眼感叹：“哎呦，三年真是快啊，刚开始带他们的时候还是一群小屁孩呢。”

顺着他的视线，陈郁锁定了一片区域，往四周扩大范围找到了独自坐在长椅上的温向阳。

陈郁看着温向阳脑袋不安分地到处张望，忍俊不禁。

李哲也看到了，推了推眼睛，自顾自疑惑：”话说，这最近小温怎么不来找我了。“

“她找您做什么？”陈郁好奇。

“之前啊她身体太差啦，经常生病隔三差五找我请假。”

陈郁压下嘴角，想到刚进来学校的第一天，关心问道：“她之前胃疼很严重？”

“是啊，去年有一次直接从学校送医院去了。”李哲摇摇头叹气，继续说道：“你说这孩子，要不是小杨打报告当时的任课老师还以为她只是困了。趴桌上休息呢。”

“我去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整张脸都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陈郁倒映在玻璃上的脸皱眉，刚想追问。

“李主任，教务处找你。”隔壁办公室走出一个老师，朝李哲提醒道。

李哲应下，打了声招呼就跟着离开，剩陈郁停留在窗前，她想象着温向阳当时疼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小针刺了一下。

操场被太阳公公过分的关照，足球场上十几个人追逐着飞腾的球。

温向阳躲在树荫下的椅子，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好位置，她转着脖子环视学校环境。

最近她对学校的建筑特别感兴趣，一闲下来就琢磨哪栋楼的哪个角度可以隐蔽的观察到陈郁中午巡逻的路线。

老师办公楼的走廊不错，就是午休时间在那久待，会让路过的老师起疑惑。

最顶楼的图书馆也行，但是全透明的落地窗太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站那想跳楼。

最主要的是，这些地方都有监控。

“哎，小心！”

正想着，一颗球伴着划破风的刺耳声朝温向阳飞速袭来，在距离她鼻梁几厘米得地方擦过去，重重撞到身后的树干反弹回落，砸在椅子上，震动传到她撑在椅子上的手掌。

温向阳低头看，是那颗足球，眼睛都没眨一下，把球捞起来，随意地往球场丢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砸到你吧？”跑上前接球的女生担心问道。

温向阳摇摇头，安慰性地假笑一下，舒展身子，坐直看向操场旁边的医务室。

医务室开着门，看不见里面，窗帘拉上，今天是莫晓菁值班。

宋寂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走到树底，坐在长椅一边，往两人中间放了瓶饮料。

温向阳下意识看了一眼，是一瓶东方树叶，心里犯嘀咕，但见她没反应就没说话，

在疑惑的目光下，宋寂初长呼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那个，这是给你的，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倒没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是这茉莉花茶是温向阳平时喝的最多的一款，看来宋寂初留意过。

换做其他人，温向阳可能就拒绝了，但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对待方式也得做出调整，就像现在宋寂初看起来说出这话，用了她很多勇气，拒绝可能会打击到她。

“谢谢啊。”温向阳没多问，在她的注视下，象征性打开抿了一小口。

宋寂初松了口气，目光却收回去，而是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办公楼。温向阳实在忽略不了她的视线，跟着望过去。

透过绿化叶的遮挡，见到一个侧影。

陈郁沿着楼体的阴影正往校门口走，她一直停留在温向阳身上的眼神此刻得到了回应，便收回视线转头。

温向阳愣住，目送陈郁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的转角，还没缓过来。

为什么陈郁会在学校？陈校医刚才是看我了对吧！

是吧？是的！她没有看错，也不允许自己对这个事实产生质疑。

温向阳保持着姿势，还盯着门口，意犹未尽地抿唇。

“刚才那个是陈老师吧？”宋寂初瞥一眼她的反应，问道。

“嗯。”温向阳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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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教室，还没上课。

教室里缺了几人。王意琛对着温向阳的空位，问：“哎，她去哪了？”

杨识栯，陈桉茗都表示不知道。

预备铃响时，温向阳才从教室前门进来，面对几人的疑问，她回答只是随便走走。

第一节课，物理课，这学期换了新的老师，叫蒙万恒。

一个多月下来，蒙老师已经能勉强把高三1班同学的长相和名字对上号。

“同学们，找一下前天发下去的那张卷子。”

温向阳看着塞满书的抽屉无奈，她不是没整理过，可东西实在太多，试卷就像杂草般夹杂在每本书的缝隙中，好不容易找到还要小心翼翼把它抽出来，一个不小心就扯破了。

练习卷，比开学考难一点。

下课，物理老师离开前又留了一张，要求下周回校交。

“你多少？”杨识栯凑过来问。

温向阳转着红笔，翻回卷子正面，淡淡答：“92。”

“靠，又比我多一点。”杨识栯撅嘴，把目标换成王意琛，“你呢？”

“咳咳，70。”王意琛捏着卷子像是炫耀一张来之不易的胜利品。

“牛，有进步......我要是有你这么好满足就好了。”

杨识栯转身，朝宋寂初笑道：“你呢？”

“95。”

中午放学，温向阳整理出全科的卷子，对比分数，她有预感不久后她就会退步，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现在的她相比之前多了很多要考虑和做的事。

她揉了揉发顶，先把这悲观的想法在脑子里打个X。

学校综合楼顶楼的图书馆，有不少学生在这学习，温向阳放轻动作，来到书柜后的电脑前，搜寻着往年的考试真题，顺手用旁边的打印机打了几张没做过的回去。

路过阅读区时，温向阳停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看见了陈郁。

隔着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教学楼三楼，陈郁正站在高三1班门口看向里面，停留几秒，继续巡逻。

陈郁不知道她在寻找的人就在不远处最高楼上盯着她。要是她像平常一样往外看一眼，就会看见幕布般的玻璃窗前有一个为她站在那的身影。

陈郁低垂着头，走进楼梯间，下到一楼平台上，一晃眼。

就见温向阳站在对面综合楼下，手里拿着白花花的纸，似乎和她一样刚好下来。

陈郁心跳短暂得加快，脸上难掩的意外，庆幸这么远，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

两人在距离的掩护下，卸下平时你来我往的目光捉迷藏，直视彼此。

当然，温向阳是朝这边走来的，不看才显得奇怪呢。

温向阳见陈郁转身朝自己看了几秒，歪了歪头，像是表示我看见你了，随后就迈步地往医务室走。

连交流都没有，直到陈郁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温向阳才捂着心口慢慢缓过来，她拿出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风过树梢，吹散了几只灰鸟，扑腾着翅膀围着树上空盘旋一圈又落回。

陈郁心情极好，回到医务室才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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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陈郁还不时走神想到午休的偶遇，她有些后悔，应该等温向阳走近和她打声招呼的。

手机铃声响了，屏幕显示林听南，陈郁接起还没开口，对面就先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你那个什么堂哥在公司闯祸了，真是老天都站在你这边，现在你爸快气死了，你要不要趁机顶上去啊？”

林听南语气里溢出的激动，陈郁反而像是早有预感，淡淡笑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靠不靠谱大家都知道。”

小时候陈安还在的时候，拼尽全力的把陈新源当成继承人培养，最后实在看他烂泥扶不上墙就气得大喊，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结果，现在陈康余找谁不行，居然把他推了上去，要不是看样子是真的想让他管理，陈郁还以为陈康余想玩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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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

教学楼下的一面墙，印着优秀毕业生，角落里有一张熟悉的脸，名字:柯菀，录取大学：北铭大学，下面介绍栏写着：20届美术社社长。

温向阳仰视这面墙，想着她的照片要是能在毕业后，在这多挂一会就好了。

旁边还有告示栏，实时宣告学校近期要举行的活动，最新更新：下周一学校要举办每年一次的集体社团活动，各个社团借此展示自己，顺便招揽新生入社。

身为高三生的温向阳不能作为团员参于策划，只把这场活动当成枯燥学习下为数不多的娱乐，毕竟社团活动举行一日，不用上课。

杨识栯看着操场布置活动道具的社团，有些感叹自嘲：“哎呦，老了，没我们这些高三的份喽。”

杨识栯之前在音乐社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渐渐地淡出去了，不过也不妨碍她现在看到立在那的架子鼓两眼放光。

许多像他们这样放学没有马上回家，站在一楼好奇打量着操场上不停走动忙活的社团成员，特别是高一新生，还没有经历过，都在观察自己感兴趣·有意向要加入的社团。

操场分出好几个活动区域，连着的遮阳伞成了一条廊道，不方便在户外展示的就只能在原社团教室举行。

三人眼前掠过一个打横抱着的人型立牌，温向阳脑袋一歪，碇真嗣。

立牌正是送去动漫社的大本营，驻扎在操场左边，正中心是音乐社。

三人凑热闹走上前，有人先他们一步，站在了大立牌前。

“莫老师？”杨识栯有些惊讶：“你也喜欢动漫？”

莫晓菁扶着立牌，不服输的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撇嘴：“怎么，年纪大一点就不能喜欢动漫了吗？话说这动漫还是我小学时上映的，我喜欢不很正常。”

杨识栯俏皮吐舌尖，笑道：“哪有，我就是有些意外而已。”

莫晓菁围着刚般出来的五块同系列立牌反复横跳，逐个合照，温向阳忍不住问：“老师，今天你不是不上班吗？”

确实，今天是陈郁值班，莫晓菁是看到群里的宣传工作里有活动，过来瞅两眼，“奥~，我只是刚好路过，就想着顺便进来看看。”

“况且，谁说不值班就不可以来学校了，喏，那不写着，学校是我家吗。”

......

下一句，文明靠大家。

温向阳三人看着手里被强行塞过来的扫帚陷入沉思。

李哲咳嗽两声：“咳咳，不好意思啊，那个班级里其他同学都走完了，刚好看到你们三个了。”

......

本来升高三是不用负责打扫清洁区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高二都为了活动忙得焦头烂额，大扫除就没人关心了。

温向阳有充足的理由认为，班级里其他同学并没有回去，只是大老远看到李哲拎着扫把，就开溜躲着了。

要不是他们在和莫晓菁聊天，没注意身后，也不会被李哲抓到。

莫晓菁幸灾乐祸，拍拍她们的肩：“没事，不就扫扫地，很快的，也就太阳落山就扫完了。”

高三1班的清洁区是在医务室门口到大榕树那块地，温向阳毅然决然选择最多落叶的树底，王意琛和杨识栯负责剩下的，两人扫着扫着心思就飘了，站在医务室门口对着里面探头。

陈郁看着叠在一起的两颗小脑袋，眨眨眼笑着问：“怎么了？”

温向阳一转身就见两人屁颠屁颠地溜进医务室：？

陈郁听着他们的请求，同意了·，看了眼门外，没见有人再进来。

“温向阳呢？没和你们一起？”陈郁认为自己的语气很平常。

王意琛咕噜咕噜喝下一大杯水，抢先答道：“她在外面。”